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掌櫃將賬本拿出來時，何掌櫃翻看了前麵幾頁便知賬額不對。
風鳴月看著何掌櫃投遞過來的眼神，心下了然。
“真的，拿來。”阿川手一揚。
“小的拿錯了，賬本在這裏。”周掌櫃現下看起來老實了。
何掌櫃細細翻看著賬本，找了幾個夥計進行詢問後，便將賬本交給風鳴月。
風鳴月接過賬本，“近一年來，錦玉樓最大的花銷來自哪裏？”
“從西域進貨買的一批玉石。”
“如今這玉石收益如何？”
“勉勉強強。”
“這是為何？”
“可能是西域那邊玉石，不符合京中顧客們的口味罷，其他的小人也不清楚了。”
風鳴月看了一下賬冊，僅玉石這一項，錦玉樓便倒貼了一千兩銀子。
錦玉樓以往從未有過虧空。
周掌櫃不敢直視風鳴月的眼睛，她看起來年紀輕輕，卻能一眼看到他賬本的關鍵所在，隻怕是一位不好對付的主。
他在心中暗暗慶幸，幸好，今後就不在這錦玉樓幹了。
風國公府內。
楚姨娘長長的護甲都劃破皮肉了，但她絲毫不覺得疼。
“姨娘，你的手！”風意然看著楚姨娘手都出血了，便招呼人來處理。
“風鳴月去了哪裏？”楚姨娘伸出手來。
“錦玉樓。”王嬤嬤心疼她，“一切都已成定局，姨娘要愛惜身體才是。”
“果然是下賤的商賈血脈，一來就直奔珠寶店，俗裏俗氣的。”
楚姨娘吩咐萍兒，“你派人去給周掌櫃傳話，讓他務必做好接下來的事情。”
她倒要瞧瞧，錦玉樓今年的虧空，錢氏母子要怎麽填！
“姨娘放心，所有的玉件都已經處理好了。”萍兒看底下丫頭把楚姨娘的手包紮好後，便讓她們退下了。
因店裏要打理的事情多，這幾日，風鳴月都在錦玉樓。
哪曾想，第二日，店門口來了一個吵鬧的客人。
“你們錦玉樓賣的是假貨，我要退貨！”
來的人是一位身著綢緞的大肚子中年大叔，看樣子是家境不錯。
“咱們店裏，一向隻賣真品，不賣假貨，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不知客官可否給我看看您買的物件？”
何掌櫃語氣穩重，笑盈盈地把客人請了進來。
大叔打開盒子，裏麵有一隻玉鐲子。
何掌櫃對照了一下收據與貨品標識，確定是錦玉樓所銷。
“你們店鋪裏賣的都是些什麽貨啊，竟然給我一個破玉髓手鐲給我！”
大叔很生氣，他對玉石沒有研究，本想著給自己媳婦買個手鐲，拿到家，媳婦告訴她是不值錢的玉髓，他的大男人尊嚴就這麽掉了一地。
他一把將店裏的桌椅掀翻。
“你們當時跟我說，這是上好的玉，年關有優惠，我才買的。可你們也不能以次充好啊！”大叔心中懊惱，早知道就不貪圖這點便宜了。
店裏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
風鳴月看了一下這隻鐲子，雖然經過加工，但成色與品質確實一般。按理說，錦玉樓一般也不會賣這種成品的。
“您放心，我們錦玉樓絕對不會以次充好，您要是不滿意，可以給您全額退款。”何掌櫃陪笑道。
見大叔還一副生氣的樣子，風鳴月安撫道，“讓您辛苦跑了一趟，我們按照這個售價的一半給您賠償，並送一個錦玉樓貴賓的專屬折扣。”
風鳴月補充道，“以後您與您的家人，買錦玉樓的所有貨品，均可享用。”
錦玉樓的貴賓折扣，有嚴格的身份與消費數額規定的，一般人並不能享受。
“這還差不多。”
既能退款，還能拿到補償，何樂不為呢？以往自己在錦玉樓買的貨，品質都還是不錯的。
“你說話算數？”大叔將信將疑。
“這還能假，這是我們錦玉樓的少東家。”何掌櫃趕緊介紹。
大叔最終心滿意足地走了，看熱鬧的人自覺無趣也離開了。
“今日先關門整頓。”
“這批手鐲是怎麽回事？”風鳴月問了一個在店資曆比較老的夥計。
“這不是到年底了，要清貨了。前幾日周掌櫃安排我們主推一批玉件。”
夥計如實說，“當時一些夥計為了賣貨，說得天花亂墜。”
“你們這是在毀錦玉樓多年的聲譽！”
風鳴月雖然生氣，但還是很理智的吩咐夥計，一一聯係買了這批手鐲的客人，如有要退貨的一律照價退款，並給與適當的補償。
第三天，錦玉樓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幾個夥計被綁在門口，門口多了一個監督告示。
眾人紛紛圍觀好奇，這幾個人是犯了什麽事兒？
紅安走上前來，大聲道，“我們風國公府曆來做事清白，絕不會以次充好！”
“近日，我們大夫人剛接管錦玉樓，對幾名誇大其詞、虛報材質的夥計進行了處理，這是告示。相關主顧我們也已經聯係，並給予了賠償。”
“今後還請各位客官多多監督，如舉報說假話、做假者，賞銀一百兩！”
此舉一出，圍觀的人都沸騰了。一百兩銀子需要一個普通家庭攢很多年！
在場的人心思活絡起來，這位國公府的大夫人，手段不一般，是個狠人。
而人群中幾個帶著帽子的人，看到如今這個情形，便知今天鬧事不成了，他們相互使了一個眼色，便匆匆離開了。
此舉一出，關於錦玉樓以次充好的謠言，便慢慢的平息下來。
但是錦玉樓，也因為這批玉件的補償，賠進去了八百兩銀子。
“小姐，這一下咱們虧大了，自接手錦玉樓來，銀子還沒賺多少，卻貼了這麽銀子。”紅安憂心忡忡。
“傻丫頭，這隻是暫時的。”風鳴月說完，與何掌櫃對視一眼。
“做金玉最講究的就是聲譽，有了聲譽客源不愁。大小姐這樣做，一是肅清了店裏一些不正之風，二是也借此事將錦玉樓的好名聲給宣揚出去，不給人鬧事的機會。”
何掌櫃繼續耐心的分析著，“有了這個鋪墊，後續錦玉樓的生意會越來越好。”
風鳴月讚賞地看著何掌櫃，舅舅果然沒有找錯人。
隻不過這些玉件剛好在她要接手之前被賣出去，這其中肯定少不了楚姨娘的手筆。
這八百兩，楚姨娘賠定了。
她馬上就要脫層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