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二歌 再遇
莫祁身邊有個海棠花妖,常常準備小吃食,莫祁是不怎麽喜愛,但蛇妖是歡喜極了,所以纏著花妖做了許多。花妖或許是隨著莫祁久了,廚藝不被人重視,看見蛇妖歡喜自己也高興得很,於是便兩人常處在一起。
蛇妖發現了莫祁的情緒之後也去問過花妖,但她似乎也不知,支支吾吾不得要領。
後來突地有一日,莫祁說有事要處理需離開明淵山一段日子,蛇妖本就不歡欣見自家師傅要走,心情更是壞了下去,然而莫祁似乎不知,一徑離開了去。
莫祁走後,初始蛇妖還是勤於修煉,眼見著莫祁早已誤了歸期,後來便沒了心思研習法術,整日整日坐在門前那株大樹下等。
蛇妖不知自己的修仙完成到哪一步了,但是竟也不知自己的目的。為何要修仙?活得那般長久竟也沒有什麽可留戀,仿佛隨時可以離去。
想著還不如凡人,一世又一世,愛的人不同,親友不同,經曆的世事不同,似乎也挺有趣。
不知莫祁又是為何存在,他又留戀著這塵世的什麽呢?
蛇妖正挫敗地歎著氣,花妖給蛇妖端來一盤煮果,蛇妖倒是愣住了,問了花妖才知,自己已經在明淵山待了兩三年。
夜凜,夜凜……
又過了幾日,莫祁還未歸來,蛇妖告知了花妖便徑直下了山。
當生活繁忙著,莫祁陪著她,她可以暫時放下夜凜,但實際上,每每想起一次,心底的複雜情緒便愈演愈烈。
一麵責怪夜凜拋下了她,一麵責備自己因為寂寞對莫祁有了什麽不單純的想法……
她想他,卻隻能遠去故都,望一望那錦繡山河。
說了決絕的話要他有生之年不得入夢,他便真的連夢也不給她了。
若還能再遇他,一定不肯放過他。
可是,如何能再遇呢?
蛇妖隱了身坐在陳國的城牆上,還有兵衛立在旁邊,眉目剛毅一動不動望著遠處……
突然裏覺得興趣索然了,他早已不在,這家國天下也早已不再是他的家國天下。
蛇妖伸手捂住左邊胸口,幾乎有些許病態地想著念著此處曾因夜凜而疼痛的感覺。
這漫長的生命,再也沒有了趣味。
蛇妖去了熱鬧的街道,閑逛著無所事事,轉眼卻見一戶人家麵前停下了一頂官轎。
官轎裏走出一位錦衣公子,一把金絲鳳棠描的折扇搖得風流雅致。
蛇妖幾乎被那張臉嚇住,因為那臉與夜凜的臉太過相像,且那公子一出簾子,一股子熟悉的氣息便穿越人海抵達蛇妖的心口。
那個人,是夜凜。
蛇妖曉得。
那公子似乎急著進門去,蛇妖回了神趕緊隱身跟上。
那公子進了府門卻似乎發現了蛇妖,回首長身玉立於幾株桃樹旁。
已是春季,桃花正開得豔絕,夜凜的容貌本就絕好,又被桃花襯得滿麵春光。
蛇妖小心翼翼靠近去,怕驚飛了一隻蝴蝶一般。
“夜凜,是你麽……”
蛇妖伸出手,想要抓住麵前人,卻被夜凜握住了手,隨即體內一股涼意浸潤,身子僵硬昏死過去。
再醒來,蛇妖在陳國城牆上睜開了眼。
那個兵衛依舊筆直地站立著,手握著腰間利劍的姿勢也沒有變過。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場夢境。
可蛇妖知道,那人,是夜凜。
夜凜並沒有散了魂魄,他隻是不想她找到他……
蛇妖隨即去了京都街道那家門戶,而那處,早已沒有一絲一毫夜凜的氣息,哪怕蛇妖結陣想要尋得此處的記憶,也是枉然。
蛇妖明了,夜凜能發現隱了身的她,且有法子製服她,自然不是凡人,他自然會想好法子避免她回來尋到什麽。
可還是不肯輕易放棄,想要知曉他現下是什麽。妖?或是仙?
無論是什麽,蛇妖都想尋他,若有一日尋到了,問他一句,可還願意與她相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