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劉雪橋登門之時,蘇秦剛剛用過早膳。

前堂中,

蘇秦坐在首座上,劉雪橋坐在側首。

兩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相看兩無言,氣氛很是尷尬。

蘇秦突然輕笑一聲,道:

“昨日何故告訴我,你要登門拜訪。

我還以為你是客套,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劉雪橋靠在椅背上,背部略微彎了下去。

自從他爹退出朝堂之後,沒了靠山的他是四處碰壁。

原本咄咄逼人的性子徹底被磨得一幹二淨。

他笑著調侃道:

“雖然你我當初恩怨不斷,但現在來看,咱們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了。

我來見你,並不是為了嘲笑你什麽都沒有了。

僅僅是想見見老朋友,找找慰藉吧。”

蘇秦身子一顫,道:

“我說劉雪橋,你這麽說話,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劉雪橋聳了聳肩,道:

“惡心就惡心吧,我現在就職知府,整個益州都歸我管轄。

你這廝無論何時都不安分,你可莫要在益州地麵上生事。

就當是給我這個老鄉幾分薄麵,如何?”

蘇秦聽到這話,心裏徹底對劉雪橋有了一個改觀,他道:

“這個麵子我當然會給,隻是,以後的事或許由不得我了……”

劉雪橋挑了挑眉毛,端起茶杯,微微顫抖地抿了一口,道:

“你別告訴我,我上任之前,你就惹了事……”

蘇秦嘿嘿一笑,道:

“如你所想吧……”

劉雪橋歎了口氣,道:

“我說,你到哪就不能老實點?現在連爵位和官職都沒有了,還瞎折騰個什麽勁啊?你就不怕連命都丟了?”

蘇秦攤了攤手,道:

“快把命丟了,現在全靠老天眷顧呢。”

劉雪橋試探問道:

“你到底惹了誰?能說嗎?讓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蘇秦道:

“鎮東侯趙彥,和……新就番的安南郡王,姬文貴。”

劉雪橋聽到這話,額頭頓時沁出冷汗,道:

“你的腦袋是鐵做的不成?你都這樣了還敢去惹他們?

你這叫我以後還怎麽在益州當官啊?啊?!”

蘇秦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道:

“不是,劉大人,我的事與你有何幹係啊?”

劉雪橋站起身,道:

“真當我是傻子?你雖然從琅州離開了,但手上的能耐定然留了不少。

你們兩方掰手腕我管不道,但是在益州地界上掰手腕,我能不管嗎?!

我爹現在退下來了,那姬文貴和趙彥哪個是我能惹得起的?

哎呦,腦袋疼!腦袋疼!”

蘇秦道:

“那你就幫著他們對付我唄,我不怪你!”

劉雪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

“去去去,滾一邊去,你這廝最是記仇!”

蘇秦摸摸鼻底,道:

“那我就沒辦法了,我現在可沒權利幫你調到別的地方去!”

劉雪橋突然問道:

“對了,我那日在府衙見到你麾下的何故,你是打算在益州城開酒樓對吧?

除了酒樓,你還有什麽打算?”

蘇秦嘴角微勾,道:

“所有掙錢的事,都想碰一碰。”

劉雪橋眉頭**,道:

“我就知道,遇見你準沒有好事!”

蘇秦道:

“莫要在此裝可憐了,你心裏到底想和我說什麽,大大方方說出來吧。

正如你所說,他鄉遇故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你說出口,我不見得會不同意。”

劉雪橋道:

“你在我的地盤,怎麽折騰我不管,趙彥和姬文貴讓我給你使絆子的話,我也會盡量幫你周旋。

不過,我要你幫我升官!

如何?”

蘇秦點點頭,道:

“可以!”

劉雪橋道:

“益州需要多久,能達到琅州當初的模樣?”

蘇秦道:

“按照目前的益州來說,至少需要五年!”

劉雪橋退而求其次,道:

“達到半個琅州呢?”

蘇秦道:

“那很快,一年足矣!”

劉雪橋奇怪地看著蘇秦,道:

“你這廝莫不是在誆我,達到一半,時間卻能縮減這麽多?”

蘇秦笑道:

“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你了,就定不會騙你,怎麽,我的性格,你還不知道?”

劉雪橋抬起手,道:

“得得得,我信了,我信了!行了,你坐著吧,我走了!”

蘇秦起身,道:

“我送你!”

“別別別!別送,你送我,我心慌!”

說罷,

劉雪橋轉身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他離開蘇府之後,轉頭看了看府邸門上的匾額,心裏仍是打鼓。

劉雪橋坐上馬車,道:

“不回府了,直接去琅州,琅琊城!”

“是!老爺!”

劉雪橋靠在車廂板上,心中暗想:

此事,還是問問家裏的老父親,讓父親為他參謀參謀吧……

……

此時,琅州,琅琊城內。

蕭景先、杜成、楊顯等人,雖然來到了安南郡王府的門前。

但是,

他們沒有按照王爺的命令,跪著等待。

寒風中,眾人挺直腰杆,筆直的站著,他們看著門上的匾額,心中思緒萬千。

府內,暖房裏。

水仙恭敬施禮,道:

“王爺,他們都來了,正在門口等著呢。”

小貴子點點頭,問道:

“跪著呢?”

水仙微微搖頭,道:

“回稟王爺,他們,都在站著。”

小貴子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道:

“這些人,還真是蘇秦手底下的親信啊!

別的本事倒是沒學到,蘇秦的性子倒是學了十足十!

行,就讓他們站著吧!”

趙彥心中暗喜,他端起茶壺,為小貴子斟滿,道:

“王爺您消消氣,這些人的性子早該被磨磨了。

不然,留到以後也都是壞事的主!”

小貴子頷首,沒有說話。

時間一點點過去。

待到晌午時分,

小貴子和趙彥正在膳廳享用著午膳。

這時,

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定睛看去,

是門房老頭跑了過來。

水仙走出膳廳,將其攔在門外。

二人低聲交談片刻後。

門房老頭跑開。

水仙麵色陰沉地走進膳廳,手裏捏著一封信。

小貴子放下碗筷,抬頭問道:

“怎麽了?”

水仙來到其身旁,把信遞到小貴子麵前,道:

“回稟王爺,門外的總兵們言,請王爺過目此信。

若是看過信之後,王爺還不見他們。

他們就……”

小貴子挑了挑眉毛,問道:

“就如何?”

水仙眼含慍怒,道:

“他們就,啟程離開了!”

小貴子怒極反笑,伸手接過了信。

他將信件展開觀瞧。

上麵所書,便是琅州邊境線上,梁國和魏國最近的動向!

片刻後,

小貴子把信放在桌子上,道:

“梁國和魏國趁著本王就番之時,打探軍情。

這些總兵以此為借口,搪塞本王。

嗬,好!好啊!真以為本王不敢動他們?!”

水仙問道:

“王爺,咱們……”

小貴子擺擺手,道:

“不必理會,誰若是敢離開,總兵貶為兵卒!官員貶為衙差!”

“是!王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