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秉文如待宰羔羊,毫無招架之力,被左右禁錮。
“厲蓁蓁,你不得好死——”
厲蓁蓁一把扯住陸秉文後腦頭發。
陸秉文的腦袋仰得恨不得橫過來,但他卻死死緊咬牙關,不肯張嘴。
厲蓁蓁微微一笑,衝月蓮使了個眼色。
月蓮騰出一隻手,捏住陸秉文的鼻子。
陸秉文沒忍多久,還是張開了嘴。
厲蓁蓁把紙包裏的灰白色粉末直直倒了進去。
陸秉文馬上發出野獸般嚎叫。
“水,用水送服。”郭大夫提醒。
厲蓁蓁用眼神指了指**的白瓷碗:“用這個。”
又是同樣捏鼻的方法,把陸秉文的血給他灌了下去。
陸秉文死命掙紮,從**到地上,來回翻滾,身子到處撞擊,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
月蓮驚奇:“郭大夫,這到底是什麽藥啊?為何侯爺服下會如此痛苦。”
“若是外人來問,那便是清咽利嗓的名貴草藥;若是月蓮丫頭問嘛,這是——生石灰。”
厲蓁蓁鄭重告知二人:
“侯爺的嗓子失聲,乃是左虎所為。侯爺剛剛喊出讓我殺了左虎的話,左虎便出掌,震壞了侯爺的喉嚨。”
“是。”郭大夫本以為這個用錯藥的責任得他來擔,現下又鬆了一口氣。
厲蓁蓁走到陸秉文身前,居高臨下俯視他:
“陸秉文,你知道的太多了。況且這些日子聽你說話著實讓我感到惡心,從此往後,便是我來說,你來聽吧。”
“秉文,秉文——”
殷佩瑜來了。
厲蓁蓁來到門前,擋在門口,揮手打發走了郭大夫。
殷佩瑜由茹婆婆攙扶著,踉踉蹌蹌。
戚千誌自己移動輪椅,速度倒是與殷佩瑜相當。
老弱病殘,又沒了崔展,根本不足為懼。
“老夫人,侯爺病重,卻獨獨吩咐過,不見您。”
厲蓁蓁氣勢壓人,不容置疑。
殷佩瑜推開茹婆婆,伸出雙手去掐厲蓁蓁的脖子。
崔展抓住殷佩瑜雙臂:
“老夫人,不可!”
“崔展,你竟敢背叛我!你良心被狗吃了嗎?是誰收留你,是誰送你去學功夫?”
厲蓁蓁見崔展笨嘴拙舌,不擅也不敢與殷佩瑜對峙,忍不住替他反駁:
“老夫人也說了,是收留。即便老夫人不收留,崔展當年也不見得會餓死。
“說不定也會有其他人收留,說不定際遇比如今要好。
“他被沒有孩子的夫妻收留,還會把他當做親人,也好過被你當做工具培養利用。
“另外你說良心?你讓一個孩子把仇人當做恩人,這就算是有良心了嗎?”
殷佩瑜不解:
“什麽仇人?我怎麽會是崔展的仇人?”
厲蓁蓁簡單講述了原委。
殷佩瑜瞠目結舌地聽完。
“你的長姐,名字竟然也在那石門之上?這真是因果報應啊。我竟然是在幫他還債啊!”
“他?他是誰?”崔展迫切問道。
殷佩瑜不敢直視崔展的眼睛,別過頭哭著說道:
“是陸蕭辰!秉文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繼承他的父親!”
崔展身體搖晃,不敢置信:
“老侯爺?可我,我竟然視他為恩人之夫,還曾給他下跪磕頭!”
厲蓁蓁安慰道:
“崔展,你當時被蒙在鼓裏,不必自責。況且,老夫人也算是幫你報了仇。”
“什麽?”崔展沒聽懂。
殷佩瑜也不敢置信地瞪著厲蓁蓁,雙唇劇烈顫抖。
厲蓁蓁步步向前,逼得殷佩瑜步步後退:
“老夫人,你今日前來,莫不是要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若不是有茹婆婆攙扶,殷佩瑜根本無法站立。
“你是如何知道……”
“看來我又猜對了。老侯爺多年前纏綿病榻,是老夫人一直在旁伺候。當時負責診治的大夫就是戚千誌。
“數年之後,老侯爺病故,老夫人的身子也每況愈下,需要戚千誌精心照料才行。
“聯係於此,老夫人一直在青燈齋吃齋禮佛,便更像是在贖罪了。
“贖的什麽罪?自然是毒害老侯爺的死罪!
“陸秉文為何會如此對待生身母親?怕不是簡單的不孝,而是他知道父親之死的真相。
“他秘而不宣,為的不過是侯府的名聲罷了;他沒有為父親報仇,不過是不想承擔弑母罪行罷了。”
殷佩瑜望向四周,生怕還有什麽人聽到厲蓁蓁這番話。
她的反應再次證實了厲蓁蓁的猜測。
“為了證實我的猜想,這些日子在侯府,我也特意找上了年紀的下人問過,也得到了確認。
“老侯爺在世生病之前,一直對老夫人非打即罵。醉酒要打,一言不合也要打,在外麵受了氣,回來還是要拿老夫人出氣。
“陸秉文從小便是看著老侯爺虐待老夫人長大的。他非但不阻止父親,同情母親,反而認同父親,責備母親激怒父親。
“老夫人對老侯爺恨之入骨,對陸秉文失望至極。但夫君可以殺,自己唯一的骨肉卻無論如何都要保。
“如何殺呢?一介女流,不懂武功,沒有家世背景,想要殺死位居一品侯的夫君,就隻有用毒慢慢浸透夫君的身子。
“自己在一旁借照顧伺候之名,行軟禁折磨之實。
“至於說如何下毒才能不引起老侯爺的警惕?看老夫人如今的身體便知道,她用的這招叫——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個不小心,怕是要同歸於盡。”
崔展來回望著殷佩瑜和戚千誌,想要從他們那裏得到確認。
“你,你沒有證據!即便報官……”殷佩瑜仍舊嘴硬。
厲蓁蓁抬手指著戚千誌:
“他就是人證。到了官府,酷刑之下,他一定會招。戚大夫的身子已經是如此,再經不起其他摧殘了。
“老夫人,戚千誌已經因為陸秉文落到了今日這副田地,你真的忍心讓他為陸秉文送了性命?”
戚千誌一個勁兒朝殷佩瑜搖頭,雖不說話,乞求之意全在含著淚的眼中。
“老夫人,你若執意與我魚死網破,以你曾經犯下的相同的罪行,來妄圖懲治我;
“那麽我便隻有與你魚死網破,把你曾經做的好事公之於眾,並稱我今日所做,皆來自你的提點。
“到時候牢獄之中,你我兩個同樣被夫君殘害的可憐女子,也能做個伴。”
崔展迫切望著殷佩瑜:“老夫人,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