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淒厲的驚叫聲，哭喊叫嚷聲一片。

湘綺忍住劇痛閉眼屏息躺在冰冷冷的黑玉金絲方磚地上，那磚很涼，如臥冰般周身冷徹。

她聽到陣陣驚叫聲，魏雲嫦歇斯底裏的哭喊聲，如喪考妣。

“兒呀，我的皇兒，你如何了！”

“娘娘，娘娘，小皇子，芟了。”

“不！不，不會。如意，如意你不要走!”魏雲嫦的哭聲淒厲哀婉，湘綺心裏暗罵，“魏雲嫦你好會做戲，也好生歹毒！”

湘綺閉眼躺在冰冷的地磚上，不顧眾人的搖晃，被人掐了人中才做痛苦狀略略出口氣，呢喃道：“抓，抓，抓刺客，有，宮裏，有，刺客～”

魏雲嫦嚎啕大哭，搶過死嬰抱在懷裏大哭不止：“兒呀，兒呀，皇兒你睜眼，你睜睜眼呀！你不能棄娘兒去，你醒醒。”

“快！還不將這jian人押送去天牢候審！交由刑部嚴加訊問！”皇太後的聲音，果然她也登場了。算好的一出戲，你方唱罷我登場，果然一個個落井下石，非要致她於死地不可。

四周哭聲撕心裂肺，湘綺聽到四周唏噓聲一片，太醫趕來，皇上也聞訊趕來。

嗚咽聲滿殿，皇上搶過死嬰在懷裏驚得目瞪口呆，他大聲喝：“誰？是誰？是誰！”

“臣妾就去熙嬪宮裏給小皇子去娶虎頭鞋的花樣，不過就轉眼的功夫，怡妃妹妹就來探望小皇子，還屏退了宮娥。臣妾回來，小皇子就，他就，斷氣了！”魏雲嫦哭得痛不欲生，嬌喘連連。

“皇上，小皇子死得，好慘，皇上，為皇兒做主呀！”魏雲嫦大哭失聲，捶胸頓足。

湘綺咽淚，眼淚順腮邊滴淌，她心裏暗罵這個蠢婦人，這番言語證明了她的猜測，她咬牙，似堅定了去路，“刺客，抓刺客，皇上，抓刺客呀！刺客，殺皇子！”湘綺喃喃道，聲音氣息微弱，卻聲音清晰。她覺得一個寬大的身影漸漸移盡她，籠罩她，她厚重的呼吸，滿是絕望和垂死掙紮。玄慎俯身向她，皺緊眉頭一把抱起她驚問：“湘綺，你是如何了？”

湘綺失血過多,本

已是極虛弱，她一手撫著肚子,一隻臂竭盡全力四處揮舞,似要抓住根救命的稻草.她口中喃喃道：“救救我，我腹中……的……皇兒，救救我的皇兒。”

她茫然的目光，滿是絕望驚恐，竭盡最後一分氣力喊著：“太醫！”

“愛妃，你……你如何了？”玄慎急切地問。

湘綺胸口，血流不止，隻虛弱了聲音道：“皇上，皇上，皇上，有，有刺客，”湘綺就又昏厥過去。

“皇上，莫聽怡妃胡言亂語，她因妒生恨，活活掐死了小皇子，這種蛇蠍婦人要千刀萬剮才是！”太後惡狠狠道，魏雲嫦哭得天昏地暗，抽噎著：“皇上，替臣妾做主，為如意那可憐的孩子伸冤呀！”

湘綺不再爭辯，她心裏暗笑，現在誰能一口咬定就是她，而不去信是有刺客入宮殺皇子呢？魏雲嫦越是一口咬定是她，就越是令人起疑。她覺得寬大的手掌捧起她的臉，摟她在懷裏喊著：“湘綺，湘兒，你醒醒，你醒醒。”太醫聞聲趕來。她卻不許太醫碰她身子，皇上俯身抱起湘綺直奔冰玉榻，轟走眾人，隻拿來藥親手撕開湘綺的衣衫，用藥水為她擦拭傷口，抱了她在身邊，低沉地聲音問：“湘綺，你可看清是什麽人？內侍去追，並未看到刺客。”

“皇上，皇上做主，臣妾宮中，哪裏會有刺客？分明是她，是怡妃她因妒生恨，喪心病狂的殺害了小殿下，她蛇蠍心腸的婦人！”魏雲嫦歇斯底裏，披頭散發撲來，抓住湘綺揪扯著痛哭。

湘綺虛弱的聲音道：“有……刺客，是個男人，衣衫不整，在這宮裏，快去擒拿！”

“你，你血口噴人！”魏雲嫦驚慌道。

玄慎安撫一句：“愛妃莫慌，禦林軍已經去宮內搜查。”

湘綺虛弱的聲音道：“密道，宮內的密道，如何能有男人入宮，密道……皇上怕，怕搜不到。”

“皇上，莫聽她一派胡言，攀咬於人。小皇子都死了，分明是她，是她！”魏雲嫦悲痛欲絕。

玄慎接過一碗水，扶著湘綺為她灌下幾口，湘綺神色稍複，也有了些聲音。

湘綺斷

斷續續道：“臣妾，來時，寢殿無人，臣妾去看望小皇子，有蒙麵人，從身後撲來，口中說‘寶貝兒，想煞我’汙言穢語看清是臣妾，知是認錯了人，急惱得就要多路而逃，還抱走小皇子。臣妾大喊‘來人呀！’同他去爭搶，無人來救，這宮裏無人！那賊漢子就惱羞成怒，將小皇子堵口悶死，臣妾同他搶拚，他便取了金鉤紮向臣妾，他說，小皇子是他的骨血……此人汙蔑皇上，定當碎屍萬段。”湘綺斷斷續續猛咳幾聲，一口血湧出，昏厥過去，再不知人事。

昏迷中，她聽到魏雲嫦驚恐的聲音嘶聲的哭喊聲：“皇兒呀，皇上，臣妾冤枉，譚湘綺詭計多端胡言亂語，皇上，皇上莫聽她一派胡言！”仿佛煮熟的鴨子飛了一般的不甘心，眼見計謀就要成功，卻被她如此倒戈一擊。

湘綺隻覺淚水鹹澀滴淌進喉頭，心頭如撕裂一般痛，那畢竟是個才到人世的小生命，如此的弱小，如此轉瞬間就不見。孩子冰涼的骨肉，隻為那宮中爭風吃醋奪權爭寵的陰謀，斷送了幼小的性命。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骨血都可以斷送，那又該是多麽可怕。她如何能輕饒過這些蛇蠍婦人。

宮娥雲煙臉色慘白，哭哭啼啼也不言語，bi問得急了，方草草應對道：“奴婢什麽都不知的，隻見到怡妃娘娘進了寢宮，小皇子就斷氣了。”

雲煙越是慌張，反越是幫了她。看來他們是算計好了自己定會中套，要將自己置於死地，卻沒有想到她會將計就計，來個釜底抽薪，倒戈一擊。

“傳朕旨意，靜貴妃宮中宮娥太監一律著駙馬爺卓柯審理，查出小皇子夭亡之謎。”

湘綺閉目尋思她自邁入雲萃宮第一步起至倒在血泊中的每一步，將事情前後細細地回顧一番，確認了自己的判斷和對策無誤，才鬆去口氣，身子也輕飄飄如魂魄出竅。她揉弄肚子，心裏萬般歉意，驚嚇了腹中的孩兒。隻是若不如此，她就要帶著那尚未見天日的孩子去那不見天日的冷宮度過餘生。所幸自己出身行伍世家，這利刃進出的分寸是有的。她忍住劇痛，心中一陣苦澀，高懸的心緩緩墜落，落入腹中，反是踏實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