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赴任時幾乎一模一樣,早餐還是和沈靜、苗苗一起吃的,隻是多了個陳青,沈靜表現如常,溫柔而又體貼,還特別囑咐李斌良放心,她會一如既往地照料苗苗,讓李斌良很是放心。

上路後的情況也和赴任那天很相似,還是陳青開車,李斌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車速同樣很快,向著碧山飛駛。可是,駛到半路的時候,林蔭打來電話,說了幾句話,李斌良聽了低聲說了幾句,然後說了聲:“那就這樣吧!”之後陷入沉思中,臉上不時現出一種難言的表情,欣慰、遺憾……

他把林廳長的話轉告了陳青,陳青罵了一聲“他媽的,槍斃他都夠了”。然後又說:“我看出來了,能這樣就不容易了,算是咱們一個小小的勝利。”這個說法和李斌良的想法相同,是的,盡管非常遺憾,但是,這是目前能達到的最佳結果,確實算個小小的勝利。

是心情的原因還是習慣了的緣故?轎車駛入了碧山地域後,感覺上,空氣質量似乎沒有剛剛赴任時那麽嚴重,就是空氣中飄浮的粉塵也好像變得順眼了一些。李斌良忽然心有些急,想早一點兒到達碧山,他讓陳青加快車速,可是,當車駛入碧山市郊時,車後方響起急促的車喇叭聲,繼而一輛轎車急速從左後方駛來,從內側迅速超向前去,在前麵停住,攔住了去路,居然還是同樣的“瑪莎總裁”。

“媽的,又是他們?看他們想幹什麽!”陳青說著下車,李斌良隨之走出去。

前車門開了,一個三十出頭的彪悍漢子走出來,是哥哥吧,對,他叫馬鐵……另一邊的車門也打開了,但是,這回出來的是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是嶽強發,他和馬鐵的臉上掛著真誠熱情的笑容,向他們走過來。嶽強發熱情地說:“李局,是你呀,這是從哪兒回來呀?”李斌良沒有馬上回答,本能告訴他,這不是邂逅。李斌良說:“是嶽總,我剛剛從省廳回來。”

“太巧了,我也剛從省裏回來,哎,快晌午了,一起吃頓飯唄!”

“謝謝,我還有急事。嶽總,你還有什麽事嗎?”

“啊,沒啥事,就是上次譚書記再三囑咐我支持你工作,你看,我一直也沒幫你什麽。李局,有啥事我能幫上忙的,盡管開口。”“謝謝!”李斌良剛想說沒什麽需要,忽然看到馬鐵,心一動,脫口而出的話就改了:“嶽總,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我要……這位是你的什麽人?”

“啊,安保部的部長,有時也給我開車。”

“我現在要請他幫忙。”

嶽強發和馬鐵對視,又疑惑地看向李斌良。李斌良說:“你叫馬鐵吧?你可以告訴我,馬剛在哪裏嗎?”馬鐵一愣,看向嶽強發。李斌良說:“你知道吧,馬剛現在是我們警方通緝的在逃犯罪嫌疑人。”

“這……可是,我……”

“他是你的親兄弟,我赴任那天,還親眼看到你們在一起,你不會不知道他在哪兒吧?”

“這……我不知道,真不知道,自從二道街那事後,他就不見了,也沒跟我說一聲,我真的不知道。”

“嶽總,我覺著,您的這個安保部長沒說實話,您不是說要幫我嗎?這就是我需要您幫的忙。”

“這……馬鐵,你得說實話,馬剛是你的兄弟不假,可李局是我朋友,你要知道馬剛在哪兒,一定要勸他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這……可我真不知道。”

嶽強發現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李局,馬鐵跟我從不說假話,他說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

“嶽總,看來,這個忙您幫不上了。好,今後,請您幫忙的日子也長著呢!”

“那是那是,李局,您先走。”

“還是您先走吧,我們到前邊就岔開了,走的不是一條道兒。”

車駛到局辦公樓前停下,李斌良和陳青走下車,往樓內走去,鬱明好像在等他一樣,匆匆從樓內走出來,臉上是一種難言的興奮表情。

“李局,你回來了?是真的假的?”

話隻有在特定情況下才能明白是什麽意思。李斌良說:“你說呢?反正現在我還是碧山市公安局局長,今後仍然是。你自己想吧!”

“那是真的了?可是,張華強的辦公室還占著呀?”

李斌良心想,鬱明太性急了,他不可能一聽到消息就搬家。再說了,他隻是借調到市委政法委了,並不是真正調出,他還掛著碧山市公安局副局長的名號,也可以不搬家。

“他能不能過些日子再回來呀?”

“如果像你說的這樣,我立即辭職。”

“這麽說,隻要你在,他就回不來了?”

李斌良不再回答,大步走進公安局大樓,此時他忽然有一種感覺,現在,自己才是碧山市公安局真正的公安局局長了。

李斌良路上接到的林廳長電話內容是:經省廳和市委協調,雙方一致決定,張華強調政法委工作,但是,在未安排合適的職務之前,其在公安局副局長的職務不免,警籍不除,條件是,李斌良對張華強的問題不再深究。不過,李斌良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自己任公安局局長期間,張華強不能當還鄉團。

李斌良走進了通往自己辦公室的走廊,同樣好像在等待的魏忠成也從辦公室迎出來,臉上同樣掛著笑容:“李局回來了,李局,你幹得好,我支持你。”

李斌良說:“謝謝。不過,你得下更大的力氣,盡快破案。”

“那是那是……”

走進辦公室不一會兒,高偉仁也笑容滿麵地走進來:“李局,太好了,祝賀你,咱們終於勝利了。”李斌良說:“這算什麽勝利?隻不過一個妥協罷了。張華強這樣的人,不但不配當副局長、當警察,他的所作所為,應該判罪,判刑。從這一點上說,我們失敗了。”

高偉仁說:“我的李局,你可別不知足了,你來之前,誰能想到,張華強會被攆出公安局呀?不管他調到哪兒,可是在大家心裏,他仍然是被清調了出去。我覺著這是一個很大的勝利,最起碼,他不能在局裏搗亂了。”李斌良說:“那倒是,不過,據我掌握,他的問題太多太嚴重了。你知道不知道張華強身家幾個億,開著煤礦,煤礦還是他搶到手的?”高偉仁說:“這誰不知道,大家都知道。”李斌良說:“你知道?那你……”高偉仁說:“知道又能怎麽樣?證據呢?就算有證據,咱們公安機關能處理得了這事嗎?”

“怎麽不能?他借公安局的手,把煤礦原來的主人送進戒毒所,然後就把人家的煤礦賣了,這不就是強搶嗎?咱們怎麽管不了?”

“李局,你怎麽這麽說?那個礦主從戒毒所出來以後,也控告過了,紀檢委、檢察院,哪個管了,哪個解決了?李局,聽我一句,見好就收吧,可不能再惹事了。你不是不知道,不但武權護著張華強,市裏領導跟他好的可不是一個兩個,還有,譚書記、嶽強發,他們的力量大著呢,你能把他從公安局開出去,哪怕是借調的名義呢,也不容易呀,這是勝利,而且是不小的勝利,明白嗎?”

李斌良說:“等等,你說,嶽強發和張華強的關係也非同一般?”

“對呀,大強二強,碧山人誰不知道?我覺著,這次嶽強發是沒有真給張華強使勁兒,他要真使勁兒,你還未必能把張華強開得出去。”

李斌良眼前浮現出嶽強發和他的“瑪莎總裁”,嶽強發走出車來和自己的搭訕。對,他說了,也是從省裏回來,他去省裏幹什麽了?和張華強的事無關嗎?真的沒給張華強使勁兒嗎?沒使勁兒他去幹什麽了……

“李局,你想什麽呢?”

“政委,難道,嶽強發能左右公安局的人事安排?”

“這還有假嗎?這麽說吧,在研究中層幹部任用上,他的話,比我這個政委還好使。對,他不但左右中層領導的任用,連副局長,甚至連我的命運都能左右,也不排除你。或許,現在形勢有點兒不一樣了,或許,他在張華強的事情上還有別的打算,才讓咱們贏了一回合。所以,咱們千萬不能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不能再冒進,要穩住陣腳,紮下根基,慢慢和他們周旋。”

李斌良忽然轉了話題:“對了高政委,你和他們……我是說嶽強發、張華強,還有武權他們,是什麽關係?”

“你說能是什麽關係?你覺著張華強尊重我嗎?跟你說,我也想像你一樣,站出來跟他們鬥,可我是碧山人,守家在地,隻能隱忍著,但是,我跟他們絕對不是一路人。”

李斌良說:“政委,你這態度我可不讚成,你可是公安局的二把手,還是共產黨員,人民警察,明明知道他們從事犯罪勾當,怎麽能隱忍著呢?”

“哎哎,李局,你別激動,我不是明哲保身,是管不了。從權力上,我明麵上是二把手,可你說,我既不管刑偵,又不管治安,更不管案子,我拿什麽去管?再說了,一把手是武權,他是啥人你也看出來了,後邊還有別人,嶽強發、譚金玉,還有更大的人物,你說,我能怎麽樣?”

“那好,高政委,現在,我是一把手了,你也說過,會絕對支持我的工作。今後,你能對現嗎?”

“這……當然能,可是,我有意見,不能不說。”

“你當然可以說,我也歡迎你說。可是,當你沒能說服我,我做出決定後,你一定要和我保持一致,並帶頭支持我的決定。”

“這……行,行。”

李斌良說:“那好,就看你的實際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