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本尊
君文乙軒獨自到大堂,五分鍾後拿上來一隻有兩倍手提箱那麽大的金屬箱子,鎖扣上了密碼,三個人對著上鎖的箱子麵麵相覷,懷疑那個男人的指示是不是遺漏了這一步驟。
密碼是三位數,七戒提議用領取的儲存櫃號碼試試,結果就這麽輕易地打開了箱子。
“凡事果然不能想得太複雜。”霍碧若撥了撥手指,一邊感歎,一邊利落地將箱蓋翻開。
箱子裏墊著厚厚的防震材質,另外襯了一塊黑色絨布,遮蓋了裏麵的物品。不過他們三人隻瞄上一眼,就心裏有數了。
男人曾提醒他們要輕拿輕放,他們猜測包裹在裏麵的應該是具高精密殺傷性化學武器。
“難不成國防部也開始開發新式武器了?”碧若的口吻雖然很輕佻,卻帶著強烈的諷刺意味。君文乙軒接著她的話頭冷笑:“哼,他們害怕高尖端技術全部掌握在東方軍部手裏,將來會威脅到他們。國防部和西統軍是一丘之貉。”
碧若肆無忌憚地抨擊:“我們的統治者有點坐山觀虎鬥的味道嘛。”
七戒冷眼盯著被絲絨覆蓋的隱約輪廓,雖然麵無表情,卻明顯流露出對箱子裏的東西十分感興趣:“這可能是水銀導管分子裂化武器,搞不好是毒劑炸彈。”
碧若剛把手伸向箱蓋夾層,馬上縮了縮,嘴角一抽,不免有些厭惡地看著:“我就知道成梵交代的任務不會簡單。”
“你和他以前合作過?”君文乙軒順便問道。碧若立馬滿臉黑線:“啊,正好是你去薇威海港訓練的時候,那次任務我是連想都不願再想起……”
看大姐頭陰沉的臉色,就能想象當時的凶險程度,不過君文乙軒卻一次也沒聽她提起過。
他到薇威海港訓練是在四年前,也就是說,成梵四年前就是隱贄的成員了,可他看成梵雖然留著胡子,卻還很年輕的樣子。
“但願這次任務不會像上次那樣,本來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到成梵,他這家夥說什麽後會有期,居然真的被他說中了。啊……都因為看到他,又讓我想起四年前那次讓人很不愉快的任務……”
女上尉絮絮叨叨地從夾層裏翻找出一張名片,三人一起來到電腦前,登陸郵箱,郵箱裏至少有幾百封郵件,每一封名字都由數字和字母組成,看得碧若和七戒目瞪口呆。君文乙軒熟練地報出那串長長的郵件名,這才順利找到指定郵件。
“有這麽驚人的記憶能力,你是外星來的吧?”
“我明明屬於正常範圍以內啊。”苦笑著反駁霍碧若無端的調侃,腦子裏卻總是不自覺地想起所謂“怪胎”的家夥,君文乙軒用手指骨節捶了捶太陽穴,看起來像是對大姐頭的評判很無奈,心裏其實是想通過某種方式讓煩人的思緒不要隨時隨地冒出來騷擾他。
七戒卻忽然露骨地說了句調戲人的話:“我剛發現,原來我在和天才談戀愛,差距啊差距,我這個小白很有可能會被騙。”
君文乙軒不好意思地對七戒笑了一笑,有點青澀。他剛想開口,卻被碧若搶先。
“教你一招,君文說謊話的時候眼神會到處亂轉,很容易拆穿。”
“誒?真的?”七戒認真地看向君文,兩人的距離其實很近,此刻,七戒的臉幾乎就在他額頭上方,而他的視線則恰好能接觸到七戒雪白的頸項和鎖骨……
“你在後勤部的時候,我發你消息怎麽沒回我,貌似是第一次啊。”
“咦?”君文一愣,有點納悶,“我沒收到……什麽時候發的?”
“嗯,具體日子記不清了。我猜你當時肯定和上司在一起吧,忙著應酬顧不得老隊友了。”
“呃,應該,不會吧……”君文乙軒低頭胡思亂想,七戒會是什麽發給他消息的?剛到首都時應該不可能,那時候七戒絕對還在軍醫院裏養傷,之後的話……是尹正住他家那時?還是在劇院裏看表演時?或者是在金陵城,尹正沒收了他的手機……
“大姐頭,他肯定在後勤部混得不錯,我贏了。記得,你欠我兩百幣!”就在君文乙軒認真回憶時,七戒得意地衝大姐頭攤牌,緊接著,碧若便是一副抓狂的樣子:“啊,你太狡猾了!賴皮!”
“嘿嘿,我以前和同學打賭,可從來沒輸過。”
“死小子,早知道你那麽奸詐,不和你賭了!”
“兵不厭詐嘛,你自己要抬高賭金的。兩百幣對你來說不痛不癢,你就當慰勞慰勞小弟我嘍。”
看著七戒和碧若嬉笑地一來一往,君文乙軒大致聽懂了他們在賭什麽,雖然這樣的光景不多見,不過七戒精明這一點,君文乙軒到是認為碧若鐵定會栽在他手裏。
不過就是這個小插曲,令他沉醉在七戒初陽似的開朗笑容裏。
七戒,你笑起來太迷人了……你應該,常常這樣子笑,我一定會努力,讓你能常常展露這樣的笑容。
置身事外的君文乙軒忍不住慧心一笑,結果被大姐頭看見了。
“喲喲,看看,這家夥被你這小精怪迷得神魂顛倒,我看你到是,以後千萬別欺騙他。”
君文乙軒一愣,麵對七戒投來的目光,霎時麵紅耳赤。
“我要騙你時,提前跟你說聲好了。”七戒故意壞壞地開玩笑,攪得君文乙軒無地自容:“咳咳!我們還是……幹正事吧!”
“你們倆的正事,不是應該指——”霍碧若意味不明地邪笑。君文乙軒會意了她的暗示,臉漲得通紅通紅。
七戒拍了拍大姐頭:“好啦,別戲弄他了,人家是生手。”
“七戒,我——”
“幹正事吧,任務優先~”說完這句話,七戒已經將目光轉向電腦屏幕,表情也嚴肅起來。
於是,三人在愉悅的氣氛中,重新回到被冷落已久的電腦屏幕上。
內容的前半部分都是廣告,後半部分是一段看似無關緊要的新聞摘錄,君文乙軒坐到電腦前,花了幾分鍾用常規的破譯方式尋找出文中隱藏的規律。
最後,他們得到一個信息:
峰海繪滑雪場,暗殺皇帝。
峰海繪滑雪場距離他們所住的賓館約3公裏,讓酒店服務台幫忙租了輛小巴,他們佯裝要去滑雪,還和門口迎賓的侍者閑聊了一會滑雪場的事。
一路開過去隻需要十分鍾,不過路道上的積雪延誤了一些時間,他們實際上花了十二分鍾才到達滑雪場。
碧若跳下車時,嚴肅地說:“我們還有二十一分鍾時間。”
男人在對講機裏講得很明白,他將於一個小時後和他們碰麵,而地點顯然就是他們現在的所在地——峰海繪滑雪場。
“我到售票處去問問。”君文乙軒匆匆奔向售票廳。
他們目前在山半腰的登山索道入口站,放眼望去是雪茫茫的銀色山穀,碧藍的天空中,太陽像一顆小小的光球,微弱的陽光照射在白雪上,反射著刺目的亮白。
君文乙軒小跑步回到碧若和七戒身邊,指了指登山索道:“要坐纜車上山。”說著,他手裏已經拿了三張票子。
霍碧若點了下頭,七戒提著箱子,三人繼續裝扮成遊客的樣子混入等候坐纜車的隊伍中。如今並不是旅遊旺季,上山滑雪的人很少,盡管如此,碧若還是不時注意著時間。
纜車是雙人座位,他們便隻好分開,分坐兩部纜車。
“七戒是第一次坐纜車吧?”碧若看出七戒眼中對一望無垠的雪原那份憧憬神往,嬉笑著湊到他身邊。同時又忙不停地給君文乙軒使眼色。
君文乙軒看到七戒微微點頭,眼睛好像被那純白世界吸引了。
“嗯……我以前除了比賽,幾乎沒怎麽離開過輝夜城,從軍以後,就算出去也是執行任務……”他輕聲低喃,眼底泛著淡淡的欣喜。
碧若笑道:“坐纜車最適合情侶,手拉手看風景,不會有人妨礙,情調無限美好啊~”她湊近君文乙軒耳邊,又悄悄補充了一句,“就算接吻也沒人看見哦。”
君文乙軒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兩下,七戒目不轉睛地望著遠方,淡淡的笑痕逸過嘴角,卻如雲煙一晃即逝。
晴空,無雪,雖然感到徹骨的寒冷,不過望著那漫天遍野的皚皚白雪,卻也心曠神怡,早已忘卻了冷意。
懸空的感覺是一份如同沉寂湖麵般的寧靜,喧囂漸漸地從耳旁消失,卻聞幽靜的雪嶺間仿佛傳來細膩的風聲,輕輕地擦著耳畔掠過,有些譏誚,卻不覺得它肆意霸道。
君文乙軒遠目,心卻停留在身邊的人身上,看七戒沉醉於白雪世界裏的雙眸,看他平靜的臉龐,看他不經意拂過嘴角的微笑,他忍不住握住了七戒的手。
被白茫茫的世界所圍繞,再也聽不見人世的紛擾,在最近的距離裏隻有彼此,隻能看見對方,也隻有自己能占據對方的視線。
驀然,他覺得,這或許就是他們想要的安寧,如果能永遠這樣該有多好。
他握著七戒冰冷的手,忍不住握得更緊了一些。七戒轉頭看他,笑著說:“你的手也很冷啊,冷的和冷的握在一起,估計暖不了。”
輕輕地開著玩笑,他反過來拉著君文乙軒的手伸進外套口袋裏。君文愣了一下,七戒溫和地笑道:“這樣就能暖了。”
反而是自己被照顧了,君文乙軒有點不甘心,又握著七戒的手縮回到自己這邊,往外套裏一夾:“我這裏更加暖。”
七戒屏住笑容,挑了挑眉梢:“我又不怕冷。”
君文乙軒皺皺眉頭:“這麽冷的天,你穿這麽少,還不冷?看你的手,都快凍成冰塊了。”夾在衣服裏側隻覺得陣陣冰涼,他心疼地捧住七戒的手,放在嘴邊呼呼地吹熱氣,然後道,“另外那隻手給我。”
七戒的另一隻手扶著箱子不能動,於是歎道:“不用了,一會還是要冷的。”
君文乙軒有點無奈,注視著他淺淺地笑:“不想我幫你暖手嗎?”
[“你幹什麽!”
“啊?看你手凍僵了,幫你暖暖啊。”]
類似的情景掠過腦海,他驀然呆了一下,詫異著那樣的片段竟還如此清晰地留在記憶中。
“不用啦,暖了反而會更覺得冷……”七戒說到一半,發現君文眼中的呆滯,有點困惑,“怎麽,想到了什麽?”
“嗯,沒什麽……”君文乙軒毅然地將雜念拋出腦海,為了轉換心情而深吸了一口氣。
寒流也就隨之鑽入體內,覺得胸膛裏陣陣冰涼。
“這裏的風景真好。”一時接不上話題,他隨意感慨。
七戒靜靜地望著白色世界的獨特景致,輕輕點頭:“嗯……名字也很好……”
“嗯?”君文乙軒愣了一下,覺得七戒的眼神有點迷惘。
七戒閉上眼,掩飾過剛才那一陣不易察覺的迷惘,輕快地嘀咕道:“可惜,我們不是來放鬆心情玩的。離沃那時候報廢了一台新型ARE,估計雷亞斯上校希望我們將功補過。”
雖然賣力地完成了離沃的任務卻沒有得到晉升或獎勵,不過君文乙軒還是很高興:“在研究部開發出新的ARE之前,你可以離那玩意遠點了。”
七戒皺著眉頭瞅他,故意數落:“是啊,待業中的ARE技術兵同誌。”
“嗬嗬,彼此彼此,待業中的ARE操作兵閣下。”
兩人互相折損,相視而笑,似乎找回了久違的兄弟感覺,然而,君文乙軒馬上固執地握緊七戒的手:“不行,我們不應該有這樣的氣氛,你現在不是我的兄弟,而是我的——呃……”
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詞,臉卻又不爭氣地熱了起來,他暗罵自己笨拙,居然屢屢在七戒麵前出洋相。
可是,總不能說是“女朋友”吧……“男朋友”也不對啊!
“是戀人,傻瓜。”最後,是七戒沉著淡定的笑聲結束了他的尷尬。
他小心翼翼地護著七戒的手,溫柔地注視他的臉龐:“嗯……是我最重要的人。”
七戒愣了愣,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不虧你看了那麽多愛情文藝片,說出來的話真夠煽情的,我還以為你不會說那麽肉麻的話。”
君文乙軒睜大雙眼:“你喜歡聽肉麻的話?那我想想……”
“喂喂喂,我隨便說說,你別來惡心我!”七戒哭笑不得地瞪向君文乙軒。
君文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碧若說,兩個人在一起需要經常調情……”
七戒眉頭抽搐了一下,反感道:“別信這種談過兩次失敗戀愛的女人的經驗。”
“……”君文乙軒露出一絲淡淡的沮喪,“對不起,我沒和誰談過戀愛,完全沒有經驗,可能……某些地方做得不夠好……”
七戒一愣,忽然笑出聲來,君文乙軒感到一陣莫名,七戒轉頭看著他,眼中淡淡的溫和平易近人:“這種想法跟我剛開始談戀愛時一樣……啊,真是要命,難道我變成又作又吵又愛撒嬌的女人了麽。”他扶著額頭,苦笑著低歎。
“沒有,你一點也不作一點也不吵一點也不會撒嬌……”君文乙軒連忙認真地安慰垂頭喪氣的七戒,七戒無語:“其實你是希望我像女人那樣依賴你吧?”
“呃,不是……”其實,君文乙軒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然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膽了。
自我反省著,他唉聲歎氣道:“呼……兩個人在一起,這學問感覺比機械工程原理學微分子量變定律還難……”
七戒被逗笑了,抽出原本被君文握著的手,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的這個什麽機械工程啥啥啥的定律肯定沒我們的感情穩固可靠,我不會逃掉的,賴在你身邊不走了,以後還請君大學者多多包容我的脾氣,多多體諒我的任性,別等我老了看得厭煩了就把我一腳踹飛了,行不?”
君文乙軒有點不好意思,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嘴皮子他肯定是掰不過七戒,不過他有信心,能給七戒至死不渝的愛情。
他溫溫地一笑,低聲輕歎:“放心,你老了的時候,我也老了。到時候兩個糟老頭還成天手拉手,大概會被人笑話吧。”
遍野的白雪為他們當時的誓言見證,如同在純白之上刻下最純白的印記。
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ALAN和柴,雖然他們到死都相伴在一起,但他希望和七戒能相守到老。
碧綠色的眸子忽然收緊,閃過一道淩厲的光。
注意到這點的君文乙軒順著七戒的視線看去,發現他正盯著前麵一部纜車看。從背後的方向望去,能看見那部纜車上露出的一顆腦袋,是個男人。
“那封郵件裏,‘皇帝’指的應該是一個代號。”七戒的聲音已經恢複了清冷,嚴肅地盯著前麵的纜車,眼神中閃動著睿智的光芒。
君文乙軒一開始對他突然提起郵件內容有點莫名,不過很快也進入狀態。
“嗯,肯定是某個人的代號……你不會認為——”他猛然緊盯那個男人的後腦勺,從七戒的表情中猜出答案。
七戒道:“亞太納米協會主席,量子物理學博士庫恩·克萊汀,他被稱作微觀物理學界的‘皇帝’。”
君文乙軒一驚,視線盯得更緊:“前麵那個?!”
“嗯。”七戒沉沉地道,“我曾經在一本軍事雜誌上看到過關於他的報道。——你沒發現?”他納悶地轉向君文,“我以為你會比我早認出來。”
“呃……”君文乙軒心虛地抽了下眉頭,誰讓他心裏一直在想七戒的事,而忽略了對周遭的洞悉。
“他做了易容,但仔細看還是能猜出他本來的特征,尤其是他的大鼻子。”上官七戒低聲發出嘖嘖聲,眼神異常冷酷,“我們的任務是……殺了他。”
“庫恩·克萊汀……”君文乙軒喃喃低語,“我記得前陣子他推翻了質子反應裂變原理,曾引起過爭議。”
“主要是他的發現,有促進軍事武器尖端化的可能,如果納米技術可以充分結合到生化武器中,未來的戰爭會變得很可怕。”七戒發出一聲諷刺的冷笑,“哼,這種人該死。”
說罷,他幹脆地打開箱子,讓包裹“那樣東西”的黑色絨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君文乙軒乍舌:“準備在這動手?!”
七戒沒有理會,利索地把布扯開,一把造型獨特,纖長細巧的雙管槍呈現在他們眼前,閃著銀色的光斑,在微弱的陽光輝映下,宛如一件藝術品。
“在這裏殺了他,我們沒辦法逃脫。”君文乙軒慎重地提醒七戒,七戒卻充耳不聞似的,小心翼翼地拿起槍。
槍下有一根細細長長的導管,裏麵是滿滿的**水銀,導管的一端連接著一根導線。
七戒微微蹙眉,清冷地笑了一下。君文乙軒說道:“這是熱反應水銀導管,一旦開槍——”
“隻要裏麵的水銀受到震動,槍體會自動爆炸。”七戒若無其事地說,“這種槍是用來執行絕對暗殺任務的,很考驗射手的定力。”
君文乙軒立刻把手按在七戒握槍的手上:“七戒,我來。”
“都一樣,它爆炸了,我們都活不成。”七戒義無反顧地舉起槍,嘴邊勾勒起清冽的笑,“連我們的骨頭都會燒成灰燼,不會留下一點痕跡,倒是走得幹幹淨淨!”
他透過瞄準鏡,仔細對準十幾米外男人的後腦勺:“不過,以我的水平,怎麽可能讓它爆炸!”
君文乙軒無聲地吞咽了一口氣,雖然願意托付性命,卻還是不由得攥起拳頭,心情緊張到極點。
他經常覺得,隻能默默看著七戒身涉險境的他,或許並沒有能力給七戒一個溫暖而安穩的依靠。
然而碧若卻說:“能夠陪著他度過難關,即使幫不上任何忙,也是一種愛的方式。至少,你能給他心靈上的支柱,而他最缺的,不就是這個嗎?”
碧若的問題,他答不上來。
他隻是覺得,支撐著七戒心靈的那一根支柱並不是他。
一根細如發絲的合金針形子彈直接射入後腦,毒劑會立刻擴散,庫恩·克萊汀死得無聲無息,那樣的傷口甚至連法醫都檢查不出來,而導致他死亡的毒性也會在二十四小時後自動消失。
這是一項可怕的高尖端殺傷性武器試驗。
纜車到達山頂上的終點站,庫恩·克萊汀的屍體被發現,警方很快來到現場進行搜查,所有的遊客都被暫時拘留在驛站內休息。
不過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有三個人已經被一輛雪地越野車載走了。
車子沿坡道時上時下,最後幹脆開進完全沒有道路的雪地裏,在雪地上壓出兩道深深的痕跡,不急不慢地前行。
副駕駛座上的碧若屢次偷偷瞥著身邊開車的男子,終於還是忍不住說:“我們見過麽?”
男子看起來像是在專心致誌地開車,冷冷回答的聲音帶著不耐煩:“你可能在報紙或新聞裏看到過我。”
他熟練的駕駛技術使車子穩穩地行駛在厚厚的積雪上,偶爾有顛簸也是輕微的,像碧若他們這種長期在野地實戰的人基本可以忽略。
君文乙軒和上官七戒坐在後麵,都不說話。凶器已經深埋在千丈雪嶺中,如今隻剩下一隻空了的箱子,被冷落在一邊。
他們聽見男子硬朗的聲音,有著一股說不清的精致感:“我的身份是聯盟公約屬國際刑警,那些刑事案追蹤欄目很喜歡報導國際犯罪案件,我手裏的案子上過幾次新聞。不過,這隻是我的對外身份。”
男子板著一張撲克臉,聲音也幾乎沒有起伏,眼神總是小心翼翼地四處搜尋,仿佛在懷疑附近有跟蹤者。
可是他的車卻開得不緊不慢。
“我還有一個身份,聯合情報部門一級情報員,我叫古淵。”
聽到這個名字時,君文乙軒像被針刺了一下,腦子忽然提起十二萬分精神,警醒地盯著男子的後腦勺。他銳利的目光像是要直接穿透男子的頭蓋骨,看看對方腦子裏會不會藏了什麽。
雖然已經事隔幾個月,可是那些閱讀過的片段都依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回想那時悶熱的夏夜,昏暗的閣樓無一絲晚風,可是他卻樂不思蜀地盯著電腦屏幕淨淨有味地讀那本書,以至於看得入迷,將他最喜歡的幾段反複看了好幾遍。
古淵,他仍清楚地記得,那是《他與他的秘密》中一個人物的名字。
書中的古淵是一個爽朗單純,卻心懷報複的大學生,而身邊的這位卻是剛毅冷漠,不苟言笑的聯合情報員,這兩個古淵會有聯係嗎?還是,隻是單純的巧合?
隨著一個名字,他想起了太多發生在夏天的事。
狂相信皇未寂並非隻是一個小說人物,曾有人委托他找到皇未寂,然而線索隻有那本書,和書中隱射的四大家族。
如今,他碰到了和書中人物名字相同的人,不免以此類推,認為皇未寂也可能是確有其人。狂深信,書中的“皇未寂”必定在現實中有他的原型,那麽現在,他是否可以懷疑,其實那四個人都是有原型存在的?
而眼前的這個古淵,會是《秘密》中“古淵”的原型嗎?
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情急之下,他忍不住說:“真巧,你和我看過的一本書裏一個人物的名字一樣,是古代的古,淵源的淵吧?”
男子回頭瞄了一眼,不含感情地說:“你說的那本書,是叫《他與他的秘密》吧?”
“誒?”君文乙軒愣了一下,“你看過那部小說?”
同時,他們的話題引起了碧若和七戒的注意。霍碧若笑著問:“什麽小說?”
“呃,一部偵探小說,在網上蠻有名的。”他說明道,“裏麵有個人,也叫古淵。”
“哦,這麽巧。”碧若輕描淡寫地點點頭,並不是很感興趣。
而此刻,男子卻反駁道:“並不是巧合。”他幹脆的否定又提起了君文乙軒的好奇心,“那部小說是我弟弟寫的,書裏的一些案例也是我提供參考資料給他的,隻是沒想到,他把我的名字寫進去了。”
“啊?是這樣!”
君文乙軒喜出望外,回想起來,難怪作者把古淵這個人塑造得這麽正麵完美,仿佛他身上集合了一切優點:直率,熱情,睿智,勇敢,有著堅定不移的信念以及溫柔善良的內心,將所有的美好都寄托在他身上,而又將他的報複展現得淋漓盡致。
將之聯係到弟弟對哥哥的感情上,似乎就很順理成章了。
“你弟弟現在人在哪?他為什麽突然封筆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卻不知古淵冷冷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異樣,淡淡地道:“他死了。”
君文乙軒一怔,這個答案他曾猜到過,而現在,他立刻聯想到了皇羽門的勢力:“他……”
“被人害死的。”古淵說完這句話,便不願再多說。
碧若纏著君文乙軒說明原委,君文乙軒無奈,將那部小說的事大致介紹了一遍,不過隱去了狂要尋找皇未寂的部分。
他說的時候,古淵隻是專心地開車,沒有插上一句話。
然後,車子駛向雪地裏的一棟破爛木屋,它的四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隻見遠方隱隱約約的山巒,望不到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