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餓很餓啊,現在看到這一碗血,眼睛都紅了,趕緊把碗接過來,囫圇吞棗的咽下去。

飽腹的感覺是那麽的實在,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那廚子也是厲害,還沒有等我喘口氣,竟然順著地上的血跡尋了過來,看到空空的血碗,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露出要吃人的光來,

“哪裏來的野種,竟然敢偷你爺爺的血,看我弄不死你們!”

這廚子是外村請來的,並不認識我們,隻把我們當偷兒看待,伸手就把福貴兒抓了起來,麻繩一捆就丟在柴禾堆裏麵。

福貴兒一點聲氣都沒有,膽子又小,在廚子的煞氣震懾之下,就像一隻小綿羊一樣,被其為所欲為。

輪到我的時候,我可不是傻子,傻乎乎的站在那裏等著他來抓,早已經腳底抹油,不知道跑到哪些山去了。

冷風呼啦啦的吹著,廚子那罵罵咧咧的聲音夾在裏麵,一直追著我咆哮。

我氣喘籲籲的跑回老巢,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本是一堆草垛子,誰知道,裏麵竟然藏了人,這一屁股坐下去感覺不對,扒拉開一看,傻子師父那青黑色的臉露了出來,就好似死了一般,嚇得我節節後退。

此時這附近一個人也沒有,想要喊人救命都沒有辦法。

傻子師父被我這一坐,雖然沒有吭氣,但眉頭皺得緊,顯然還沒有死透。

我壯著膽子上前,輕輕戳了他一下,

“師父,快醒醒!”

沒有反應。

拍拍臉。

沒動彈。

看了看路邊的小水溝,那裏麵都是積蓄的雨水。

扯了兩片大葉子卷裹成一個勺子,舀了點水喂給傻子師父。

我是看在他那天晚上出手救了我和福貴兒的份上,這才如此盡心盡力。

不過很顯然,他現在這個樣子,別說喝水,就是張嘴都困難,對外界刺激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的內心早已經慌得一批,麵上盡量端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已經沒有了姨婆,難道就連師父也保不住嗎?

雖然他很粗糙、很壞、還有些髒臭,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日夜陪著我渡過了兩個月的時光,人非草木,又豈能真的無情。

別看我倆平時打得很凶,但我心理明白,師父一直讓著我,不然的話,以他那晚上在山崗上的表現,一拳就能把我打成肉醬。

既然張不開嘴,那我就強掰,9歲的我,力氣還是有一小把的。

最終,那水還是靠著一根麥管子喂進去的,累得我腮幫子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水管用,還是被我弄疼了,傻子師父哼唧一聲,卻是醒了過來。

隻一睜眼,就瞪著我,那樣子十分不善。

我不服氣的瞪過去,先聲奪人的道,

“你……你你你,這三天死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我差點餓死啦!”

傻子師父捂著心口位置,強行坐了起來,喘了一口大氣後,這才命令起我來,

“去~~~給勞資弄點吃的來。”

雖然不待見,不過,看他那餓得要死不活的樣子,算了,我還是大發一下善心,幫幫他得了。

討飯這種事兒,被他拉著做了很久,倒也知道去什麽地方討比較合適。

今晚上福貴家肯定有好吃的,剛才隻是吃了一碗血,那是偷偷摸摸的,現在我是大大方方的去,捧著傻子師父的一隻破碗。

那福貴兒的爹一見到我就皺眉頭,大概是心疼錢吧,卻是破天荒的一點也不給。

我有些怏怏不樂的走到側邊一個牆根下,這裏離著灶台很近,能清晰的聞到各種大肉的香味。

奇怪的是,一直沒有見到福貴兒的身影,他被那廚子捆起來後,我也隻當他會被教訓一頓,不信那廚子真的能殺人。

然而此時不見蹤影,心裏有些不踏實,不管如何,總要見到人才行。

我偷偷的翻了進去,就躲在那柴禾裏麵。

此時的天色還沒有黑透,外麵燈火明亮如白晝,所以能清楚的看到,這柴禾堆裏有一攤紅紅的血跡,新鮮熱乎還沒有凝固。

我下意識的伸手蘸了一下這血,湊到鼻子跟前嗅了嗅。

那怪異的味道,讓我發怵的打起顫來。

喝了這麽多年的血,我敢肯定這並不是什麽獸血,而是人的。

難道,那廚子是個狠人,對福貴兒下手啦?

這猜測實在是太過可怕,已經超出了我做人的認知。

我該怎麽辦?

正當我六神無主時,遠遠的傳來一陣動靜,似有人朝著這裏走來。

我趕緊側身躲到更深處,借助這雜亂無序的柴禾棍遮掩身形。

來人並不是之前那個廚子,而是兩個幫工。

這二人也是和廚子一樣,是外村請來一並做席的。

手腳還算麻利,那嘴皮子也是特別八卦,一邊幹活,一邊神神叨叨的講起小話來。

“嗨,二狗,你說邪門不,那王胖子今日做事有些反常。”

“你也發現了嗎?這家夥的脾氣爆得厲害,咱們能躲著點就躲著點,我總感覺他那做菜的刀子,隨時會朝人招呼。”

“可不咋地,先前我還聽到一個傳言,說這家夥好童子肉,他那才剛生下來的孩子,咱們都沒見到過,轉眼就說死了,八成是被其給……”

“嘖嘖……生了七個孩子,一個都沒有活過月子……要不說裏麵有問題,打死我也不信。”

“總而言之,咱們離這個家夥遠點,都是出來掙錢的,平安最重要。”

二人嘀咕完了後,這才各自抱著一捆柴離去。

我卻聽得心裏拔涼拔涼的。

福貴兒妥妥的童子啊,若是真的,肯定沒命了。

這斯是因為我才遭遇這災,說啥我也要給他報仇。

我心裏燃起了複仇的小火花,衝動的撿起地上的一把砍柴刀,就往灶台那裏衝去。

此時廚子正圍著一口大鐵鍋忙碌著,聽著那滋啦冒熱油的聲音,再看看這廝熟練的用一個大鐵勾子,把裏麵的一坨肉反複勾起來,又讓沸騰的熱油複炸,忙得是不可開交。

我眼尖的看著一隻破鞋子就在這廚子的不遠處,那是福貴兒的啊!

心裏愈發的篤定,這廝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