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才落, 眾人的表情皆是一愣,砸砸的心態更是直接崩了。

砸砸怎麽能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跟偶像搭上關係,結果自己的偶像說不記得自己就不記得自己了, 眼瞅著砸砸就要哭了, 受到良心譴責的某失憶人士先心虛地低下頭,躲開了其他兩個人探究的視線。

“那……那什麽,什麽情況?你還記得你是誰嗎?我呢?你還記得我跟祁則吧?”葉紹宇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跟邊上的祁則,“你,我, 他,我們三個人是高中同班同學。”

葉紹宇特意加重了同班兩個字,以此展現三個人的關係。

時梨抿了下唇,暫時沒接話。

時梨在想自己到底該不該認識葉紹宇跟祁則, 砸砸屬於五年後的人, 她忘記就忘記了,但葉紹宇跟祁則是實打實的出現在五年之前, 現在的問題是她到底要留存了高中跟祁則不愉快的記憶, 還是把那些記憶也忘了,全都重新開始。

不等時梨想好怎麽開口,葉紹宇先一股腦兒講了半天兩個人高中同班的事跡, 從兩個人見麵到時梨在班裏橫著走的事跡, 在葉紹宇的印象裏,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應該隻有西方霸權主義, 多多少少也該來個時梨霸權主義。

越聽葉紹宇的話,時梨皺眉皺的越緊。

“完了, 也忘了。”沒等時梨說話, 葉紹宇停下自己手舞足蹈的動作, 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敘述有問題,反而把關注點轉移到了其他身上,“我明白了,我徹底明白了,這他媽就是傳說中的失憶啊,我真是第一次見,原先那些電視劇裏不是總演出嗎?一出車禍就失憶,我還以為是假的,誰能想到呢,藝術源於生活……”

砸砸咽了下口水,眼淚也憋回去了:“好像是這麽個道理,車禍以後是會失憶的哈?”

時梨沒想到這樣也行。

“必然了。”葉紹宇通過現在的狀況,有了自己的推斷就深信不疑,說著就要去找外邊的護士求證,“進來的時候太匆忙,我現在去找下護士了解情況。”

說曹操曹操就到,葉紹宇的話還沒全說完,護士先推開門進來了。

“來的正好,來的正好,護士小姐,我朋友什麽情況啊?”葉紹宇飛快地跑到護士麵前,詢問時梨的病情:“剛剛我們跟她聊天,發現她完全不記得我們是誰了,估計是腦子出問題了,還怪嚴重的。”

時梨:“……”

護士愣了下,她還記得前邊時梨是自己進來的,還讓她給自己的朋友打電話報備一下,意識清晰的很:“不可能吧,你……”

剛想說出實情的護士,忽然被病**的時梨對上了眼。

時梨長了張別人不太敢輕易違抗的臉,護士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兒,光是簡單的一個對視,竟然覺得自己不該再繼續說下去了,不然接下來保不齊出什麽事兒。

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護士身上,沒人注意身後的時梨在做什麽。

護士輕輕咳嗽一聲,看著一臉凝重的葉紹宇,改了口:“你不能這麽輕易地下斷論,腦袋這個問題不是你說有問題就有問題的,如果要判斷的話還要做個詳細的檢查才行。”

祁則回頭,看了眼時梨:“那什麽時候能做?”

“最早也要明天早上了,急診沒這個條件,等正常上了班才行。”

“那也行,我們就在這兒等一波。”葉紹宇是個單細胞生物,立刻就做出了決定,“等明天早上咱們幾個一塊兒送時梨進去,檢查檢查到底什麽問題,嚴重不嚴重!”

護士:“這恐怕不行。”

病人病了,家屬擔心很正常,但急診有急診的規矩,同一個病人身邊不能有太多人陪護,不然一整個病房全要堆滿了。

護士一邊給時梨做記錄一邊給其餘幾個人解釋:“最多留一個家屬陪同吧,你們可以商量一下誰留下。”

祁則還有要問護士的話,三個人跟著護士從病房裏出去,葉紹宇跟砸砸站在邊上等祁則回來。

葉紹宇扶著牆,想到時梨就有些唏噓:“唉,你說你偶像也真是不容易,我那首《好運來》真該點給她,她最近也太水逆了吧?又是被自己的好朋友背刺,又是出車禍失憶的,真是什麽倒黴事兒都遇上了,現在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如果隻能留下一個人,他是必不可能留下的。

砸砸不知道前情,又會抓重點:“等等?葉哥,你說大梨子被好朋友背刺是什麽意思?”

“我在酒吧不是跟你說了嗎?那會兒都打起來了,我還以為你知道了。”葉紹宇說,“你偶像跟季明枝鬧翻了,就上次坐她旁邊,看起來還挺乖挺軟的。”

畢竟一起吃過飯,砸砸對季明枝還是有點兒印象的,還想再問。

“等回頭再跟你說這個。”即使才見過時梨,葉紹宇還是在腦海裏自動腦補出一副時梨癱瘓在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畫麵,每到吃飯的時間點兒連個幫忙喂飯的人都沒有,“當務之急是你偶像,現在住院了,她身邊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誰照顧啊?”

“我啊,我可以照顧大梨子。”砸砸主動請纓,才舉起手,準備說自己可以調休,那邊跟護士對完話的祁則已經走了過來。

祁則低聲問他:“舉什麽手呢?”

“葉哥跟我說沒人照顧大梨子的事情呢,我想著可以請假……”本來挺好的一件事,祁則的目光一掃過來,砸砸越說越沒有底氣,“如果能請的話,大梨子一個人怪可憐的。”

祁則挑了下眉:“誰說她會一個人了?”

砸砸:“……”

不同於病房外的三個人,病房裏的時梨不知道幾個人在幹什麽,隻能盯著手機上的時間瞧。

祁則他們不過出去十五分鍾,時梨在病房裏感覺有十五個世紀那麽漫長,怪不得人們都說不能說謊,說謊就是容易心虛,時梨現在就覺得自己剛才哪兒演出破綻了,一會兒三個人進來肯定是要合夥笑她的。

正想著要不要坦白從寬的時梨忽地聽見病房的門又被推開。

時梨猛地抬起頭,發現隻有祁則一個人的時候,又朝門外掃去:“他們……”

還沒等時梨問完,祁則已經先開了口:“護士說急診這兒不能呆太多人,我讓葉紹宇他們先回去了。”

時梨哦了一聲,把手機收了起來,她看著祁則抽了把旁邊的凳子,沒忍住,問道:“你不回去嗎?”

祁則嗯了一聲:“我留下陪你。”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盡管時梨知道她現在跟祁則不算什麽,但還是莫名想到了護士說的,隻有家屬才能陪同。

那麽祁則現在算她的家屬嗎?

時梨微微抬了下眼,看著祁則的時候,似乎要把自己一點點小心思也捧了出來。

相比於時梨想太多,祁則就顯得很平淡了,他先幫她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一邊的櫃子上,又給她調了調床位,盡職盡責到真的像個普通陪護。

不過裝失憶一時爽,事後就是火葬場,時梨不能前腳還誰都不認識,後腳就心安理得地接受祁則陪床的事實,好歹也要向祁則學習,進行一係列全套的流程,時梨咳嗽一聲,才開始自己的試探,道:“說起來,你……你留下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的關係好嗎?”

祁則嗤地笑了聲:“我們看起來關係像是很好的樣子?”

時梨愣了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

電視劇裏的劇情根本不會這麽進行的,一般女主角或者男主角失憶醒來,身邊的人不是總會占便宜嗎?

祁則就算不直接忽悠她,說什麽自己就是她的未婚夫或者男朋友什麽的,時梨就想他承認個兩個人的關係好,現在都這麽難了嗎?

時梨感覺自己白失了次憶:“不……不好嗎?剛才我還聽葉紹宇說我們三個是高中同學呢。”

“嗯,他說的沒錯。”祁則整理好東西,已經坐在了剛才的凳子上,肯定她,“我們三個是高中的同學沒錯。”

話都到這裏了,時梨試圖給他分析:“所以說,我們三個人是高中同學,但葉紹宇沒留下陪我,你留下陪我,不是因為高中那會兒我跟你關係比較好嗎?”

“怎麽說呢?”祁則向邊上靠了靠。

時梨嗯了一聲,側頭,看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的急,他連外套都沒穿,來的時候就隻套了個黑色的長袖,現在被頭頂的白熾燈一照才發現衣服的胸口還有英文的暗紋,祁則的人高腿又長,兩隻腿微微彎曲的坐在凳子上,他單肘撐在旁邊的床頭櫃上,指尖輕輕地在點麵上的鐵皮,似乎在思考什麽要緊事兒。

這一幕太像高中的時候,祁則就是這樣,他腦袋一冒出什麽壞主意,就總愛做這個點手指的動作。

僅僅一個小動作,時梨的頭皮已經有點兒發麻了。

終於……

他是要使壞了嗎?

時梨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期待什麽。

她這哪兒是失憶症,她他媽的這是傳說中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

祁則先沒講話,讓時梨把旁邊的水杯接過去,先喝點兒熱水,就在她才抿了一口的時候,祁則忽地在邊上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很輕,又很勾人。

時梨捧著水杯轉過頭,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眼睛,漆黑的眼眸像是無盡的黑洞。

時梨水都忘了吞進去。

“是誰說關係好才能留下的呢?”

時梨怔了一秒。

“人間有真情,死對頭有真愛。”祁則看著時梨,很輕地抬了一下眉,笑容更甚,“時梨同學,原來你沒聽說過的嗎?”

時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