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英剛進家門,就見鄧春風愣了一下,撲了上來,摟住她的脖子,叫道:“媽媽,你終於回來了。”
石秀英揉揉她的小臉,說:“是啊。媽媽又沒有犯法,不會有事的。”
“快進來,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麽?”鄧春風拉著石秀英就往屋裏走,跟腳走到了客廳。
隻見,茶幾上竟然擺放著三四碟菜和兩碗米飯。
石秀英看看牆上的鍾表,已經是下午的兩點多了,這麽長時間沒吃飯,確實有點餓了。“這是你做的?”石秀英問。
這兩年,春風的小學,幾乎每年都會組織一次春遊,會讓孩子們自己帶鍋碗瓢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但孩子們具體做成啥樣,石秀英從來也沒嚐過,沒問過。沒想到今天竟然有口福可以嚐到孩子的手藝。
“嗯。當然。”鄧春風一臉傲嬌。
“不錯不錯,我們的春風長大了。”石秀英摸摸她的頭,滿臉自豪。
“快嚐嚐味道怎麽樣?”
石秀英微微一笑,放下相機,洗了手,才回來拿起筷子夾菜。
“西紅柿炒雞蛋,西紅柿鮮嫩,雞蛋金黃,不油不膩。不錯,滿分。”
鄧春風滿意地笑了,自己給自己鼓掌。
“土豆絲,綿軟香甜,不鹹不淡,辣椒和花椒稍微多了一點,整體鮮美。90分,好吃。”
“這個這個。”鄧春風指著一道芹菜炒肉萬分期待地問,這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炒葷菜。一開始拿不準,還特意問了外婆的步驟,結果炒菜的過程中還是出了小插曲。醬油沒控製住,放多了。
據說,即使兩個人的步驟一模一樣,炒出來的菜,味道也不相同。
鄧春風兩隻小眼睛緊緊盯著石秀英的每一步動作,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眼神。
石秀英先是嚐了一塊羊肉,在口裏嚼了半天,看了鄧春風一眼,又繼續吃下芹菜。
然後,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鄧春風瞅著她這個架勢是不好吃,正失落時,石秀英卻不疾不徐地說:“70分。及格了。”
“真噠!”鄧春風激動得恨不得跳起來。
兩條胳膊高高舉起,手舞足蹈。
“瞧把孩子樂的。我嚐嚐。”鄧豐收剛想夾一筷子肉,卻被鄧春風按住了筷子。
“不行,爸爸。你不能動。”
“怎麽了?嗷,你炒了三個菜,隻給你媽吃,不讓我吃?”鄧豐收眉頭一緊,扮作一臉委屈的模樣說。
“不是,媽媽還沒有點評呢。”
以往按照鄧豐收的性子,品嚐完女兒的手藝,一定會快言快語挑一堆毛病來。對於一個剛剛喜歡上做飯的孩子來說,實在是打擊自信心,鄧春風可不想聽他的牢騷,她要聽媽媽的專業點評。
“好好好。讓你媽說。”鄧豐收放下筷子,將女兒抱到腿上,耐心地聽石秀英分析。
石秀英又夾起一塊羊肉,盯著女兒的眼睛,說:“這個肉是需要油鍋熱了以後,先放蔥薑蒜,然後煸炒。炒得差不多了,再放配菜。還有這個去腥的調料沒有處理好,所以吃起來有些膻味。”
“啊,怪不得呢。外婆還說好吃,原來是騙我的。”鄧春風看向剛剛從端水過來的於淑珍,噘著嘴巴,一臉無辜。
於淑珍沒好氣地說:“怎麽,我就這樣炒菜。你自己沒有處理好,也賴外婆啊。”
難得,奶奶孫女兩個人鬥嘴,石秀英偷笑。
“你外婆做了一輩子飯了,到了被你這個外孫女給打了負分。小心收拾你。”石秀英開玩笑道。
看著女兒能安心回來,於淑珍心裏的石頭也放下了。
“哪有。我可不敢。”
“還有啊,這個肉你炒的時間太長了,炒老了。芹菜也是,得先焯水。不過,我們春風,第一次炒菜就炒了葷素三道菜,很棒了。媽媽很高興。”
“嘿嘿。記住了,下次再試試。你們快吃吧,一會兒飯涼了。我們都吃過了。”鄧春風從鄧豐收腿上滑下來,一臉無辜。
“好。去玩兒吧。”
石秀英和鄧豐收端起碗吃飯時,才注意這屋裏空空的。她忙問於淑珍:“兩個孩子呢?”
“婉婉有點咳嗽,秋果帶著過去了。方舟……剛才還在房裏睡覺呢,這會兒怎麽不見了,我去外麵找找。”說著,於淑珍起身就要去外麵尋人,石秀英連忙拉住她。
“媽,您別動了,我去!”
兩個人正說著,遠門開了,秋果和兩個孩子回來了。
一進門,石秀英就連忙問:“孩子怎麽樣?”
“就是有點感冒,大夫給開了藥,吃個兩三天應該就好了。不用擔心。”秋果抱著孩子坐下來,準備衝藥,被石秀英搶了過去。
“北方這個季節,就是氣溫不穩定。”
“大姐,廠裏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了?”秋果問。
“沒事了,這幾天調查一下患病的工人就行了。照片的事,跟我沒關係。”石秀英歎了口氣,“倒是你們,回頭讓平英、建英也去做個檢查。別真的得了肺病,治起來晚了。”
“好。”
等了許久,石秀英依舊不見石方舟,不由得擔心起來。
她起身去尋,才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鑽到了屋裏,和鄧春風一起寫作業。
鄧春風平時撒懶,寫作業喜歡趴著寫,今兒卻坐得格外筆直。石方舟正好相反,平日裏都是腰背都坐得筆直,寫作業很快,今兒,卻整個人下巴都貼在胳膊上,側著臉寫。
一雙小眼睛,時不時地閉上了眼睛,看起來沒有一點精神。
石秀英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發燒了。
“別寫了。跟我走。”石秀英背起石方舟往出走。
“媽媽,姐姐生病了麽?”鄧春風的困意也都沒了,跟著往出走。
“姐姐可能生病了,你乖乖在家,有事和外婆說,等媽媽回來。”
“好。”
安頓好女兒,石秀英騎著自行車帶著石方舟去了診所。還好,大夫檢查完,隻是吃壞了東西,打了屁股針,開了一些藥,就讓石秀英帶著孩子走了。
打了針,石方舟還是沒多大勁兒,坐在自行車後座上,也總是忍不住想趴在車座上。
石秀英就隻好一邊走一邊跟她講故事,盡量別讓她睡著,好不容易才到了家。
石建英回來了,一看見石方舟劈頭蓋臉就揪著她的耳朵臭罵道:“你幹嘛去了?這是你寫的?”
許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石方舟一直低著頭,不敢吱聲。
石秀英一把將她護在身後,推了石建英一把,訓斥道:“你幹什麽?一回來不管孩子好沒好著,就動手。你像個當爸爸的嗎?”
“我不像當爸爸的?你看她柱子上寫的。”石建英瘋了一樣,指著臥房門框上的字臭罵道。
石秀英才剛剛離開一步,石建英的腳就踢到了石方舟的屁股上。本就一直疼痛難忍的孩子,頓時跪在了地上。
於淑珍連忙衝過來,將孩子拉起來,臭罵道:“幹啥呢?當爸的沒有爸爸的樣,把孩子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