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同意了退學，但是石平英畢竟年齡小，想要在礦上工作，還是困難。

石秀英和鄧豐收商量著，該怎麽給他安排工作。

“不然把他年齡改大一點？”鄧豐收靈光乍現，突然問。

正在鋪床單的石秀英，回過頭問：“那也得需要找人吧。再說，他和建英兩個就差兩歲，總不能改到年齡一樣吧。”

“也不是不可以。”鄧豐收傻笑著，將來參加工作的工齡長，退休工資還高。

“不過平英之前燙傷過，體質弱，我擔心他扛不住下井的苦。”比起建英，石秀英更心疼三弟，悶葫蘆的性子，基本上有什麽話都忍了。

“先試試吧，萬一合適呢。明天一早我去問問小組長，不行讓他和我在一個組上班。”

“那行。有你在，我反而放心一些。”

收拾完屋子，石秀英就上床睡覺了。

天剛亮，石秀英做了早飯就出門了。（這兩句屬於無效信息，這樣的句子，不寫也罷）

這幾天，照相館裏的生意越來越忙了，林朝陽和丁梅商量著，分成早晚班。

石秀英還需要回家，就盡量早點來，早點回。他們兩個人換著來。

照相館平日裏的布景就是一塊紅布，兩把椅子，外加一個長鬆竹。

慢慢地，石秀英拍這個景也煩了。

她試探性地問：“師父，咱們能換一個景嗎？總不能總這麽一個景。這等大家以後翻看結婚照，除了人不一樣，其他一模一樣，那多沒意思。”

丁梅聽著發笑，瞅了瞅林朝陽。

這兩人其實也早就在研究這個事了，一直惦記著換背景，但怎麽個處理，還沒想好。總不能布置好了，隻是拍一張照片就撤走吧。那家夥好貴的呢。

林朝陽逗她，“那你想怎麽換？”

石秀英嗯了半天，跑外麵去了一趟，拿回來幾根樹杈子。

大西北的秋冬是冷的，能掛葉的不多，礦區的樹還都黢黑，跟被煤刷了一遍似的。

“咦，髒死了。”丁梅一臉嫌棄，林朝陽也好不到哪兒去。

“秀英，你撿個髒樹杈子幹什麽？”

“師父，別著急，一會兒就好。”

礦上水珍貴，直接洗肯定不行。石秀英找了塊抹布，仔細把樹幹的所有麵都擦了一遍。又跑出去撿了一個人家不要的破缸。

棕黑色的缸有一個缺口，石秀英把缺口轉到後麵，把樹杈子放進去，用幾塊石頭壓著。

“嗯，看著像是一棵樹了。”丁梅似乎有點理解石秀英的用意了。

石秀英微微一笑，問林朝陽找了一張紅紙，反複折疊幾次，用鉛筆畫了幾下，然後一一剪出來。

再用糨糊一個一個粘好。

丁梅和林朝陽看著這顆缸裏的紅梅，點頭滿意了。

“想不到我們的秀英，還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

“還沒完。”石秀英又試著剪了一點雪花，搬好椅子，讓林朝陽和丁梅兩個人坐在那裏。

“師父，我給你們拍一張合影吧！”

“你這丫頭，鬼精。一會兒拍不好，膠卷錢從你工資裏扣。”丁梅逗她。

“好。扣多少都可以。”

石秀英把相機搬來，對好焦後，總覺得光線還不夠，繼續調整光線。調整完後，擔心雪花飄落的時效不合適，又找了布抖起來，撒雪花用的繩子攥在手裏。

“3、2、1……好！”

石秀英掐準了時間，拍下這張照片。

“呀！有新景了。真好看！我們也拍。”

不知道什麽時候，店門口進來兩個客人。

丁梅和林朝陽馬上起身讓位置。

“請稍等，馬上就好。”丁梅笑著招呼客人坐在梳妝鏡前打扮。

“二位是拍婚紗照麽？”

年輕的女孩兒看了看旁邊的丈夫，點頭道：“是，我們下個月結婚。”

男人身姿板正，一看就是當過兵。

“軍屬有優惠哦。”丁梅說。

“老板娘，你怎麽看出來我愛人是軍人？”女人一臉嬌羞，眼裏心裏都是糖。

“這不是明擺的嘛。這礦上的人呐，我都見了七七八八，像你愛人這麽帥氣板正的太少了。”丁梅笑。

打著空檔，石秀英已經把剛才落地的“雪花”和新裁剪的雪花都準備上了。

所有準備就緒，兩位新人坐在座位上，中規中矩地拍下了一張結婚照。

正要收工，林朝陽突然覺得石秀英這個人造景，隻拍一張中規中矩的照片，實在是太可惜了。

他觀察了半天，嚐試著讓新人換服裝、換動作，果然看起來活潑許多。

原本隻打算拍兩張婚紗照的新人，一下子拍了半個多小時。

那姑娘有點擔心，嚐試著問：“老板，那我們拍了這麽多照片，會不會很貴啊？我愛人雖然是軍人，但我們……”

“別擔心，照片洗出來再看。”

林朝陽想了想說，“你們的照片如果拍出來很好看，願不願意當樣片，這樣的話，這組照片就給你們免了。”

“什麽是樣片？”女人明顯擔心自己被騙了，看看身旁的愛人，追問林朝陽。

林朝陽馬上喊了石秀英的名字。

石秀英知道他想要什麽，馬上從相冊裏拿出以往的樣片，說：“這個就是樣片。其實和你們拍的照片，唯一的區別就是，想把你們的照片放大，貼在窗戶上，吸引更多的客戶。”

女人心裏有疙瘩了，說：“那貼在窗戶上，豈不是人人都能看見。那不行，臉上的痣都叫人看了去。”

說到底，還是在意自己的外貌。同為女兒身的石秀英，忙解釋道：“妹妹，別擔心。咱們這個小城人雖多，能認識您的應該也不會超過一百個。就算認出來，他也不知道你是誰。至多覺得你們已經結婚了。隻會羨慕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真的？”女人被石秀英誇得臉都紅了，一會兒看看秀英，一會兒看看愛人，猶豫不定。“但是我愛人是軍人，不能露出軍銜。”

“哦。那隻能自己留著了。”石秀英也很遺憾。

林朝陽和丁梅也很遺憾，沒想到會不能公開。

丁梅想了一下，說：“那不然這樣，如果部隊有需要，也請多聯係我們拍工作照。”

女人很喜歡那套照片，但又不敢替自己的愛人做主，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男人。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點頭道：“沒問題，我回去給戰友說，但是我隻能作為宣傳，他們實際來不來，我做不了主。照片，我們還是要的，多少錢照付就好。”

“那感情好。好，好。”丁梅高興了，說到底還是人家條件好一些。

新人走後，石秀英和丁梅又開始琢磨起新的背景了，凡事有一，就有二。一連幾天，幸福照相館又有新背景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礦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