第二章 宅男
穿著黑龍套裝的彪悍獵人一路挺進，瀟灑地放出閃光彈，揮舞著巨大的龍刀【朧火】將雌火龍降伏，隨後流暢地舞動劍技，擺了一個酷帥無比的POSE。
拿著白色小P的君文乙軒樂滋滋地玩著《怪物獵人2》，昨天在一直混的電玩論壇上看見有人討論新的套裝精煉技巧，這會正在試驗中。
打得正起勁，一顆黑乎乎的腦袋忽然擋住了視線，他不由皺起眉頭，表情有點囧。
“哦？黑龍套裝……一個人單幹雌火龍，打得不錯嘛！”坐在他旁邊的“準大學生”把手擱在他座位的扶手上，伸長脖子唧唧歪歪，“你從一代就開始玩了？”
說話間，臉還是冷冷的。
君文乙軒繼續操作著自己的獵人“SEVEN
“最近玩的人好像不多了。”準大學生打開放在小桌板上的背包拉鏈，埋頭尋找了一翻，然後摸出一隻黑色小P，“我們聯機玩一會吧。”不是尋問或邀請的口吻，而是絕對的肯定句。撥了一下電源開關打開小P，熟練地操作著。
“我很久沒玩《怪物獵人》了，最近找不到人聯機。這個月發售了好幾款新遊戲，玩都玩不過來。”
準大學生盯著小P屏幕嘮嘮叨叨，君文乙軒偷偷地瞥著對方，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黑發青年時尚的打扮。獨特卻不誇張的發型，為白淨的臉增添上幾分邪氣，英挺的鼻子兩邊深深的眼窩有些像西方血裔，淡淡的紅唇水潤潤的，唇形完美無暇，微微上揚的唇角透出不需掩飾的自信。冷峻的臉龐和著裝的風格統一，有種另類而張揚的酷。
怎麽看都不像禦宅一族。
他想得過於投入，隻聽對方催促道：“你怎麽不動啊？”回過神來，發現屏幕裏已經多了一名獵人，穿著雪山裝，可謂“□裸”地圍繞著他的獵人轉圈。
獵人的名字很有趣，這年頭像“不吃魚的貓”這類名字已經不稀奇了，而黑發青年卻給自己的獵人取名叫“捉弄魚的霸王貓”。
好一隻霸王貓，穿著“裸裝”就想跟我出去混？君文乙軒不禁暗笑。
“啊，我去換套裝備，你先去接任務。”
“好。”
看見屏幕裏的“霸王貓”先跑走了，他的獵人在窩裏做了貓飯填飽肚子先，然後打開道具欄。
“準備打什麽？”
“嗯，我想想。”準大學生專注地盯著自己小P的屏幕，過了一會才道，“雌雄火龍好了，昨天在論壇上看見有人討論新的精煉技巧，我們去打點材料試試。”
君文乙軒有點意外：“哦？你混什麽論壇？”
“‘無限’啊，”準大學生盯著屏幕，說，“我老去那個論壇了，有一群專門玩電玩的朋友在論壇上，那上麵都是達人，玩什麽遊戲的都有，我大概混了五六年了吧。別的論壇我不屑混。”
“哦。”君文乙軒淺淺地笑了一笑，“‘電玩無限’是吧，我也常去那個論壇。”遇到誌同道合的玩家，一下子有了親切感，原本的隔閡似乎消除了。
可是，對方投向他的眼神一點也不親切，反而笑得有些囂張：“你也是那個論壇的？ID叫什麽？”
“呃，我不是經常上去，工作忙的關係。”頓了頓，繼續說，“我的ID是‘刀之魂’。”
“刀魂？你很喜歡《刀魂》嗎？”
“嗯……”
君文輕輕點頭，準大學生朝他看了一眼，視線繼續回到小P上，“《刀魂》出了4了，玩過嗎？”
“還沒，沒時間。”
“工作那麽忙？你是做什麽的？”準大學生沒等他回答，又自顧自地說，“我還以為你是大學生，你看起來有點像——那種隻知道題海戰術的書呆子，嗬嗬。原來你已經工作了啊，你多大？”語氣冷冷淡淡，扯出漫無邊際的話。
君文乙軒盯著自己的小P，道：“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就工作啦，了不起了不起。”口吻油滑，卻總讓人覺得有點深藏不露，雖然是恭維，卻不失傲氣。
“你呢？”君文乙軒朝旁邊看了看，看見對方的小P上，獵人已經穿上了帥氣的裝備。
“我十九，比你小兩歲，嘿嘿。”準大學生很痞地笑笑。
君文乙軒又問下去：“你是今年參加高考的學生吧？”
“呃……”準大學生往後仰了仰，很投入地切換著武器欄，“確定打雌雄火龍是吧？那我帶——哦，我是附管大學的學生。”
附管？君文乙軒皺了皺眉，仰天冥想——沒聽說過啊，簡稱嗎？難道是“附屬管理”？
不過十九歲，確實應該是大一升大二了吧……可現在應該是期末考試階段……
君文乙軒小心翼翼地打量對方，有點懷疑對方可能是不良學生。
那麽大膽地坦露胸膛，那麽霸道不羈的口氣，那副沉迷於遊戲玩心很重的樣子……唉唉，現在的大學生呀……
“我好了！”準大學生眉梢一揚，帶著躍躍欲試的笑容，“你人呢？任務接了嗎？”
“呃，馬上就來！”連忙搞定武器和道具，獵人“SEVEN
“多帶點閃光彈，我這邊不多了。炸藥桶有嗎，也多帶幾個。”
“……”
搖杆一轉，馬上又讓獵人回家補充裝備去。
“任務我接好了，目的地會合，我先去找龍。”
耳邊時不時地傳來指令，君文發現自己的獵人非常被動地東奔西跑，翻山越嶺來到雌雄火龍出沒地，小地圖上標出的同伴位置離自己的獵人越來越近了，等真正進入同一個畫麵時，他愣了一下。
霸龍套加“神板”，形象又酷又滑稽。
“嘿嘿，我這套霸龍套精裝封頂了，帥吧。”準大學生十分自豪地笑道，雖然是在炫耀，到也十分直白。
君文笑道：“你背那麽大塊木板幹什麽。”
“好玩，帥唄！”
雖然口氣很囂張，君文卻慢慢覺得他很實在，操作獵人上去和對方的獵人交易：“我給你幾個陷阱。”
“不要了，我拿不下了。”獵人“霸王貓”做了個V字表情，轉身衝出地圖，“分頭找龍，找到了先丟染色彈。”
“知道。”
“找到了！在我這，快過來！”
準大學生急切呼喚，地圖上出現了代表龍的點，獵人“SEVEN
“你人呢？還不來。”
“地圖太大，跑起來路程長。”
“哦，那我先打，隻找到一隻雌的。”
黑色小P傳來打鬥的聲音，準大學生略微頷首，專注地盯著屏幕，表情異常認真。君文乙軒時而忍不住瞄了過去，覺得那認真的表情很有趣，比剛才的冰棍臉好看多了。
他輕輕笑著，獵人終於趕到雌火龍所在的地圖，見“霸王貓”正砍得起勁，忽然不想上去參合。
看那獵人滾來滾去，揮動神板的模樣，有鼓熱血澎湃的勇猛勁頭，他心想，對方一個人也能幹掉那頭龍吧。
“你愣著幹什麽？上來打啊。”準大學生注意到獵人“SEVEN
火龍聲勢浩**地噴了一團烈焰，燒得獵人“SEVEN
“哈哈，讓你發呆！”
君文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操作獵人砍向雌火龍。
“好啊！雄的出現了！快丟染色彈！”
君文乙軒調出道具欄，丟出染色彈。
“啊！雌的飛了！”
君文乙軒連忙又讓獵人丟出閃光彈。
兩個獵人一起圍攻雌火龍，殺個片甲不留。
君文乙軒一邊操作自己的獵人，一邊看著對方的獵人揮動大木板起勁地砍，動作很搞很好笑。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準大學生又大叫：“哎呀，冷飲用完了！”
君文乙軒搖搖頭：“先退出去，我還有。”
“好。”
兩個獵人於是很狼狽地往地圖外衝，兩隻火龍窮追不舍，孜孜不倦地噴著火舌，掃過兩個狼狽逃竄的獵人。
結果，一個倒下了。
“啊……死了。”準大學生遺憾地說。
君文乙軒皺了下眉：“你死了三次了？”
“嗯……很久沒玩了，有點手生。”準大學生悶悶不樂地說。君文乙軒無奈歎了一下，任務失敗，獵人返回家中。
“再來一次！”準大學生要求道，君文看了看手表：“馬上到午飯時間了，休息一會吧。”
“不好，殺玩龍再吃飯！快！”
他終於看出，準大學生是個非常固執的人，且有著不服輸的個性。大概是在火龍麵前一敗塗地傷自尊心了吧？他心一軟，操作獵人重新整裝待發。
“快快！這邊！”
“閃光彈！”
“陷阱還有嗎？加上炸藥桶！”
“哦！它睡了，快搜寶啊！”
君文乙軒越打越無奈，隻覺得自己的獵人跟著那個“霸王貓”像無頭蒼蠅亂轉，忍到極限，他重重地道：“你又快死了！閃邊，我來！”
“回複藥沒有了。”
“……”
終於撐不過20分鍾，對方的獵人站在角落裏保留了最後一點紅血，而君文自己的獵人陣亡了。
他用力地大舒一口氣，覺得哭笑不得，自己一個人單幹都沒那麽吃力！
“再來一盤！”哪知，準大學生玩上癮了。
君文再度看了看時間，放棄道：“不玩了，去吃飯吧，我餓了。”
準大學生抬頭，很有興致的麵容一下子冷了下來，忽然讓君文覺得很過意不去。正想投降，結果對方卻彎起嘴角，笑了：“好啊。”說著，很幹脆地把小P丟進包裏。
“其實我們剛才不應該那麽打，應該多帶幾個炸藥桶，配合陷阱……”
走在狹窄的過道上，前麵的準大學生不時回頭，一路都興致勃勃地講著剛才的戰鬥過程。君文歎了一聲：“我身上全背了冷飲。”
真是！打火龍居然一個“冷飲”也不帶！
“我們拖得時間太長了。”準大學生聳聳肩，回過頭去，就是嘴硬不肯承認自己技術差，找了各種理由唐塞失敗的原因。
君文身後跟著的和準大學生一起的另一名學生笑道：“你跟他玩怪物獵人？他大半年沒玩過了，現在操作肯定一塌糊塗！”
“我當年操作很好，全論壇第三！”準大學生連忙反駁。他的同伴嬉皮笑臉地點頭：“嗯嗯，是是，當年嘛，隻不過第三而已。”
“哼，前兩名是我讓他們的。”準大學生不屑地甩頭，柔順的發絲微微拂動，閃過的光澤異常迷人，君文甚至覺得自己的眼被刺了一下。
準大學生的朋友很矮，目測不過173左右的樣子，穿衣風格很嘻哈，寬大的運動T恤和寬大的褲子，腰上係著一根皮繩兩根粗細不一的鏈條，右手上還戴了骷髏戒指。發型有點爆炸式，不過也不是誇張得嚇人，和溫和開朗的笑容結合起來，到也賞心悅目。
準大學生自己則是偏爵士風格的衣著搭配，腰上同樣別著一根鏈子，把手背插在臀部的口袋。
臀部很翹很性感……
盯久了容易產生邪念，君文乙軒窘迫地連忙移開視線，臉有點火燙。
準大學生和他差不多高，走在前麵完全擋住了過道。他停得突然，君文要不是反應快，就一頭撞上去了。
“哎呀，這麽多人！”對方拉開餐車的門，探頭往裏麵瞧了瞧，君文身後的大學生篤定地道：“我訂了座位。”
準大學生回過頭來，視線越過君文，朝同伴豎起拇指：“正點！”
三人魚貫地走入餐車，餐車非禁煙區，不少用餐的人一邊抽著煙，繚繞的煙霧彌漫了整潔車廂。
列車服務員很有禮貌地引他們到座位，一坐下來，準大學生便點了支煙：“憋死我了！”他把煙盒遞向君文，君文搖頭拒絕，他便把煙收回口袋。
君文越看，越覺得他像不良學生。
列車服務員把菜單送來，性子開朗溫和的青年開始慢慢翻著菜單。準大學生好像對菜譜一點興趣也沒有，把手擱在桌上，叼著煙顯得有幾分老練。
“一會吃完飯，我們再殺兩盤。”
“嗯。”君文口上應著，心裏卻歎氣。
浪費他的道具啊！！
“對了，你玩《大蛇》嗎？”
“大蛇無雙？”
看菜單的青年笑道：“前幾天剛發售的《大蛇無雙之魔王再臨》，我們最近都在玩。”
“我還沒拷進去。”君文表示遺憾，準大學生把頭往朋友那點了點：“魚，把你的PSP借他，我一會和他殺兩盤《大蛇》，再打會《刀魂4》。”
“我的人物等級練得比你高哦。”被叫做“魚”的青年笑嗬嗬地說。
君文心裏暗暗想：魚？就是被“霸王貓”捉弄的那條“魚”嗎？這兩人果然……
他不著痕跡地輕輕一笑，對那種事一點也不排斥。
因為他自己心裏也住著一個不能愛的人。
“我叫君文乙軒。你們呢？”君文主動報出名字，坐在對麵的準大學生撇了撇嘴角，壞壞地笑：“你的名字好奇怪，怎麽寫？”
君文淡淡地笑：“君文是姓，君子的君，文藝的文。乙軒是名字，乙是甲乙丙丁的乙，軒是軒轅的軒。”
“哦，那我們挺有緣的。”準大學生略微昂了昂頭，表情傲然，“我叫狂，瘋狂的狂；他叫魚，一條魚的魚。”
魚？狂？他看不出其中有什麽緣分。
“你們的名字也很奇怪。”
“魚和狂是網名。”叫“魚”的青年解釋道，“因為叫多了，所以現在都這麽叫我們，誰叫我們的本名，反而聽不習慣。”
君文乙軒略微點頭，視線掃過對麵的“狂”時，被對方冷傲的目光鎖定住了。
“我看你遊戲打得那麽好，穿衣服的品味那麽……”狂略微眯著眼在他身上打量，忽然改變主意道，“有女朋友嗎，你？”
君文搖搖頭：“還沒有……”
狂張嘴一笑，很直率的笑容：“那你果然是宅男！”
“呃，嗬嗬，同好同好。”君文被對方熱情的笑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既然你也在無限論壇上，以後多聊聊好了。”
狂咧嘴一笑，衝他的朋友魚示意：“這裏就你一個宅男。他有女朋友，不過一周前剛分手。”
狂聳聳肩，魚抬頭朝他白了一眼：“你就不要提那麽遂的事了！”
君文微笑地看著狂：“你呢？”
“我麽，算半個。”狂轉了轉眼珠，坦白道，“女朋友是沒有，不過有一個男朋友。”
“噗！”一口茶噴了出來，君文乙軒嗆得滿臉通紅。
**了餐桌上的紙巾遞給他，臉上的表情有點幸災樂禍的：“我還沒說完呢，我那個‘男朋友’是一隻花豹，它的名字叫‘男朋友’！”
君文匆忙抹了嘴，差點又叉氣。
這人居然養了一頭豹！名字還叫“男朋友”！
抬起頭，隻見狂咧嘴笑著，朝魚這邊努嘴：“喏，他取的怪名字。”
“你不覺得很好玩嗎？”魚正經八百地對君文乙軒問道，君文臉色一沉，實在有點無語。
五分鍾後，服務員送上來的第一道菜就是“紅燒鯉魚”，君文乙軒提起筷子，獨自啃下了大半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