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大結局（四） 文 / 李箏
這次皇帝重傷，卻沒有召幾個兒子侍疾。(?太子杜嘉麟就在皇帝寢宮的偏殿裏處理政務，每天至少過去探望他三次，經常親自喂飯喂藥。安王、康王和賢王每天都會帶著妻子兒女進宮探望一次，但皇帝並不會多留他們，往往看過以後就讓他們出宮去了。
朝中的事情皇帝全都放手讓杜嘉麟處置，隻有他拿不定主意的才會詢問皇帝的意見。但皇家暗衛諜衛卻依然掌握在皇帝手中，盡管他身體不好，帶下幾個指令還是可以的。
杜嘉麟不敢違背父皇的話，一個是因為他孝順，不願讓父皇失望；另一個卻是擔心如果讓父皇知道小舞善妒，容不下別的女人，會傷害小舞。
知道有人監督，杜嘉麟不敢故意拖延時間，代孕的人選很快就挑好了。
兩名少女都來自杜嘉麟十來歲就開始讓人救助的孤兒，對她們來說，為太子殿下哪怕犧牲生命都不會有絲毫遲疑。而能為太子殿下生育子嗣，更是她們從未想過的幸福和榮耀。
禦醫檢查過了，這兩名十六歲的少女身體都很健康，也是容易生養的體型，容貌雖然算不得絕色，但也是秀美的。
不用禦醫詢問診斷，杜嘉麟根據她們的經期就算出了適宜受孕的日子，一個在三日後，一個在七日後。
這天晚上，回到東宮，杜嘉麟仍然感覺心情沉重。
父皇的心情他很理解，父皇這個主意其實也挺好的。但這樣欺騙小舞，他心中總是不安不願。他答應過她的，今生今世隻要她一個……
杜嘉麟的不安哪裏能瞞得過鳳舞？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他今日心情沉重。
“阿九，你怎麽了？”難道父皇的傷有了變化？怎麽沒有人通知她？
杜嘉麟勉強一笑道：“沒什麽，就是……父皇一點起色都沒有。我已經沒有了母親，現在想到連父皇也……”
鳳舞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隻能緊緊擁抱著他，讓他別感覺那樣孤單。就算父皇不在了，他也還有她會一直陪伴他的。
“小舞，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杜嘉麟抱了她一會兒，忽然開口問。
鳳舞認真地點頭，而後直視著他的眼睛道：“嗯，小舞永遠都不會離開阿九。”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離開我？”
能發生什麽事呢？鳳舞對著他，舉著手做起誓狀，認真道：“嗯，隻要你還愛我一天，我就會在你身邊！”
杜嘉麟緊緊抱著她道：“小舞，我永遠愛你，永遠隻愛你一個，你永遠都別離開我……”
鳳舞隻當他即將失去最疼愛他的父親，心中不安，所以才這樣。但第二天一早，杜嘉麟離開後，米老鼠卻來了，同時帶來一個令她震驚無比的消息。
因為知道鳳舞能通過鳥兒探聽消息，杜嘉麟和父皇談話的時候，以及安排那兩名少女的時候都注意過，屋裏並沒有小鳥。同時他也知道小舞對親近信任之人是沒有派鳥兒監視的，所以他才敢這樣背著鳳舞做這些安排。
可是，杜嘉麟不知道，其實小舞最厲害的探子不是小鳥，而是老鼠。而老鼠在皇宮裏其實是防不甚防無處不在的。
自從杜嘉麟當了太子，鳳舞就放鬆了對恒京城各個府邸的監控，不再每天過問各個府邸各位大臣以及勳貴們的消息，她隻交代米老鼠，讓它自行篩選，隻將與她和杜嘉麟有關的消息上報就可以了。
所以，米老鼠其實很久沒來了。
但這一次，米老鼠一來就帶給她一個如此震驚的消息。
阿九在宮外找了幾名孕婦，被父皇知道了，父皇要他將計就計寵幸別的女子留下子嗣，再抱給她來養，他答應了。不僅如此，他已經挑好了人選，測算了容易受孕的日期……
其實，如果她不是有前世的記憶，她隻會感激。因為不管是父皇還是阿九，都是因為心疼她，不想她傷心難過才會這樣欺瞞她。其實，就算有前世的記憶，就算她心裏隻要想到阿九會寵幸別的女人她就心如刀絞，她也沒辦法真的恨父皇和阿九。
阿九是真的愛她，他隻是沒有辦法。他不隻是她的丈夫，還是大夏皇朝的太子，是父皇的兒子，是個難得的孝子。
如今，她要怎麽辦呢？
她知道，如果自己阻攔，阿九顧忌她的感受，肯定不會碰那兩個女人，會另外再想辦法的。可是，除了欺瞞父皇，還能有什麽辦法呢？他們又真的能瞞住父皇嗎？
可是，如果不阻攔，這就會成為她心口的一顆刺，以後隻要想起，便會心如刀絞，折磨自己，也折磨他。如此，她和阿九哪裏還會有幸福？時間久了，不過就是一對怨偶罷了！
阻攔不好，不阻攔也不好，除了離開一途，哪裏還有別的路可走？
鳳舞想了一天都難以做出決定，說到底，不過是舍不得阿九罷了！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感情，幾次出生入死，他們是將生命都許給了彼此的。成婚幾年，他們情意相投夫妻恩愛，哪裏是說舍就能舍的？
這一天，鳳舞沒有出門。她讓宮女抱了兩匹上貢的細棉布來，幫阿九裁剪縫製新衣。她一邊縫製衣服，一邊想著自己該怎麽辦。因為心不在焉兒，手指上被針紮到無數次。若不是她提前把宮女都打發出去了，隻怕蘭澤和芙蓉都不要她繼續做下去了。
迷茫了一天，鳳舞終於在杜嘉麟回到寢宮的時候做出了決定。
——等他真的碰了那個女人，她就離開吧！一個人悄悄地走。
與其留下將來成為一對怨偶，不如趁著現在情濃分開。這樣，他會一輩子都記得她，一輩子都念著她，她永遠都是他最愛的女人。
“小舞，你怎麽了？怎麽哭了？”杜嘉麟做了虧心事，心中不安，所以比平常更加關注鳳舞的情況。聽說她今天在寢宮裏幫他縫製新衣，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小舞對他一心一意，他卻要欺騙她，還要做對不起她的事，若讓她知道，該有多傷心多難過？
鳳舞不知道，自己在看到杜嘉麟進門的時候便怔怔地望著他，淚流滿麵。
嗯？阿九怎麽變得模糊了？她真的哭了嗎？
鳳舞回神，伸出手指給他看，哽咽道：“剛剛看到你回來，不小心紮到手了……”
“都是我不好……很疼嗎？”杜嘉麟拉著她還冒著血珠的手，放在口中輕輕吮吸，同時將她攬到懷中抱得緊緊的。
等他放開她的手，才發現她手指上其實不止這一個針眼兒，竟然有好多個針眼兒。
杜嘉麟頓時心疼極了。
“怎麽這樣不小心？以前我都沒有注意，不知道這些年來你幫我做衣服被紮了多少次……小舞，要不以後你還是別親手做了，讓針線房的做吧！”
鳳舞嘟著嘴道：“可是我想親手給你做衣服。看到你穿著我親手做的衣服，我心裏就覺得很幸福。阿九……”或許以後你就隻能看著這些衣服想我了，我就多給你做幾件吧，哪怕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你還可以睹物思人。有這些衣服作證，我是真的很愛很愛你的……
“嗯，我也喜歡穿小舞親手做的衣服。”杜嘉麟抱著她，親親她的額頭和眼角，唇角輕揚道，“每次穿著小舞做的衣服，我就想到小舞對我的情意，心裏便覺得暖洋洋的……”
“阿九，我想明天去護國寺看看太子哥哥，希望他能保佑父皇平安。”若這次離開，以後要去看望太子哥哥就不方便了。所以，她還是先去跟太子哥哥告個別吧！
杜嘉麟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又補充道：“父皇病了，我走不開，你幫我跟大哥說一聲，我下次再去看他。”
“好，我會跟太子哥哥說的，太子哥哥不會怪你的……”
杜嘉麟立即交代下去，連夜讓人做好安排。鳳舞不喜歡排場，一定是微服出宮的，但連崔瑤都會暗害小舞，誰又知道暗中還沒有人會對小舞不利？總之，一切都要萬分小心才行。
很快，太子妃明日將微服到護國寺太子陵前拜祭的消息也迅速送出恒京城，送到了杜嘉瑾手中。
這一夜，本是鳳舞小日子剛過兩天的安全期，按照她之前的要求，安全期是不同房的，要等到危險期以方便受孕。
杜嘉麟已經忍了好些天了，自然是想的。就算不能做到最後，能抱一抱親一親摸一摸也是好的。今晚，他跟以往一樣抱住她親吻撫摸，一直到差點失去控製的時候，才萬般不舍地放開她。他深深吸了口氣，正要將心底叫囂不已的欲望壓下去的時候，不想鳳舞卻摟住了他的脖子，不讓他翻身下去，反而在他耳邊小聲道。
“阿九，我想你了……”
杜嘉麟一開始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但隨即他就覺得這一定是世上最美妙的情話了。
妻子有需要，他這個做丈夫的怎能不滿足？養精蓄銳什麽的既然對懷孕沒有用，自然也沒有必要堅持下去。這幾個月來，看得到聞得到卻不能吃的痛苦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杜嘉麟三兩下就將鳳舞連同自己一起脫得幹幹淨淨，兩個人很快便徹底融合在一起。
因為有好多天沒有這樣親近了，兩個人都有些激動。杜嘉麟發現今晚的小舞特別熱情，特別大膽，特別依戀他。這一切都讓他越發激動，心裏總覺得愛不夠她，一次又一次，直折騰了半夜，兩個人實在是太累了，這才擁抱著睡去。
自從皇帝臥病在床，就停了早朝，所以杜嘉麟不用再早起上朝。不過，盡管第二天杜嘉麟一直睡到辰時才起身，但眼底還是有些發青。
進宮以後，杜嘉麟徑直去了父皇的寢宮。看到他眼底發青，不管皇帝還是禦醫，不過一眼就猜到了內情，但他們同樣也明白他的為難。
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恩愛，可是成婚幾年都沒有孩子，如今皇上病重，希望能看到太子後繼有人，太子至孝，又不願納妃，這才如此“勤奮”，如此“辛苦”。
皇帝看到杜嘉麟這樣，多少也明白他的心意，雖然心中不忍逼迫他，但大夏皇朝的江山承繼為重，這一次，他不能再徇私了。尤其小九為了小舞連混淆皇室血脈之事都做得出來，他要不親自看著小九有子嗣，就是死了都不甘心。
杜嘉麟先去探望病**的父皇，看看他的臉色，再親自摸摸他的脈相，而後再去外間找禦醫詳細詢問父皇的身體情況，最後親自喂父皇吃了飯喝了藥，同時給鳳舞告假。
“父皇，小舞今天去護國寺拜祭大哥了，下午再來給您請安。”
皇帝嗯了一聲，輕輕含笑道：“她要是累了，就不用過來了。父皇知道她是孝順的好孩子，不會怪她的。”或許真的是愛屋及烏，盡管鳳舞出身不好，成婚幾年都沒能給兒子生下孩子來，皇帝還是最喜歡這個兒媳婦，
杜嘉麟等父皇喝了藥睡去，這才去偏殿處理朝政召見大臣。
鳳舞和杜嘉麟是一起起身的。兩人吃了早飯，杜嘉麟進宮去探望父皇，鳳舞便微服出了宮，低調前往護國寺。
這一次，鳳舞沒有帶侍女，隻帶了幾名護衛，由魏無忌帶隊。
如今已是冬月中旬，護國寺裏臘梅已經落光了樹葉，綻滿了大大小小的花苞，風過處，時有暗香襲來。
鳳舞到達太子哥哥墓前時，魏無忌已經與守陵的侍衛溝通好，不但阻攔了普通百姓過來拜祭，就是守陵的侍衛也遠遠地避開了。魏無忌則親自帶著東宮侍衛在陵墓四周布防，距離不遠不近，能看到墓前的太子妃，卻聽不清她說了什麽。
而杜嘉瑾則躲在陵墓下麵的密室裏，將鳳舞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太子哥哥，這可能是小舞最後一次來看你了，你別生小舞的氣……”
鳳舞第一句話就讓杜嘉瑾大驚。小舞這是怎麽了？他正緊張地胡思亂想，就聽到鳳舞繼續說道：
“都一年多了，我一直都不能懷孕，如果父皇身體尚好，還能給我們一些時間。可是我和師父翻遍了醫書也找不到幫父皇療傷的方法……太子哥哥，你若地下有靈，就保佑父皇身體康複吧！”
杜嘉瑾心中一痛，父皇真的很不好了？連小舞和她師父都沒有辦法？父皇身體不好，所以逼著小九納妃，這他是知道的，但小舞這是要做什麽？杜嘉瑾聯想起一開始鳳舞說的，最後一次來看他的話，忽然驚慌失措起來。
“阿九答應過我，這輩子就隻有我一個。可是現在，他就要有別的女人了……我知道他不是不想遵守諾言，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其實我一點都不怪他，我知道他很為難；我也不怪父皇，父皇那麽疼愛阿九，隻是想要在臨終前看到他有孩子而已。更何況父皇到底是皇帝，他得為大夏皇朝的江山承繼著想。我和阿九那樣欺瞞他，甚至還想混淆皇室血脈，是我們的錯。父皇太疼愛我們了，所以才沒有怪罪，若我們還不知道感恩，就實在太自私了……”
聽到這裏，杜嘉瑾總算抓到了關鍵。果然是因為父皇逼小九納妃引起的，可是小九和小舞做了什麽？混淆皇室血脈？難道小九想讓小舞假懷孕？被父皇知道了？
“父皇其實也很疼我，對我比幾位公主都好，比我親身父親更不知道好了多少……可是這次，我要讓父皇失望了。我從來都不是大度的人，我隻要想到阿九會跟別的女人親近，會跟別的女人生孩子，我就心如刀絞……太子哥哥，我實在沒有辦法，我隻能離開他……隻有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這樣我的心才可以不那麽痛……”
杜嘉瑾聽著鳳舞哽咽的話，也不由心中一痛。小舞真的不能生了？她和小九的幸福，就這樣生生被崔瑤那個女人毀了？崔瑤那個女人怎麽會發瘋對付小舞？說到底，還是他害了他們啊……嗯？小舞說什麽？她要離開小九？
“……太子哥哥，其實我真的好舍不得離開阿九，他對我那麽好……我走了，他一定會很傷心很難過很失望的……可是，我要是不走，心裏的那根刺就會時不時地出來刺一下，我痛，他也會痛。我會心懷怨恨，他會感到愧疚，到最後遲早會磨滅我們的感情……可是我不想走到那一步。我寧願在他心裏，我們之間隻有幸福和甜蜜，從未有過怨恨……”
聽到這裏，杜嘉瑾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鈍痛。他放棄了天下至尊的地位，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放棄了父母妻女的感情，幾乎放棄了一切來成全他們，難道就隻為了他們這麽短短三年的幸福？這叫他如何甘心？
“太子哥哥，以後我要是離開了，請你保佑天下太平一些，也好讓阿九少操一些心。其實阿九一點都不想當皇帝，他最討厭處理那些政務了……本來我還打算等他當了皇帝，就提幾個建議，讓他這個皇帝可以當得輕鬆一點。但是現在我要走了，就不跟他說了，他有處理不完的政事，也就沒那麽多精力來想我了……”
“太子哥哥，我怕他以後想到我就會覺得心痛……可是我既希望他不要忘了我，又不想他這樣難過，怎麽辦呢……”
“太子哥哥，我以後可能再不能來看你了，我就再給你唱支歌吧！我現在心裏很難過，隻怕唱不出歡快的歌來，你聽過就忘了吧，不用一直記著……”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時針它不停在轉動。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小雨她拍打著水花……”
杜嘉瑾心中疑惑，外麵在下雨了嗎？什麽不停在轉動？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是不是還會牽掛他？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有幾滴眼淚已落下……”
杜嘉瑾體會著鳳舞此刻心中難舍之情，又是心酸又是心痛。她哭了嗎？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寂寞的夜和誰說話。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傷心的淚兒誰來擦……”
杜嘉瑾回想起多少次一個人在半夜醒來，枕邊孤寂，隻有回想著她往日笑顏才能從心底升起一些暖意來。難道以後小舞和小九也要過這樣的日子？他們三個人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整理好心情再出發。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還會有人把你牽掛……”
就算不舍，就算心痛，就算以後一生孤寂，她也決定了要離開嗎？然後在遠處悄悄懷念從前……
杜嘉瑾從這歌聲裏聽出無限的哀傷和不舍來。盡管看不到她此刻的麵容，他也能從歌聲裏聽出她心裏此刻正在流淚。然而，在這濃濃的悲傷裏，似乎又蘊含著一些堅持和勇氣。小舞一直是這樣的人啊！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是非分明而性格堅韌。
這歌聲裏舍不得卻不得不舍的痛，讓杜嘉瑾不知不覺中已經隨著她的歌聲一起落淚……
歌聲停歇以後，鳳舞靜靜地看著眼前太子哥哥的陵墓，眼淚也“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守在不遠處的魏無忌也依稀聽到了鳳舞這首悲傷萬分的歌，心中也頗有感觸，又酸又澀，於是越發注意起她來。待他看到鳳舞竟然在哭，他立即忍不住跑了過來。
“太子妃，您怎麽了？”
鳳舞淚眼朦朧地看著一臉著急的魏無忌，趕緊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低著頭道：“沒事，就是想著太子哥哥不在了，現在父皇身體也不好，一時忍不住……”
魏無忌趕緊把鳳舞扶起來，勸道：“娘娘，地上冰，風又大，我們回去吧！”
“嗯，好……”鳳舞借著魏無忌的攙扶站起來，而後回身對著陵墓最後深深鞠躬，哽咽道，“太子哥哥，小舞走了……”
回到東宮，杜嘉麟隨後便聞訊而至。
看到鳳舞紅得紅腫的眼睛，他又是心疼又是疑惑道：“這是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今天外麵很冷吧？凍著沒有？回來有沒有喝薑湯？”
鳳舞搖搖頭道：“沒什麽，就是想著太子哥哥臨終都沒有兒子，敬王妃才變成那樣。而我們現在也沒有孩子，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心裏難過……”
杜嘉麟隻覺得心疼得很。他緊緊將她抱在懷中，不住地親吻著她的頭發，她的臉頰，同時一隻手緩緩地撫摸著她頭發，從頭頂緩緩撫摸到背脊，好像安慰孩子一般。
“別哭，小舞。我們跟太子哥哥不一樣。我們會有孩子的，你從小養著，就跟自己生的一樣，他會孝順你的。就算以後我不在了，也沒人敢欺負你……”
“你胡說什麽？”鳳舞趕緊捂著他的嘴道，“你要是不在了，我還活著做什麽？阿九，若是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不會獨活。你要是先走一步，一定要在奈何橋上等我一等，我很快就會來找你的……”
“別胡說！”杜嘉麟紅著眼睛斥責了她一句，抱著她的胳膊卻越發用力地將她擁在懷中，恨不得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去，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她，嚴肅地交代道，“我比你大，曆來皇帝又從沒有長壽的，我肯定是要先離開你的。但你不用著急，我會在奈何橋邊等著你的，不管多久都等。你千萬別急，多享幾年福再來找我也是一樣的……”
鳳舞心中越是感動越是愛他，也就越是痛徹心扉。她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折磨他們，難道真的見不得人間有完美麽？
她不欲他看出什麽來，便收了眼中的淚水，勉強一笑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們都還年輕，以後好好保養著，那一天還早著呢！不過阿九，你答應我，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記住了嗎？”
杜嘉麟紅著眼睛重重地點頭：“嗯，我記住了。能多活一天，我們就多一天的幸福，我自然會愛惜自己的身體，努力活著的。小舞你也是一樣。”
鳳舞靠在他懷中，抬頭望著他，含著淚的眼睛恍惚地笑著，問他：“阿九，等我老了，頭發白了，牙齒掉光了，滿臉皺紋，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愛我嗎？”
“嗬嗬……”杜嘉麟低沉地笑了一聲，低頭親吻她臉上淚痕，又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和臉，而後帶著幾分笑意道，“等你老了的時候，我不是比你更老？你頭發白了，我頭發肯定也白了。你牙齒掉光了，滿臉皺紋，我也一樣啊！小舞你到時候不要嫌棄我好不好？到時候我們一起曬太陽，一起喝茶，一起說話……”
杜嘉麟想著鳳舞形容的那副畫麵，想著兩個老人，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坐在一起回憶往昔的情景，不知道為何，竟然覺得異常的幸福。
“阿九，就算我老了，在你心裏，我也要是最漂亮最可愛的老太太，你也不能覺得別人比我漂亮比我好……”鳳舞緊緊抱著他，想著再過兩天她就要離開了，他描述的那麽美好的畫麵永遠都不會實現了，不由心如刀絞，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嗯，當然！”杜嘉麟想著鳳舞變老的樣子，卻怎麽都想不出來。“小舞你這樣聰明慧黠，就算老了，肯定也是最聰明最可愛的老太太。小舞，有你相伴，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小舞，你別怕，‘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會幸福一輩子的。無論你想要什麽，隻要我有的，全都給你……”
鳳舞緊緊抱著他，在心中不住地哭喊著：阿九，我什麽都不要，我隻想要你，要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的你……
兩人擁抱了一陣，杜嘉麟忽然想起來問道：“小舞，你今天也給太子哥哥唱歌了嗎？”
“嗯，唱了。”
“唱的什麽？也唱給我聽聽。你都很少唱給我聽……”
鳳舞靜默了一下才道：“那個時候，我心裏有些難過，唱得也傷感，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唱了什麽……我另外唱一首給你聽好不好？這首歌，我隻唱給你聽！”
隻唱給他一個人聽的歌？杜嘉麟立即歡喜地點頭：“好啊！那我讓人去取琴？”
“不用琴，我想坐在你身後抱著你，靠在你身上唱給你聽……”
“嗯，好……”說著，杜嘉麟便起身坐在地毯上，鳳舞在他身後坐下，雙手摟著他的腰，整個人都貼在他背上。杜嘉麟雙手覆上她緊抱在自己腰間的雙手，頭微微後仰，蹭了蹭她的頭。
兩個人擁抱了好一會兒，鳳舞才開口唱道：
“擁抱著坐在地毯上，
聽聽音樂聊聊願望。
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
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
隻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
隨著鳳舞的歌聲起，杜嘉麟就認真的聽著，一開始還好，但越聽他就越感動。待他聽到後麵部分，聽到那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時，他心裏竟然升起一種惟願時光靜好，就此永恒的渴望來。
這一生，他有了她，便幸福了，圓滿了，哪怕在下一刻死去，他都是最幸福的人……
“小舞，我答應你，等我們老得頭發白了，牙齒掉了，背也駝了，你依然是我手中至寶……”
阿九，我是多麽幸運，才能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遇到你。可是老天爺又是多麽殘忍，容不下完美，才不讓我有孩子，非要拆散我們。難道真的是天道無情，情深不壽麽？
兩個人的聲音都不大，但守著他們的暗衛還是聽到了。以前他們或許還不太明白太子殿下為什麽會這樣寵愛太子妃，為了她竟然都不願意納妃，但現在他們明白了，同時也不禁在心裏憧憬那種與愛人一起慢慢變老的幸福。
原來，兩個人相愛，原本極簡單的事情也會變成甜蜜和幸福。他們隻是聽著看著，都能體會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間那濃濃的情意。他們知道自己是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幸福的，但能看到自己的主人有這樣的幸福，他們心裏也是快樂的。
……
吃了午飯杜嘉麟要去宮中批閱奏折，鳳舞第一次主動拉住他的手道：“阿九，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就坐在你身邊，我不開口說話，不打擾你……”
杜嘉麟抱著她，之前的甜蜜幸福還在心中流淌，哪裏舍得開口拒絕她？於是，兩個人一起進宮，先去探望了已經吃了飯喝了藥安靜睡去的皇帝，便攜手到偏殿批閱奏折。
皇帝的禦座很寬大，不過杜嘉麟現在還不是皇帝，所以他沒有坐皇帝的禦案和禦座，而是讓人另外搬了一張寬大的書案和椅子在禦案下麵安放著自己用。
今天鳳舞跟他一起過來，他看著那把不夠寬大的椅子，便讓人換了一張暖榻來，又讓人搬來一架八折的屏風將他的桌案和暖榻全都擋住，這樣即便需要接見大臣，對方也不會看到自己身邊的鳳舞。
杜嘉麟坐在暖榻上批閱奏折，鳳舞就坐在他身後，像之前那樣雙手環著他的腰，側著臉貼在他背上，閉著眼睛聽著他的心跳，果真沒有說話。
杜嘉麟隻覺得心裏湧動著無限的甜蜜和溫暖，甚至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他時不時地就回頭看她一眼，但處理政務的速度卻沒有放慢，反而腦清目明神思如泉湧，隻是接見朝臣的時候，聲音放輕了一些。
幫著父皇批閱奏折這麽多天了，從前他心裏隻覺得煩躁，但今天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就是這煩躁的政務也似乎變得不那麽讓人討厭了。
後來，看她好似睡著了，他也沒讓她離開，而是讓宮女取他的銀狐披風來，給她蓋在身上。感受著她靠在自己背上的溫暖，杜嘉麟就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暖的。
……
傍晚，皇帝醒來，杜嘉麟也結束了一天的政務，拉著鳳舞的手一起去探望父皇。
皇帝看著小兩口手牽手過來，心裏也是歡喜的。他已經得到奏報，今天太子妃去了護國寺拜祭太子陵，回來以後小兩口在房裏很是恩愛地唱歌，連下午太子批閱奏折都在抱在一起的。
皇帝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難免還有些不悅，在後來聽說太子妃在太子批閱奏折的時候一言不發，後來還睡著了，太子處理政務卻比平日裏更快更好時，也就不再猜疑了。
“父皇您今天覺得怎麽樣？好點沒有？”說著，鳳舞就在床前坐下，拉了皇帝的手為他把脈。
“父皇感覺好多了，你們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杜嘉麟道：“不急，兒子喂您吃了飯喝了藥再回東宮不遲。”
鳳舞也輕聲問道：“父皇，您想吃什麽？小舞去做吧！小舞好久沒做飯給您吃了呢！”
皇帝傷得重，整天都要喝藥，哪裏有什麽胃口？不過聽說鳳舞要給他做飯，他倒是忍不住有些流口水。
“本來沒什麽胃口的，想到小舞做的飯菜，父皇好像還真的餓了。隻是今天晚了，小舞你沒有準備，要不明天給父皇做吧？對了，小舞你做的那個辣子雞丁就很好吃，還有那個魚香鱔片……”
其實以前鳳舞做辣子雞丁的時候皇帝嫌太辣了，不是很喜歡，但現在沒有胃口，卻忽然想起那兩道菜來。
鳳舞笑著搖搖頭道：“父皇，您現在可不能吃辣的。等您好了小舞再給您做辣子雞丁和魚香鱔片吧！小廚房裏應該有雞湯，也有粥，我去給您做個藥膳好了。這還是我跟我娘特意學過的，等會兒我和阿九也陪您一起吃！”
皇帝聽說辣子雞丁和魚香鱔片都不能吃，正失望呢，不想杜嘉麟竟然滿臉歡喜道：“好，好，小舞你快去做吧！”
鳳舞輕輕一笑，告辭出去了。
杜嘉麟這才笑眯眯地對皇帝道：“父皇您不知道，小舞的母親做得一手好飯菜。兒子有幸吃過幾次，比小舞做的還好吃。後來小舞就特意向嶽母學了來，就是那藥膳，也是極其美味的。”
“真的？那父皇等會兒要多吃點……”
鳳舞在小廚房裏用燉好的雞湯加上幾種清熱解毒的藥材很快做了一罐藥膳送到皇上寢殿。
杜嘉麟先心急地嚐了一口，而後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道：“雖然比起嶽母的手藝還差那麽一點點，不過也算不錯了。”皇帝的飲食是要人試吃的。但這是鳳舞親手做的，讓內侍試吃，怕鳳舞心裏不自在，所以杜嘉麟才搶先嚐了一口。
鳳舞含笑嗔了他一眼道：“嫌棄我做得不好吃，看我以後還做給你吃不？”
杜嘉麟一臉無辜道：“我哪有嫌棄你做得不好吃？我不就是實話實說你比嶽母的手藝還差那麽一點點麽？難道你非要我違心地說什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才高興？”
夫妻兩個說笑也不過是為了讓皇帝高興些，皇帝卻著急道：“小舞，快，給父皇嚐嚐，父皇給你們評理。”
鳳舞舀了半碗粥遞給杜嘉麟，杜嘉麟親自喂父皇吃。
皇帝嚐了第一口便眼前一亮，看著鳳舞道：“小舞這手藝好！以父皇看，多半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皇帝很高興，吃了半碗還想吃，禦醫在一邊想阻止又擔心惹太子妃不高興。正為難呢，就聽太子妃道：“父皇，晚上吃多了不好。您要是喜歡，明天小舞再來做給您吃就是了。”
皇帝無奈。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內腑受傷，又缺少活動，吃多了不好，隻是好多天都食之無味了，遇到好吃的，難免有些嘴饞。
“好吧，父皇明天等你來做好吃的……”
而後，杜嘉麟和鳳舞就將剩下的粥吃了。皇帝聞著香味兒，看得眼饞，偏偏自己又不能吃了，便趕人道：“出去吃，出去吃！兩個壞孩子，故意讓父皇眼饞……”
等杜嘉麟和鳳舞吃了飯，漱了口，正好也該給父皇喂藥了。
兩人服侍皇帝吃了藥，漱了口，這才打了燈籠迎著夜色回東宮去。
十一月的晚風已經很涼了，看樣子晚上隻怕會下雪。杜嘉麟本來讓人準備了暖轎，讓鳳舞抱著手爐，打算坐暖轎回去。但鳳舞說走一走還暖和些，於是兩個人便手牽手花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回東宮。
雖然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但感受著對方手心的溫暖，卻有一種別樣的幸福和溫馨縈繞在心間。
其實皇帝寢宮的偏殿也可以住人，他們夫妻要是留在宮中其實更方便一些。但如果真留在皇帝寢宮裏，夫妻兩個肯定是不能睡一起的，所以就算冒著嚴寒他們也要回東宮去。
杜嘉麟想著昨夜的**，很快洗漱回來拉著鳳舞就要上床。
“天氣冷，我們早點睡吧！你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去給父皇做飯麽？”
寢宮裏燒了地龍，哪裏會冷？不過鳳舞也明白他在急什麽，柔順地任他將自己拉上床。不過，就在他心急地要將她壓在身下的時候，鳳舞卻伸手阻攔。
“小舞，我想你了……”杜嘉麟委屈地看著她。昨晚她就是說了這麽一句話，他可是將自己全無保留連最後一點精力都奉獻給她了。
不想鳳舞不是拒絕，反而紅著臉道：“阿九，今晚我來……”
“嗯？”杜嘉麟又驚又疑。小舞來？她會麽？別說，夫妻幾年，還從來都是他在上麵，他有時候也想她在上麵試試，可她總是害羞不肯。難道今晚小舞願意了？
鳳舞推著他躺在**，隨即便靠過去親吻他。她的吻很輕柔，仿佛親吻的是絕世珍寶，又仿佛在膜拜心中至愛。杜嘉麟雖然心癢難耐，但感受到她這份濃重的愛意，卻也舍不得催促她進入下一步。
鳳舞的吻溫暖輕柔，從上而下，細細地吻過他全身每一寸肌膚，就像他曾經親吻膜拜她的身體一樣。待她的唇舌慢慢往下，他越發難耐起來。夫妻好幾年，他從未想過，小舞會這樣親吻他。
直到她絲毫不嫌棄地含住他的欲望，他終於忍不住一個翻身，化被動為主動……
這一夜，天寒地冷，但寢殿內卻是一室春情。
而在城外的莊園裏，杜嘉瑾看著剛剛送到的消息，一時間也很為難。
小舞不孕，朝臣和父皇逼迫小九納妃。迫不得已，小九找了幾名孕婦藏著，打算讓小舞假孕，以後抱一個孩子回去。不想此事卻被父皇知道，父皇將計就計，讓小九另外寵幸宮女產下子嗣抱給小舞。
如果此事順利，既解決了朝臣的壓力，又瞞住了小舞，孩子還是小九親骨肉，這主意自然是好。可現在糟糕的是這事被小舞知道了，而她無法接受，甚至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離開小九。
杜嘉瑾現在為難的是，如果通知小九放棄這個計劃，自然能保住小舞不離開，但他卻擔心這事讓父皇知道了，父皇隻怕容不下小舞。
隻怕父皇從未想過小舞會善妒到這個地步。就連他之前也以為，小九之所以不肯納妃，是因為和小舞感情太深，小舞本身也是絕代佳人，小九才看不上其他女人而已。但現在看來，這隻怕不是最主要的。
杜嘉瑾猜測著，小九之所以妥協，應該就是顧忌父皇會出手傷害小舞。小九一定以為他能可以瞞住小舞吧？這樣自然一舉兩得，既解決了被逼納妃的窘境，又安撫了父皇。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小舞不但已經知道了，還已經計劃好了要離開他……
怎麽辦呢？饒是他曾經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這一刻也是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
杜嘉瑾一夜未眠，在書房裏轉著圈子，直到晨曦破曉。
再不決定就來不及了！
杜嘉瑾閉上眼睛，想了想，回到書案前，取了一節炭筆在一張素絹上寫下了兩句話——“借腹生子計劃太子妃已知曉，似有離意。”
而後，他將這張素絹卷起來製作成蠟丸，打開書房的大門，招了一名暗衛來，將蠟丸遞過去，交代道：“速速給慕容先生送去。讓他一定在今日正午以前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太子殿下！”
杜嘉瑾估計，小九要瞞著小舞寵幸別的女子，也隻有利用在父皇寢宮批閱奏折的時間。而這個時間，多半是在午後。到時候他哪怕是去一趟淨房，隻要那女子在裏麵等候，快不過一刻鍾就能完事。若非知情人，誰能知道？
……
這天一早，杜嘉麟醒來的時候，唇角仍舊帶著滿足的笑意。他輕輕撫摸著懷中鳳舞溫暖柔滑的身體，感受著她貼著自己的柔軟細膩，雙手已經自發地尋找自己的福利去了。
鳳舞喘息著清醒過來，發現他差點又伏到自己身上去了。
“阿九，天都亮了……”
“又不用早朝，我快一點就是。”
“不行，我還要去給父皇做早飯呢，你忘了嗎？”
“哦……”杜嘉麟的聲音裏無限惋惜，“小舞，那今晚我們再來。要跟昨晚一樣……”
“你想得倒美……”鳳舞輕輕哼了一聲，沒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杜嘉麟立即接過去道：“那換我來親你好了。小舞，我要把你全身都親一遍……”
碰過別人，又來碰她，他真的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嗎？鳳舞心中一痛，伸手將他推開，便起身跳下床，披著衣服跑進浴室梳洗。
其實鳳舞想過，她完全可以當作不知道，然後在早上榨幹他，等他即便到了下午也不會有這個興致，說不定今天就能躲過去了。
可是，今天可以躲過去，明天呢？
所以，既然都決定了，就沒有必要拖延一日兩日了。拖得越久，她隻會越發不舍，越發心痛而已。
早上，夫妻兩個一如往常般進宮，先去探望父皇，而後鳳舞去做早飯，杜嘉麟幫著父皇梳洗更衣，再扶著他在內室裏走幾圈。
等鳳舞做好了早飯送來，夫妻兩個服侍父皇吃了，杜嘉麟才去偏殿批閱今天的奏折，而鳳舞卻去了小廚房準備中午的食材，而後依舊去偏殿陪著杜嘉麟批閱奏折。
不過，昨日她是抱著他睡覺，今天卻是帶著針線一起去的，就坐在他身邊為他縫衣。
杜嘉麟又是歡喜又是心疼道：“怎麽這幾天一直在給我做衣服？我哪裏穿得了那麽多，以後慢慢再做也是一樣……小心別紮了手。”
鳳舞依戀地看著他，眸中深情絲毫不加掩飾。她淺淺一笑道：“穿著我親手縫製的衣服，就是打上了我的印記，誰都搶不走。”
杜嘉麟忍不住伸手抱住她親了一口，低聲笑道：“你放心，我的心在你這裏，誰都搶不走。”
鳳舞推開他，嗔道：“別鬧了，趕緊做正事吧！不然我以後可就不好再來陪你了。”
杜嘉麟無奈地放開她道：“好吧，我先批折子……”
卻說這天上午，韓駿到東宮求見慕容蒼。
韓駿和慕容蒼共事多年，同為前太子的心腹，私下裏關係自然也好。而且東宮裏有很多舊人，與韓駿也是熟悉的。因此，韓駿到東宮直接就被請了進去，都沒讓人通報。
慕容蒼看到韓駿親自過來，將他引進自己的小書房，讓服侍的小太監出去守著，這才疑惑地問他：“你怎麽會來？有急事？”
韓駿將蠟丸遞給他，黑著臉道：“殿下讓將裏麵的消息在今日正午之前透露給太子殿下。”
慕容蒼慎重地捏開蠟丸，震驚地看著裏麵的消息，疑惑地問：“到底怎麽回事？借腹生子計劃是什麽計劃？”
韓駿將那張寫著字的素絹拿過去，迅速掃了一眼，頓時明白過來，而後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他一直是杜嘉瑾暗衛統領，到現在一直承擔著為杜嘉瑾收集消息的重任，雖然這次的消息是杜嘉瑾親自下令讓諜衛查出來的，但韓駿問起，暗衛便告訴他了。
慕容蒼疑惑道：“太子殿下知道太子妃的本事，應該會很注意才是，怎麽會讓她發現的？”
韓駿搖頭。“此事我們都不清楚。太子妃的本事……誰又能真的說得清楚？但這是昨日太子妃在殿下墓前親口說的，自然不會有假。”
“那我現在就讓人進宮求見太子。”
慕容蒼起身要去叫人，韓駿卻又拉住他道：“你先別急。”
“怎麽了？殿下還有什麽交代？”慕容蒼疑惑地看著韓駿。
韓駿低聲問他：“你很久沒見過殿下了吧？你知道他這幾年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慕容蒼一怔，繼而滿臉慎重道：“你什麽意思？”難道殿下後悔了？也不對啊！殿下要是後悔了，也不會這樣著急讓他給太子傳信了。
韓駿沉著臉道：“昨晚殿下一夜沒睡，在書房裏想了一夜才決定通知太子……慕容先生，你想過沒有，要是太子妃離開了東宮，太子固然會傷心痛苦，但隻怕也會失望，而皇上卻絕饒不了她。但這卻是殿下的機會……”
慕容蒼頓時明白過來，但麵色卻很難看。
“太子妃已經嫁給太子了，又怎麽能……殿下和太子可是親兄弟，這個也太……不，殿下應該不會……”
韓駿冷哼一聲道：“當初要不是殿下相讓，人和天下都是殿下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誰都預料不到的，太子得了天下，讓殿下一嚐夙願得了人不是應該的麽？嫁過人怕什麽？殿下必然不會介意；是親兄弟又如何？反正沒有人知道……”
“荒唐！”慕容蒼怒斥一聲道，“殿下是那樣的人麽？”
韓駿這才醒悟過來，也不禁滿臉羞愧。他好像用自己的心思猜度殿下了，可是殿下性情高潔，豈是他這樣的無恥之人？但他隨即又道：“殿下是君子，必然沒有那些齷蹉的念頭，但小舞一旦出宮必然就回不去了，有殿下保護她不好嗎？對殿下來說，隻要能與小舞日日相見也就是幸福了吧？這不是兩全其美麽？”
慕容蒼冷靜道：“隻要我把消息送到，太子不犯錯，太子妃就不會出宮！”
韓駿冷笑道：“那以後呢？太子妃生不出孩子來，要麽讓太子跟別的女人生，她還是要離開；要麽讓皇上秘密處死！慕容先生以為，哪條路更好？”
慕容蒼不由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我們這樣陽奉陰違，豈是君子所為？又如何對得起殿下的信任？”
韓駿嗤笑了一聲，隨即卻正色道：“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反正這種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隻要能讓殿下幸福，我就是死了也甘願！”
慕容蒼神色複雜地看著他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將蠟丸給我？”
韓駿撇撇嘴道：“我沒看過蠟丸，如何得知殿下寫了什麽？如果殿下有別的辦法能保住太子和太子妃，我自然不會阻攔。畢竟看著他們幸福，也是殿下的心願。但既然殿下也沒有別的辦法，隻是讓你將消息透露給太子，結果還是那樣，又何必多此一舉？”
慕容蒼不由長長歎息一聲道：“這些事情殿下不會看不到，隻是事情涉及太子和太子妃，殿下的心隻怕已經亂了……”
韓駿又呆了一會兒就走了，而慕容蒼也一直沒有讓人進宮找太子。既然殿下做不了決定，就讓他們幫著殿下做決定吧！
……
中午，鳳舞做了好幾道皇帝喜歡吃又能吃的菜，夫妻兩個服侍皇帝吃了午膳，陪著皇帝坐了一會兒，說說話。等皇帝喝了藥疲憊睡去，杜嘉麟便去偏殿批閱奏折，而鳳舞則起身打算回東宮去。
杜嘉麟拉住她道：“小舞，你下午不陪我了？”
鳳舞神色複雜地他一眼，神情有些疲憊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杜嘉麟道：“你靠著我睡也是一樣啊！”昨天下午她不就是靠著她睡的麽？
鳳舞低著頭道：“我還是不打擾你辦事了，給人知道了也不好……”
杜嘉麟很想說你不會打擾我，我也不怕你打擾。但他心裏也明白小舞陪著他批閱奏折若被大臣們知道，肯定是要鬧的。他倒是不怕被人說，可是小舞呢？
“好吧，你昨晚沒睡好，今天又起得早，回去好好休息。我會早點批閱完奏折回去的。”
杜嘉麟依依不舍地放開鳳舞的手去了偏殿。他沒有發現，鳳舞一直站在那裏看著他的背影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卻說杜嘉麟回到偏殿就趕緊看奏折，隻想早點把事情做完了好回去陪鳳舞。雖然他和鳳舞一向感情就好，什麽時候都可以說是如膠似漆的，但這兩日他們兩個卻是格外的甜蜜，讓他隻想整日與她膩在一起才好。批閱奏折處理政務什麽的實在是太討厭了！
奏折處理了一半，忽然一名內侍進來奉茶，卻在放下茶盞之後小聲道：“殿下，今天賞春閣還有事，您忘了嗎？”
杜嘉麟一怔，直到聽到“賞春閣”三個字才醒悟過來。就是今天了嗎？這兩日和鳳舞實在太幸福太甜蜜了，他都差點忘記了還有這事。
小太監低聲道：“殿下，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您就當過去看看花，不會有人知道的。”
賞春閣裏放著皇帝喜歡的溫室栽培的幾十盆花木，尤其現在是冬季，裏麵卻養著春天開的花，以前皇帝批閱奏折累了，也會過去養養眼睛。
“唔，”杜嘉麟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但隻要想到等著自己去做的是什麽事，他心裏就覺得萬分排斥。“今日就算了吧，等明日或者下個月……”
小太監急道：“殿下，您可以等，但是皇上那兒您怎麽交代？”
杜嘉麟這才真正回到現實中來。
是啊，他要是反悔了，父皇會不會遷怒小舞？
“啪！”地一聲，杜嘉麟手中握著的朱砂禦筆被他無意識地折斷。他看著筆頭落下去，將案上攤開的一本奏折染紅了好大一片，好似鮮血一般，刺痛了他的雙眼。
杜嘉麟仿佛觸電般站起身來，深深吸了口氣道：“我累了，去賞春閣看看花！”
罷了，就當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任務吧！是他身為太子必須要完成的，無關其他，隻是責任。小舞說過，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他既然享受了太子的權利，也要為這個身份盡自己的義務……
杜嘉麟大步走進賞春閣，裏麵的宮女內侍立即無聲地福身行禮，而後退了出去。
因為是皇帝遊幸之地，賞春閣不僅有放置花卉的花廳，還有茶室和暖閣。有時候皇帝累了，也會在暖閣裏休息一會兒。據說之前也有幾代皇帝喜歡在賞春閣臨幸宮女。
雖然現在的天佑帝不是好色之人，不怎麽做這種事情，但杜嘉麟還是知道那地方的。
他大步走到暖閣門口，卻又猛然停下來。頓了一會兒，他麵上神色從為難、遲疑和不甘慢慢轉為堅定，這才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暖閣裏燒了地龍，溫暖如春。空氣中飄**著一股濃鬱的花香，卻是花凳上一盆水仙開得極好。
暖閣裏並沒有床，隻有一張低矮卻極寬的暖榻。此刻，一名容貌清麗的少女正側身躺在暖榻上，身上披著一床大紅色的錦被，隱約可見錦被下似乎一絲不掛。
看到杜嘉麟走進去，那少女頓時紅了臉，柔聲喚道：“殿下，您來了。”
杜嘉麟立即怒斥一句道：“不許說話！”
那少女一驚，隨即立即委屈地應道：“是……”
杜嘉麟一邊解腰帶一邊走過去。幾步走到暖榻邊，他一把掀開那大紅的錦被。隻聽那少女一聲低低的驚呼，雙手捂在了胸前，雖然擋住了關鍵的兩點，卻也將她胸前兩團凝脂擠到中間，其實更具**。
杜嘉麟的目光在這少女身上匆匆掃過，目光在她紅果果的小腹上停了一瞬，隨即便繼續往下，而後又停住了。
可是這一次，他足足停了好一會兒，讓那暖榻上赤身**的少女異常不安，又因為身體毫無保留地接觸空氣尤其呈現在一個陌生男子眼前而輕輕顫抖。
她不敢開口，卻抬頭滿懷期待地望向杜嘉麟，同時悄悄將自己的手放下去，將自己的身體徹底坦誠在他眼前。她心中忐忑，是因為她剛剛攔著這一下讓殿下不悅了嗎？
杜嘉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要為自己肩負的責任“獻身”的。可是，當她看到眼前這名少女**的身體，明明和小舞差不多，他卻總能找出與小舞的細微差別來。這讓他的心神異常的清醒，眼前的這名少女，不是他的小舞！
想起鳳舞，他自然想起了小舞曾經說過的話。她有多愛他自不用說，但她有多善妒他卻是知道的。她連他多看別的女人一眼都要不高興，若以後知道他竟然與別的女人親近甚至生了孩子還瞞著她……他不敢想象她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小舞早就說過，他是屬於她的，他的身體，他的感情都是她一個人的……
對啊！他的身體是屬於小舞的！他身為太子，要為大夏江山的承繼負責，應該要綿延子嗣。可是，他的身體早就不屬於他，而是屬於小舞的，他怎麽能隨意地犧牲奉獻屬於別人的東西？
可是，父皇那裏要怎麽交代？真話肯定是不能說的，不然父皇再喜歡小舞也容不下她。
杜嘉麟從愣神中清醒過來，看著眼前這少女**的身體，忽然覺得惡心。他心中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卻說那少女見太子殿下一直盯著她最羞人的地方看，臉上竟然現出蒼白之色，甚至額頭上還冒出了冷汗。她正要開口問殿下是不是身體不適，就見太子殿下轉身就走，甚至在門口還幹嘔了一下。她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太子殿下這是怎麽了？
“殿下？”
杜嘉麟沒有應聲，也沒有回頭。他迅速將自己解到一半的腰帶又係好，大步走出賞春閣，徑直往皇帝的寢宮而去。
皇帝知道今天的事情，難得的沒有昏睡過去，而是清醒著等消息。
剛剛才有人稟報說太子殿下去了賞春閣，他正暗自高興，不想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聽到外麵內侍的聲音道：“參見太子殿下！”
嗯？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這麽快，難道事情沒成？難道這孩子這大半年來太過“辛勞”，身體有些虛？怎麽太醫也沒跟他說？若真是這樣，得好好補補才行……
杜嘉麟進來，看到父皇沒有睡覺也不奇怪。他徑自在父皇床前跪下，二話不說就磕了一個頭，而後麵色蒼白地開口道：“父皇恕罪，兒臣讓您失望了……”
皇帝疑惑道：“這是怎麽回事？你今日……身體不適？”除此之外，皇帝想不到別的理由。
杜嘉麟低著頭道：“求父皇恕罪，兒臣，兒臣實在是做不到……”
“什麽叫做不到？你給朕說清楚！咳咳……”激動之下，皇帝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杜嘉麟抬頭看著父皇，神色愧疚中卻隱隱透出些堅毅來。
“父皇，兒臣去過了。兒臣是太子，留下子嗣是兒臣的責任，兒臣心裏很清楚，也不是故意要逃避。可是當兒臣看到那女子赤身**躺在暖榻上，卻忍不住覺得惡心想吐……兒臣實在沒有辦法親近她……”
不是身體不行，那就是心裏不肯了？可好好的，怎麽會不肯？
“你，你狡辯！”皇帝不信。就算那女子不是國色天香，可也是清麗動人的，年輕的少女赤身**地躺在自己身前，隻要是個正常的男人都會激動，就算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也不至於覺得惡心吧？要知道那兩名少女他也是親眼見過的，容貌身段皮膚都不差，怎麽就讓太子嫌棄成這樣？
杜嘉麟又重重磕了一個頭道：“兒臣不敢欺瞞父皇……”
“那你說，你對她哪裏不滿意了？女人脫了衣服還不是一個樣兒？就算細微之處有些不同，特意給你挑的人，還能差到哪裏去？”
“兒臣也說不上來她哪兒不好，可是兒臣看著她，就是忍不住心裏直犯惡心……”
“說到底還是因為小舞！”皇帝這回是真的怒了。“朕以前還以為你們相互喜歡是一段好姻緣，果然真情放到皇家就不行！早知道，朕當初就不該成全你們！”
杜嘉麟一聽，著急道：“父皇，此事跟小舞沒有關係。是兒臣自己的問題……求您別遷怒小舞……”
皇帝看著杜嘉麟這哀求的樣子，又不禁有些心軟。他又氣又怒，喘息了幾口才道：“那你蒙上眼睛，把那女人當你心裏想的女人不就行了！”
杜嘉麟麵色蒼白道：“父皇，眼睛可以蒙上，卻如何騙得過自己的心？兒臣此生就想要小舞一個，實在沒有辦法親近別的女人……父皇，兒臣不是不肯，隻是真的做不到啊！不如，兒臣以後從幾位兄長那裏過繼一個孩子吧！”
“混賬！朕看你不是不能，隻是不願！你就是仗著朕寵你才這樣忤逆朕！你給朕跪著好好反省反省，不想清楚不許起來……”
……
卻說在東宮裏，鳳舞讓宮女準備了文房四寶，便將所有人都打發了出去，說自己要靜心練字。
等人都出去了，她才緩緩走到書案後，提筆給杜嘉麟寫訣別信。
她就算要走，也不能走得糊裏糊塗的。她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告訴他好了。她不怪他，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小心眼兒，是她不能生孩子，是她讓他為難……
心裏有太多的話想跟他說，但落到紙上，卻隻有幾個字，後麵就不知道怎麽寫了。
“阿九，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後麵要怎麽寫呢？
不，這樣寫不好！
鳳舞唰地一聲將紙團起來扔到廢紙簍裏，重新鋪了一張紙，寫道：“阿九，對不起，我多想給你生個孩子啊！可是我不能……”後麵又怎麽寫？
不，還是不好！不要！
她又將這張紙團起來扔掉，重新換了一張，寫下：“阿九，我走了，對不起，你不用自責，因為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隻是太愛你了……”既然不怪他，既然愛他，為什麽不能寬容？
不，這樣也不好！
鳳舞再一次將紙團起來扔掉，心情卻越發煩躁起來了。現在，他已經在擁抱別的女人了吧？想到那個畫麵，她便心痛難忍。她猛然將筆用力扔出去，而後趴在書案上無聲地哭。
不想，就在這個時候，米老鼠忽然鑽出來，吱吱叫道：“小舞，小舞，我回來了……”
鳳舞回神，勉強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小聲問道：“這麽快就已經……做完了嗎？你稍等一下，我寫一封信，我們馬上就走。”
鳳舞要神不知鬼不曉地離開，隻有走皇宮的密道。她慶幸自己當初不但查清了東宮的密道，連整個皇宮的密道全都查清了。不過因為崔瑤暗害她的事，讓她忘了將圖紙繪製出來交給阿九，現在倒是成了她的一條退路。
她交代米老鼠，等太子真的與別的女人親近了就趕緊回來帶她離開。其實她心裏也是存著一點點期盼的。她說過，隻要他還愛她一天，她就不會離開他。隻是目前情況特殊，即便他還愛她，她卻無法接受他與別的女人親近生子。所以，一旦他親近了別的女人，她就隻能離開。
不想米老鼠又吱吱地繼續說道：“可是，太子沒有親近那個女人，他隻看了那個女人幾眼就走了……”
鳳舞大驚，盡管臉上滿是淚水，眼底卻充滿了驚喜。
“你，你說什麽？他沒有？……那他現在呢？”
米老鼠趕緊道：“現在呀，現在在皇帝床前跪著呢！皇帝很生氣，罵他了，讓他跪著反省反省……”
鳳舞一聽，臉上的驚喜頓時又變成了擔心：“他怎麽跟父皇說的，你慢慢跟我說一遍！”
……
聽完米老鼠的轉述，鳳舞的心裏不知不覺中湧出一股暖流，不但暖洋洋的，還甜蜜得很，將她之前的心痛和酸澀全都驅逐了出去。霎那間，她變得神采奕奕，盡管心裏有些心疼擔心阿九，但她的心已經堅定了。她想不到在父皇這樣的逼迫下，阿九還能牢守對她的承諾。為了她，他竟然真的放棄了擁有自己的子嗣……
鳳舞冷靜地站起身來，將廢紙簍裏自己剛才寫的幾張廢紙取出來，用書案上的墨塗掉，任誰也不知道她之前寫了什麽。而後，她整理了自己的妝容，靜心坐了一會兒，又鋪開紙，凝神寫了幾幅字，還畫了一幅簡單的墨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才讓人打水進來，簡單梳洗了一下，換了件衣服，神態自然地帶著人進了宮。
徑直來到皇帝寢宮，她直接就去了小廚房。
鳳舞上午就讓人準備好了食材，甚至前期處理都弄好了，該熬湯的火候也差不多了。鳳舞接手過來，不過半個時辰就將晚膳做好了。不但有補身的藥膳，有鴿子熬的香菇湯，還有幾個皇帝能吃的小炒。
鳳舞讓人用食盒裝了提著，跟著自己去了皇帝寢殿。
皇帝寢宮裏，內侍遠遠地看到鳳舞過來就趕緊進去通傳道：“皇上，太子妃娘娘來了！”
皇帝沒好氣道：“她來做什麽？不見！”但是頓了一下，他又問，“她神色如何？來做什麽的？”
內侍回道：“太子妃娘娘帶了幾名提著食盒的宮女，看起來很是歡喜的樣子，是從小廚房過來的。”
皇帝想著昨夜和今天一早、中午都是小舞去小廚房給他做的飯菜，雖說比起往常不算豐盛，但大都是以藥入菜，不但味道不錯，還兼顧了保養身體的藥效，想必也是費盡了心思的。
除了沒能給自己生個孫子，這個兒媳婦不管是對小九還是對他這個公公都算是極好極孝順的了。而她之所以不能生，還不怪她自己，乃是崔瑤那個惡毒女人下毒之故。
想到這裏，皇帝心裏的怒氣沒有了，憐惜倒是多了幾分。想著小九的冥頑不化，說不定要勸服小九親近別的女人，還得靠小舞才成。這小子不是最聽小舞的話嗎？沒有子嗣傍身，小舞這個太子妃也坐不安穩。
想到這裏，皇帝立即換了語氣道：“讓太子妃進來吧。交代他們跟往常一樣，不用攔著。”
鳳舞故意慢慢走過來，就是好讓這邊的內侍給父皇通報，見父皇寢宮門口的內侍一看到她就趕緊進去通報，出來以後卻悄悄對門口的守衛擺了擺手，她就心中有數了。
果然，等她走進來，並沒有人阻攔，所有人都跟往常一樣隻是小聲行禮請安。
“參見太子妃娘娘！”
“參見太子妃！”
“免禮。”鳳舞麵上帶著幾分笑意，和往常一樣神態自若地走進去。在皇帝臥房外麵，看到禦醫，她又像往常那樣小聲問道：“周禦醫，今天下午父皇身體如何？什麽時候睡的？可醒了？”
“回太子妃的話，皇上身體還好，已經醒了。您進去吧！”周禦醫乃是今天下午的知情人，今天下午皇帝一直沒睡，還是他特意配了藥的結果。
鳳舞讓宮女將食盒放在外麵，自己一個人掀開簾子走了進去。這些飯食雖然是她親手做的，但要放在父皇食案上，還得禦醫和內侍檢查過才行。
“父皇，今晚我做了……呃？父皇，這是怎麽了？”鳳舞滿臉喜色的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看到靠坐在龍**的皇帝便開口打招呼，但說到一半，才似乎有些詫異地發現房裏氣氛似乎有些不對。而後，她才看到了跪在床腳的杜嘉麟。
鳳舞一臉驚疑不定地看著杜嘉麟，而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皇帝的臉色，隨即便一陣小碎步迅速走到杜嘉麟身邊，緊挨著他跪下來，而後偷偷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詢問之色。
杜嘉麟看著鳳舞這一臉的疑惑，對著她安撫地笑笑，沒說話。
皇帝見了鳳舞的表情動作，知道她對此事一無所知，心裏悄然鬆了口氣。看來剛才小九沒騙他，此事小舞的確不知情。不過，他還是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朕也沒罰你，你跪什麽？”
鳳舞隨即便對著皇帝磕了個頭，而後才抬頭望著皇帝，小心翼翼卻認真地回道：“回父皇的話，夫妻本是一體，我既分享了太子殿下的榮耀，自然也要與他一同承擔責任。”
“也就是說，不管他做了什麽，也不管對錯，你都要與他在站一起？”皇帝聲音冷冷的，眯著眼睛看著鳳舞，目光很是銳利。
鳳舞低著頭，又看了杜嘉麟一眼，目光溫柔，而後才又低頭回皇上的話道：“阿九是我的夫君，就是我的天，是我的一切，他承載著我一生的幸福和喜怒哀樂。他做得對，我自然跟從；如果他一時糊塗做錯了什麽，我便和他一起請罪……”
無論生死對錯，都不離不棄一起分擔麽？皇帝心中暗自感歎，有這樣一個妻子，小九到底還是幸福的吧！
而杜嘉麟則是悄悄拉住了鳳舞的一隻手，緊緊地握在手心裏。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鳳舞：“小舞啊，你與太子成婚也好幾年了，一直不孕。你可有什麽打算？”
鳳舞想不到皇帝會直接問她，她微微一怔，隨即便疑惑道：“不是正在準備給太子納側妃麽？兒臣估計最遲下個月就能定下來人選，然後會向父皇請旨，直接下旨冊封送進東宮就是了……”
“哦，這事父皇知道。隻是太子之前一直不是很願意……”說到這裏，皇帝又緊盯著鳳舞問她，“太子納側妃，小舞你心裏就真的不妒忌？”
鳳舞一怔，不由溫柔而深情地看了身邊的杜嘉麟一眼，隨即便紅著臉小聲道：“我和太子從小一起長大，少年結發，我相信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既娶了我，便會一輩子對我好的。他納妃，是為了子嗣。我自信就算別的女人為他生了孩子，也及不上我在他心裏的地位。”
皇帝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來，看著鳳舞滿意地點頭道：“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太子有了你，是他的福氣！好了，都起來吧，老跪著做什麽？對了小舞，今晚給父皇做什麽好吃的了？”
鳳舞一邊扶著杜嘉麟起來，一邊回道：“父皇，小舞看您口味淡，喜歡吃炒菜，今晚又炒了兩個小菜呢！您嚐嚐喜歡不喜歡？要是喜歡，明天小舞再給您做。”
皇帝滿意地點頭道：“嗯，好。還是小舞孝順！”
這邊，鳳舞一邊讓人把食盒送進來，一邊悄悄問杜嘉麟：“你怎麽惹父皇生氣了？”
杜嘉麟輕輕一笑道：“剛才批奏折的時候不小心走神，朱砂把奏折弄花了……”
“啊？”鳳舞似乎當真了，嗔道，“你怎麽這樣不小心？批閱奏折是大事，怎麽能走神？”
杜嘉麟委屈道：“誰讓你下午不肯陪著我的？你昨天陪著我，我就沒走神。”
鳳舞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道：“少胡扯了……我去了才是影響你……看來以後我不能再去了，省得你得寸進尺……”
雖然小兩口說得小聲，但注意聽還是能聽清。
皇帝見兒子瞞著小舞，小舞又很是知道本分，對這個兒媳婦是越發喜歡了。隻可惜……哎！若不是崔瑤那個女人絕了小舞的子嗣，小舞和小九兩個不知道多好……
今晚的晚餐有清炒的山藥片和百合，味道比燉的好吃多了，當然藥效自然是比不上燉出來的好。但皇帝胃口好，多吃一點，再加上心裏歡喜，對病情也有好處。
服侍皇帝吃了飯，服了藥，杜嘉麟又不得不去看因為下午耽擱沒看完的奏折。鳳舞一直強忍著心中激動，自然是不想跟他分開。
這一次，她毫不避諱地要幫忙，兩人便一起去了側殿，迅速將那些沒來得及處理的奏折分類。隻要不著急的，全都留著明日再來處理，隻挑了兩份比較急的批閱了讓人送去六部。
皇帝得到回報，見鳳舞如此坦**，不由暗自點頭。這丫頭，聰明又有分寸，還能勸著小九上進，果真是小九良配！
處理完奏折，夫妻兩個才手拉手回東宮去。
杜嘉麟暫時解決了借腹生子之事，心裏也輕鬆了一頭，而鳳舞則是真的歡喜，歡喜得都想笑出聲來。經過了今天下午的事，她對杜嘉麟有了完完全全的信任，即便以後他們還會遇到新的難關，她也有信心和他一起手牽手跨過去。
這一生，她都不會再放開他的手，不管未來還會遭遇什麽。
以前，她總是被動防禦，但從今天開始，她會化被動為主動，絕不會給任何人機會破壞他們的幸福。
“小舞，你怎麽不說話？”
“嗯？說什麽？”鳳舞抬頭，眼中滿是深情和喜悅。
杜嘉麟道：“我覺得你心裏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小舞，你今天跟父皇說的那些話不是真的吧？真讓我納妃？”
鳳舞的回答是悄悄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而後甜甜地笑著，仰頭問他：“你說呢？”
杜嘉麟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是他熟悉的小舞嘛！他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看著她的眼睛承諾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回到東宮，自然又是一個**之夜。不過，鳳舞有意隱忍心中的激動和喜悅，大部分是杜嘉麟在延續昨夜的激動。他早上說過，今晚換他來親她，自然要說到做到。鳳舞心中正甜蜜，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他想怎樣就怎樣，一切都順著他。
杜嘉麟好久沒像這幾日這樣盡興了，這不僅僅是身體的親密，兩顆心也靠得更近。通過身體的歡愉，他們更獲得了心靈的滿足……
這一夜，兩人又鬧到了子時才擁抱著疲憊睡去。
然而，睡到半夜，杜嘉麟忽然被一隻老鼠的叫聲驚醒。
“來人！”杜嘉麟低聲喚人，帶著幾分惱怒道，“寢宮裏怎麽會有老鼠？”
值夜的蘭澤趕緊進來，問：“太子殿下，老鼠在哪裏？”
鳳舞太累了，迷迷糊糊中被他們的說話聲驚醒，敏感地聽到老鼠兩個字，頓時坐起身來，急切地問道：“哪兒有老鼠？”
杜嘉麟趕緊抱著她躺下去，將被子拉上來給她蓋好，柔聲哄道：“沒事，沒有老鼠，你睡吧。”
“哦……”鳳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閉上眼睛再次靠進他懷中，蹭了個舒服的位置，抱著他繼續睡。
誰知就在這時，床底下再次響起了老鼠吱吱的叫聲。
“小舞，小舞，有大事！”
“什麽大事？”鳳舞這次是真的清醒了。她趕緊抬起頭來，趴在杜嘉麟胸口急切地問道。
“小舞，你跟誰說話？”
“太子妃娘娘……”
杜嘉麟和蘭澤因為鳳舞的話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他們都知道鳳舞是能與動物交流的，他們隻是震驚於她竟然能跟老鼠交流。
這時，床底下米老鼠已經吱吱吱地說起了“大事”——
“小舞，今晚有十幾個人從密道裏進了宮，往皇上的寢宮去了……”
鳳舞不等米老鼠說完，已經著急地推著杜嘉麟道：“快，趕緊派人去父皇那裏，有十幾個人從密道進宮，往父皇的寢宮去了！”
不管是鳳舞還是杜嘉麟，一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個想法就是——“有刺客”！
所以，杜嘉麟立即命令自己的暗衛先帶人去皇帝寢宮護駕。同時他自己也趕緊起身穿衣服，帶著東宮的護衛匆匆進宮去“救駕”！
鳳舞雖然身體疲倦，現在也沒睡意了，趕緊跟著起身。杜嘉麟已經急匆匆地走了，雖然她沒有打算跟著進宮去，但肯定是睡不著的了。
“米老鼠，你再去探探，有了消息再回來告訴我！”
米老鼠吱吱兩聲，答應下來就趕緊從老鼠洞走了。一邊跑它還一邊疑惑，怎麽小舞的反應跟它想象中不一樣呢？她不是很喜歡以前那位太子殿下的麽？咦，它好像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米老鼠回想了一下，這才肯定自己正要說的時候被小舞打斷了，後來它就忘了。唔，它是要現在回去跟小舞說呢還是等有了具體消息再回去告訴小舞？
算了，還是等有了詳細消息再回去告訴小舞吧！
……
－－－－－－題外話－－－－－－
推薦箏的完結文《寒門閨秀》，從村姑到皇後的完美愛情故事。
馬上就過年了，這幾天不是自家請客就是出去走親戚，大結局（四）到底沒有真正完結，很抱歉箏又食言了。雖然箏一直想完結，但該寫完的還是會認真寫完的。大結局（五）估計在初三或者初四晚上九點左右更新。親們放心，本文是寵文，男主女主的愛情會完美的，所以孩子一定會有的。
最後，感謝所有支持箏的朋友，沒有你們的支持，沒有一直不肯放棄寫作的李箏。也在此祝願箏所有的讀著新年快樂，萬事如意！願所有的親們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學習進步、工作順利、財源廣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