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傷感和失落久久地困擾著我,我的肩膀因抽泣而劇烈地抖動著。
那些蟲子扇動著華麗多彩的翅翼如飛花般在空中盤旋、回落。
沒有我想象之中的慘景,沒有不可收拾的場麵。
我的周遭一片寧靜,確切地說是那些人們因極度的震驚而導致的集體短暫失聲。
人們瞠目結舌地望著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幕,連呼吸都幾欲停頓下來。
蘇士清環視四周,除了我的異樣,並無任何人員的傷亡。
蘇士清也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喃喃自語道:“莫非,這是傳說中的蠱術?”
蘇士清自幼的記憶裏是兄長談及那年戰場上所見時驚恐到極致的神色,以及兄長蠱毒發作時翻滾在地痛不欲生的抽搐。
如若猜的不錯,眼前的場景便是那個令眾人談之色變的蠱術,可是,這蠱術卻並沒有造成人員的傷亡。
這又是何故呢?
蘇士清緊緊地盯著我的臉,似乎要從我的臉上找出答案。
然而,除了哭泣,我再無暇去顧及其他。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漸漸地停止了哭泣,人們也終於清醒了過來。
一位士兵走近我,待看清眼前情景,他突然失控,驚聲尖叫了起來:“天呐,她的傷口竟然都愈合了!我剛才明明看到那些蟲子在啃噬她的血肉!”
我向那人看去,我慘白的臉上綻放出詭異的笑:“我曾提醒過你們,我不可以流血!若是你們再傷了我,那蟲子啃噬的便是你們的血肉了!”
蘇士清見狀趕緊駕馬近前,他看向我的後背,那條被鞭子抽打過的痕跡尚在,隻不過那塊衣衫是破損的,皮膚卻是完好的。
蘇士清倒吸了一口涼氣,騎著馬連連後退。他感覺眼前之人好似一個深不可測的怪獸,他難以判斷我的欲念和意圖,不知我下一秒將做出怎樣可怕的事來。
“我兄長曾親眼見過那漫天飛蟲如何將整支軍隊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下。適才你並沒有用蟲子攻擊我的士兵,可是有更大的陰謀?”
我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答非所問道:“所以,蘇將軍還是不打算放了我嗎?”
禾秀不知何時來到了蘇士清的身邊,她拉了拉蘇士清的衣袖,示意他自己有話要說。
蘇士清很順從地俯下身來,認真聆聽禾秀的話語。
這一番交流後,蘇士清駕馬離開,留禾秀與我獨處。
禾秀率先發聲,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尷尬與沉默,“二小姐,您別來無恙?”
“禾秀,一別數日,你看我如今的樣子夠不夠狼狽?”我抬眸去看禾秀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輕歎一聲,“不過雲府千金的身份我並不稀罕,你盡管拿去用便是。”
禾秀的聲音哽咽了:“您受苦了。這些日子於您、於我都如同置身地獄般煎熬。我非刻意盜用您的身份,隻因那日官府之人闖入府內點名要見雲府千金,我原是為了護您才站了出來。”
我問道:“雲家上下無一人幸免是誰的傑作?”
“是他們自不量力,非要與北薺軍隊拚個死活。二小姐,我娘從小便教育我: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手無寸鐵與一個軍隊硬剛無疑於以卵擊石。”
我緊盯著禾秀的臉,冷聲問道:“哦?那麽,你煽動那群女人造反,又以血肉之軀公然對蘇言塵叫板可是以卵擊石的行徑?”
禾秀的眼神飄忽不定,她有意避開我的視線,囁嚅道:“二小姐,每個人有自己的生存之法,恕我不便與您訴說太多。”
“既是如此,你主動來見我又是為何?”
“我想助二小姐脫離苦海。”
“可是去求蘇士清放了我?”
禾秀搖了搖頭,道:“他有自己的堅持,不會輕易被人左右。”
我疑惑地盯著禾秀,看禾秀從貼身的衣服裏摸出一粒藥丸遞過來。
“二小姐,這粒藥丸是慕公子在時我向他求來的。我原是留給自己的,如今我將它贈予您。”
“這是何藥?”
“我知您這一生活得痛苦,更懂您屢屢求死而不得的崩潰,服下此藥,便可尋得解脫。”
我望著那粒藥丸心情複雜至極。
慕楠為他人研製的劇毒之藥卻終是流轉到了自己的手中。我將其放入口中,含淚吞下。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極致的不適下蘇醒了過來。
我是被刺骨的寒意喚醒的。已是深夜,我想坐起來,無奈周身乏力,我闔上眼皮再次沉沉睡去。
天微微亮,我再次醒來,這才發現身邊躺著一位女子。那女子的臉上、脖子上滿是紅色的瘡,很多瘡因破損流出黃色膿水。
“你還活著嗎?”我用手去推那女子。
女子卻沒有任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