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驚變,一時間四下無聲,驚愕的眼神紛紛望向床榻,人人掩口不言。
湘綺更是啞然無語,這男人不是魏太師,而是卓柯!駙馬爺卓柯!
卓柯衣不遮體,羞臊得遁地無門,慌亂中急尋了衣衫遮擋,夢一抬頭見到興平瞠目結舌的立在眼前,驚得轉身逃回,鑽去了榻下。榻上皇太後披著墨色般的烏發圍裹鳳衾瑟縮不止,榻下卓柯體若篩糠不定,頭腦一空。
興平長公主漸漸地bi近那臥榻,目光直勾勾的痛心疾首。她呆愕了,仿佛看到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死一般的沉寂,興平的身子漸漸顫抖起來,她忽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號:“母後,母後!你是平兒的母後?”
太後羞臊得雙手掩麵縱聲大哭,高喊著:“平兒你離開,平兒你走,你不要bi母後,你走呀!”
興平望著衣不蔽體的太後和淩亂的被寢,就垂首立在榻前,不言不語,目光呆滯,隻淚水滾滾而下。麵色慘白,紙人一般。
湘綺始料未及是如此的結果。她一心以為捉奸在床是捉住了魏太師和太後的把柄,她分明查得如此的。原本的快意恩仇如今**然無存,反是擔心興平的安危。
無論如何,興平是單純無辜的。平兒嬌柔天真如嫩柔的小花,令人不忍傷她。湘綺懊惱不已,真該死,如何就沒有料到此景?如何沒曾想到榻上的竟然是卓柯?她曾記得卓柯似同太後有染,但卓二郎生xing風流無人不知。她忽然有些後悔,她永遠難忘興平清澈的眼眸看到那不堪入目一幕後的震驚與痛心。
轉瞬間,玄恪驚慌的身影出現在密室門口。
“九殿下,回避!”高公公驚得勸。
“皇上駕到!”
眾人唰唰跪滿一地,屏住呼吸,心提到喉頭,皇上玄慎闊步而至,掃一眼殿內低聲喝:“還不退下?”
又掃一眼床下道:“來人,伺候卓大人下去沐櫛更衣去吧。”
“陛,陛下。”那聲音驚慌,卓柯爬出來叩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太後忽然咯咯的笑聲,那聲音滿是誇張:“哦?卿非是畏首畏尾之人。玉清宮到偏殿沐浴不過五十步之遙,即便被人撞見,又何妨?卓大人這身功夫,伺候女人如此周到,怕不必
在乎幾個宮娥偷窺,即便太監,看幾眼又何妨?這後宮大內,也沒有大人的同僚。如此春色,哀家獨享豈不作踐了?”
顫抖的領旨聲,那簾幕一動,從塌下羞澀蜷縮了閃出一人,偷眼四望時,那狼狽樣反令跪蹲在隻是此時的窘迫尷尬,無處逃身。卓柯驚恐著眼光顫抖了身子頭發披散了望著興平,捂住身子轉身遁逃,旁邊的高公公一路追趕:“駙馬爺,這邊走,偏殿沐櫛在這邊。”
如此齷齪尷尬的場景,眾人呆愕了。那心中完美的玉雕,仿佛表皮破裂,露出裏麵敗絮不堪的泥胎,那麽令人鄙視。
湘綺似再也看不懂卓柯,這委身於權利至高的女人之人。他允文允武,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猛然間,興平如發瘋一般,一聲大叫發自胸臆,捂住肚子轉身發瘋般的衝撞開一條路向殿外奔跑而去。
“恪兒,去攔住你妹妹!”玄慎鎮靜道,目光發呆,牙關緊咬。
興平瘋了,她踉蹌地跑著,竭盡全力推開前來勸阻的太監宮娥。任是誰也攔不住她,噗通一聲跳進冰冷未凍的湖水裏。
“平兒!”湘綺撕心裂肺的驚叫聲,“來人,快來人!長公主殿下落水了!”
“怡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後娘娘她,她自盡懸梁了!”了丁跌跌撞撞地奔來,湘綺驚得癱坐在假山石凳上,啞口無言。
湘綺趕至,大勢已去。
嬤嬤們將水中出生凍死的嬰兒包裹而走,凍僵的興平被抬去殿內。
卓柯追著興平哭喊,就聽一聲大叫:“畜生!拿命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定王玄愷手提寶劍衝向卓柯,卓柯慌得閃身躲避,不敢抵擋。
“你個畜生,寡廉鮮恥!”
卓柯躲閃著卻嬉皮笑臉低聲道:“微臣是無能為力,太後之懿旨不可違。”
玄愷揮劍刺來,卻被一劍當啷攔回,抬頭看,竟然是大學士卓梓。
玄愷紅了眼如野狼一般,憤怒的目光中噴火。
卓梓負手向前問:“定王千歲,請問太後和卓柯,誰做主?卓柯隻能遵旨,別無他法。即便是母婿亂行,也是太後之過。”
“卓淩宇,你這是護短!”玄慎趕到。
卓梓仰頭笑看
皇上,眸光中含了看穿一切的冷笑,隻說:“皇上的棋藝果然高超,隻是卓柯是臣的愛弟。便是要人去唱個不忠不義的角色,不該是他。”
說罷轉身就走,停步回首,淩厲的目光瞪視卓柯,卓柯揉揉鼻子,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走走停停的遠遠隨了卓梓退下,湘綺想,卓柯少不了吃苦。但尋味卓梓的話,她恍然大悟,一陣驚心動魄,難道一切是詭計?引蛇出洞,卓柯是誘餌,知道這太後好色大膽,一步步引了太後入圈套,終於萬劫不複,身敗名裂。皇上坐享其成,不見刀光劍影滅敵於無形。若是如此,玄慎的心機何其陰毒,讓她心寒後怕。
魏太後的靈堂湘綺再見到玄愷。
他靜靜的長跪靈前燒著紙錢,一身麻衣重孝。
一旁的九殿下玄恪隻是哭個不停,玄愷忽然厲聲吼他:“哭什麽!”
玄恪止住聲,低聲抽噎,偷眼望著八哥。
湘綺低聲勸:“人已去,殿下節哀吧。”
一邊給嬤嬤們使個眼色,攙扶了玄恪下去。
靈堂內隻剩她二人,心裏一種莫名的衝動,很想同玄愷說話。
隻是眼前的玄愷仰頭望著靈牌,儼然深沉了許多。
“聰明到了絕頂就是自作聰明,就是傻。”玄愷說,一把紙錢扔去爐炭中,火光頓起,熊熊一陣又漸漸滅下。一陣白絮狀紙灰在眼前飄飛,嗆鼻的氣味。
玄愷聲音沙啞喃喃道:“我那日喊了她一聲娘,她歡喜得如個孩子。不過帶回來幾張塞北的貂皮,她連夜趕製縫成夾襖,傷了眼睛血紅的總是流淚。”
“你終於肯認她了,她九泉下也瞑目了。”湘綺寬慰道。
“可我還是恨她!為什麽,她如此的不自愛自重,如此的輕jian自己,水性楊花!”玄愷拚命撕扯著紙錢,一把把向空中擲去。湘綺和太監們紛紛來阻攔,都勸玄愷息怒鎮定。
湘綺看他失態狂怒的樣子,不加掩飾的在她麵前宣泄,怒號聲夾雜在堂上狂風怒號中,如野狼在暗夜山穀裏嚎叫。
他哭了,哭得如個孩子,抱住頭蹲跪在地上,哽咽失聲。
湘綺去撫弄他,但手到近前卻不敢觸及他,隻噙了淚說:“若是天上有靈,她會明白你的一片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