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歌 風穆
玉陽的婚事越來越近,蛇妖寸步不離守著她。
尋常活潑調皮的玉陽像是變了一個人,臉上沒有任何其他表情,隻是寂靜。
蛇妖不知如何勸慰,隻得望著玉陽,一日又一日,也不再回華章殿,甚而不願意多看皇帝一眼……
蛇妖揮退了宮人,親自為玉陽添了茶。
“玉陽……”
“……皇嫂不用勸我。”
曾經容顏飛揚的女子,安靜坐在榻上,眉目對著窗外不知何處,嘴角抿些笑意,又幾分苦澀。
“你若不願去,幹脆就今日逃走,我助你……”
“我自小便是為著這個大任而存在的,且趙國近來在邊疆地區尋畔滋事,若陳國與魯國再有差錯,陳國危矣,我又如何能為了兒女情長……罷了,罷了,不說也罷。”
蛇妖嘴笨,本就不會撫慰人心緒,再看玉陽如此假裝堅強,心疼到極致,卻也隻能握著玉陽的手,默然。
夜裏蛇妖受了寒醒來,與她共枕的玉陽卻不知去了哪裏,蛇妖問了宮人尋到玉陽時,身子已經涼透。
玉陽披著件薄衫立在長廊盡頭,頭仰著,望著正在中天的月,世界似乎被一種絕望感浸透,整個人顯得濕淋淋的。
蛇妖心底預感不好,想去喚玉陽,卻又被身後人擁進懷裏。
“夜裏天涼,早些回去,我去同玉陽說說話。嗯?”
蛇妖本是不滿皇帝,然而自己又毫無辦法,隻得答應皇帝,“你要勸她,讓她莫再傷心……”
“去罷!”皇帝喚人提了燈籠送蛇妖回了玉旭殿。
翌日,魯國四皇子進宮麵見陳王,迎接陳國最尊貴的長公主。
皇帝早早去上了朝,玉陽囑托蛇妖去華章殿取皇帝備好的禮物,說是皇帝昨夜答應的。
蛇妖已好幾日未歸華章殿,秀兒見她回來了歡天喜地的,不管身份禮儀拉著蛇妖就說開了。
原來皇帝前幾日染了風寒,所以也未去尋過蛇妖。
“秀兒將玉陽的物什給我罷,她叫我來拿。”
“公主的?她沒有什麽物什落在華章殿呀!”
“不是夜凜應允給她許多新婚賀禮麽?”
“皇上未吩咐準備任何賀禮……”
“那玉陽叫我來拿什麽?”
“會不會是公主與你鬧著玩……”
秀兒的話還未盡蛇妖就已奔出殿門去了,她很明白,今時今日,玉陽沒有任何心情會與她鬧著玩。
寢殿門“嘎吱”一聲響,蛇妖被驚得失了魂魄,望著高高的屋梁上懸掛著的人,那人,再也不會蹦蹦跳跳,再也不會歡顏笑語,再也不會,醒來……
蛇妖死死絞著手指,忘了動作。
隨後趕來的秀兒喚人將玉陽解下來,吩咐人趕緊去請禦醫。
聽到秀兒的呼聲蛇妖才自夢魘裏醒轉。
她要去勤政殿,她要去告訴夜凜,你看你看,你終究將她逼死了……
勤政殿上皇帝似乎正與人笑談閑事,蛇妖算是恨了他。
雖不是後宮,勤政殿這邊的侍衛卻也知道蛇妖受寵,於是不敢阻擋,因而蛇妖一路闖來竟也沒受阻。
蛇妖闖進殿裏,眼眸冰涼地望著皇帝,“我恨你,你不肯放過她,你終究害死了她,你害死了她……”喊到後來,嗓子啞了,眼淚落得滿臉都是。
皇帝神色慌亂地走下階梯來。
桌榻前站著的應當便是魯國四皇子了,轉過身來,一雙星眸盛滿疑惑,漂亮的五官勝於女子,卻英氣逼人。
蛇妖愣在原地,竟直接忽視了皇帝的動作和言語。
“阿棠……阿棠,你說什麽?”
“玉陽,懸梁自盡了。”
蛇妖無意識地開口,看見那個漂亮的異邦人變了臉色,朝殿外奔去,甚而能聽見那男子質問侍衛玉陽公主的住處在哪裏。
皇帝出了殿門示意侍衛帶路,又回轉身來走到蛇妖身邊,大掌撫著蛇妖的發頂,不管當場的大臣如何作想,隻細語溫言哄著蛇妖。
“……他是誰?”蛇妖終於抬頭,問皇帝。
“風穆,魯國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