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三重威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劍宗糟毀

張子軒走到內室門前,輕聲問道:“風成怎麽樣了?”

樂恬剛剛打開紙袋,聽了這話,卻又將紙袋合上:“氣息穩定多了,總算是保住性命。嗯,剩下要做的就是帶他回到易教,憑借著易教的靈丹妙藥,肯定能讓它複原。隻不過舟車勞頓,現在的他又經受不起……”

“不用了。”大長老從門內走出來,合上門,又將一個玉瓶奉還張子軒:“教主,依照您的計劃,把靈丹交給兩人服食下去了。”

“這就好。”張子軒接過玉瓶,馬上遞給身側的林天驕:“前輩,裏麵還有最後一顆了,還望您趕緊收好。”

天玄老人和大長老都如同聽說了天方夜譚!九轉金丹是什麽概念?每出現一顆,都要在人界引起一場軒然大波!靈修界的一花境界的靈修之士們,已經算是中流砥柱,二花絕對算是一名高手——將一名凡人一夜間提升到一名靈修高手的境界,這個東西能不算逆天嗎?

更嚴重的是,這種九轉金丹每出現一次,就顯得更加稀有。因為誰都知道,九轉金丹這樣逆天的東西,是必須消耗煉製者生命作為爐灰,才能煉製出來的東西。出現一次,那就意味著煉製此藥的修士,已經魂歸黃泉。

張子軒能從天塹道藏中出現,已經夠令人意外。所以拿出三粒九轉金丹,也就不再顯得多難得。如果能大度到將這種金丹拱手相送,這樣的氣度恐怕才是最難得的!

“嘿嘿,這東西?”林天驕拿住裝著靈通轉生神丹的玉瓶,用手細細地摩挲一陣子,最後竟顯出一臉戲虐:“真是無用啊!”

“嗯?”

“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不用了。你還是小心收好吧!”林天驕說到這,回頭望了眼麵目蒼白的林天妖,也不回頭:“這可是別人用性命煉製出來的東西,應該好好珍惜才是。”

張子軒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沒有細問,隻是再次接過玉瓶,然後將它放回自己的須彌橐中:“多謝前輩提醒,我會好好珍惜。”

“那樣就好……算了,留下去也是觸景生情。子軒,我們就先走了。”不知為什麽林氏兄弟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古怪。剛剛說完這話,他們便驀然消失在原地,甚至連道別的機會都不留給張子軒。

難道林天驕前輩認識這九轉金丹的最先主人?張子軒心中頓時疑竇叢生,現在也管不了這些,風成和天雪的狀態,才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大長老也算通情達理,見林氏兄弟離開,便向張子軒解釋道:“我用禁製將他們的氣息隔絕,否則九轉金丹的龐大靈氣,恐怕會引來許多不便之事!”

“嗯。”張子軒點點頭,現在他能做的隻有等待。

“嗯?為什麽要布下禁製?什麽九轉金丹?子軒,你是從哪得到的?”樂恬放下雲糕問道,在她心中,張子軒可比雲糕重要多了。不過,這一係列的問話,恰好也問出大長老和天玄老人的心聲。

張子軒苦笑一聲,便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對三人細說一遍。至於靈修大會什麽的,為避免再做過多口舌解釋,張子軒便沒有說出來。大長老和天玄老人也知趣地沒有問。

“原來是這樣……子軒你怎麽能這樣做呢?”樂恬氣呼呼地說道:“總是將自己置於死境,難道你就不怕哪天真的……”話還沒說完,樂恬眼中便閃出幾道淚花。

“我……”張子軒有些意慟,走到樂恬身邊,輕輕捧住她的玉頰,輕聲解釋道:“當時,隻剩下這條路。如果我不進去,沒人能說服那麽多的靈修之士。”

的確,如果張子軒不能拿住六件法器,並且宣稱自己不會獨吞那六件法器的話,就算他功力修為再高,也無法抵抗眾人的群起而圍攻。有時候螞蟻多了,也會咬死大象的。

“那也不行。你總是為易教著想,你為我著想過嗎?為小紅著想過嗎?”樂恬幾乎痛哭失聲。雖然這次張子軒吉人天相,不僅沒受到傷害,反而實力倍增。不過萬一今後又出現了什麽危險的事情,他還是要冒險嗎?這可不行!

“……”張子軒麵對樂恬的質問,顯得無言以對。隻好將她摟在懷中,輕撫著他那光潔圓潤的玉背,以示安慰。

北澗山,禦劍宗。

王一飛端坐在木椅之上,一臉惆悵。接替宗主位置的時日已久,自認為所有決定還算做到了基本的公正嚴明。自從幾年前南澗山一役,禦劍宗損失慘重,他就嚴令門下弟子禁止參與任何靈修界和人界的事物,洛河神殿的事情也不例外。

這著實是個明智之舉。禦劍宗退出靈修界爭鬥之後,勵精圖治,休養生息。這幾年也恢複了些鼎盛時期的景象。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他的目標,是讓禦劍宗取締易教和血門,成為靈修界第一大幫派。當然,這個目標還很久遠。

野心勃勃的王一飛,正在沉思下一步的動作,卻聽聞一聲巨大的轟鳴。然後,入眼就是一片紅色的火海。

“出了什麽事?”王一飛拔出自己的佩劍,大聲問道。可惜,往日裏麵那一呼百應的場景沒有出現,隻出現了一個滿臉焦黑、剛剛入門的小弟子。

“掌門師叔祖,外麵有一群不認識的修士,已經完全侵入劍宗……”

“嘩”沒待他將事情說完,王一飛便禦劍飛至北澗山的外頭。剛剛一出去,他便大吃了一驚。

整個東、南、西、北四宗門內,都處於一片汪洋火海之中,兵燹之火幾乎吞噬了所有禦劍宗的建築。無數黑衣蒙麵的修士,不知從何而來,

無邊無際的灰燼,無邊無際的火光,無邊無際的門徒屍首,將王一飛的雙眼變的通紅。他握緊手中的嗜血修羅劍,渾身爆出一團血紅的殺氣。漫天的殺氣登時充斥於天地之間——他,入魔了!

王一飛舉起原本劍十三大陣中的嗜血修羅劍,一股血腥無比氣息環繞著嗜血修羅劍的劍身。原本就是一柄邪劍的嗜血修羅劍,在此時如同剛剛從夢魘中蘇醒過來的傲世狂徒,向人世傾吐原本屬於自己的鋒芒!

“宗主!”一聲無奈的呼喝,東澗山副宗主李白、西澗山副宗主羅田,還有南澗山副宗主郝凡同時出現在王一飛的身前。每人手中的佩劍,都沾染了無數的血腥。縱使都是滴血不沾的寶刃,也承受不了如此駭人的悲愴。

王一飛血紅的雙目之中,隻剩下遠離人性的冷峻,語氣森然地低聲吩咐道:“殺。”

“是!”三位副宗主雖然已經發覺王一飛異變成魔,但仍舊選擇遵從他的命令。不是因為王一飛的領袖氣質,也不是因為他們沒有腦子。而是因為出離的憤怒,眼見著家園被毀、親友喪生。這時候除了選擇殺戮平息心中的不安,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

血霧紛飛,漫天的怨恨氣息,使得整個天地都為之變色。

李白持著八荒追魂劍,羅田持著倒卍魔皇劍,郝凡持著絕天無量劍,三人分別得到各劍宗的妙道,殺人如同割麻一般幹脆利落。劍氣、怒氣、殺氣,一時間不分彼此地攪在一起,誰也分不出來,究竟是誰,究竟是什麽,隻知道人頭不斷地掉落,血流不住地噴灑。

焦糊的屍體腐臭,讓整個禦劍宗都處於一片蒼茫的境地。就算偶或有靈修之士路過,也透不過這重重迷霧,看不清禦劍宗生靈塗炭的慘狀。

“啊!”李白手起刀落,又是七名黑衣人喪命劍下。他的劍靈已經臻於妖仙之境,每每發出一次劍氣的攻擊,都會引起巨大的青色靈氣波瀾。犀利的劍氣幾乎是無堅不摧,所有阻擋在劍氣前麵的人物或者事物,全部都被一劈兩半。

東澗山本來修煉劍靈都有其獨到之處,更何況是東澗山的分宗主?越是強悍的劍靈,李白就越是能發揮出它的威力。劍靈禦劍,人禦劍靈,李白雖然不敢稱是禦劍宗第一高手,但論起禦劍的實力,他卻是當然不讓的第一。

相較而言,羅田的倒卍魔皇劍便暗淡失色多了。首先,本身西澗山並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唯一的強處就是打造出來的仙劍,還勉強能算那麽回事。所以,西澗山屬於禦劍宗的後援部門,雖然實力不強,但是沒有人敢於得罪他們。

由於邪王劍毀壞,劍十三大陣瞬間崩塌。原本守陣的其餘十二把仙劍便流出陣外,成為禦劍宗幾大高手的貼身兵器,這倒也無形中消減了西澗山的聲望和實力。現在兩相一對比,孰優孰劣一眼便知。

郝凡一邊斬殺這些侵入禦劍宗,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黑衣人,一邊思索他們的身份。很明顯,這樣黑色的氣息肯定是魔門的弟子無疑。不過光是一個魔門,怎麽可能如此迅速地將禦劍宗傾覆?

“邪仙閣?”郝凡驚詫地望著眼前擋住自己一擊的蒙麵男子。這個男子如果不顯露身手,別人肯定會以為他隻是平平常常的一員小兵。平凡的身材,平凡的氣質,平凡的身手。

不過,當郝凡的絕天無量劍即將觸碰到他的身體時,一陣紫色煙霧便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原本無形無象的煙霧,在他身體周圍仿佛堅逾金鐵,生生擋住郝凡的隨手一擊。

“邪仙霧”是邪仙閣的特殊功法,能夠將一件法器煉化成為一團霧氣。這團霧氣便有了法器該有的一切性質,而且還能永久霧化——無孔不入,它能打到你,你卻打不到它。

邪仙閣其實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組織,它們的成員並不太多,但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修為沒有一花的修士,根本連門檻都進不去。所以,即使它們成員再少,也無可爭議地位列邪道三大派別之一。

“邪仙閣加魔門,怪不得我們禦劍宗會如此快速地崩塌!”郝凡心中更是憋著一口氣,舉起絕天無量劍,一招“劍貫長虹”向著邪仙閣那人的頭頂蓋去。

邪仙閣下,豈有泛泛之輩?那人反應奇怪,腳尖一點地,向後疾退而去。

“哪裏逃!”郝凡大叫著,剛想上前與他交纏,卻覺得胸前忽然多了一件冰冷的器物。低頭一看,居然是一柄寒光爍爍的寶劍!他頓時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用盡全身力氣回過頭,見到身後不知何時又多出一個黑影,正緩緩抽出寶劍擦拭上麵的鮮血。

至於羅田和李白,亦是倒地不起,身處一片血泊之中。

郝凡嗤笑兩聲,本來以為禦劍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卻沒想到到頭來依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師傅啊師傅,當時你以身家性命救下禦劍宗,到底有沒有意義呢?

還沒想到答案,郝凡便覺得一陣困乏,眼皮子不住地打架,渾身冰冷地睡了過去。

“補上一劍!”原本正麵吸引郝凡注意的那人,警惕地望著郝凡,漠然說道。

郝凡身側的黑衣人聞言,趕緊點點頭,再次抽出佩劍,狠狠地向郝凡的下丹田刺去……

“兵”“滋啦”一聲怪響,再看去時,那名黑衣人依舊成為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首,和禦劍宗的弟子一樣,軟倒在地上。

“你……”剩下那名黑衣人見到,頓時吃了一驚:“你是什麽人?”

隻見來者一頭紅色長發,一雙眼睛滿是血色,手執一把鋒銳的魔劍——嗜血修羅劍。不是王一飛還能是誰?不過,說他不是王一飛也有道理,因為他此刻完全化為魔頭,被嗜血修羅劍的邪靈控製,已經不是當時那個禦劍宗的王一飛了。

“哼!”王一飛忽然舉起嗜血修羅劍,隻見一陣血氣頓時從整個禦劍宗狂湧而來,在王一飛的頭頂形成一個華麗的紅色漩渦,最後一起湧進嗜血修羅劍之中,成為邪靈的美餐。

“邪靈弑神!”王一飛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瘋了!禦劍宗被滅,你可以再建啊!”邪仙閣的高手頓時失聲勸道。他知道對方“邪靈弑神”一開,別說自己,就算是邪仙閣的閣主,都不可能抵擋住他的攻擊——除了“那個人”。

“瘋了?哼哼……苦心經營數百年的心血在一夕間被毀,你能不瘋嗎?”王一飛森然地說道,手中的嗜血修羅劍已經從原本的銀白,變成徹頭徹尾的血紅。龐大的靈壓,使得整個天地都為之變色,仿佛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巨大的波動。

“斬!”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無敵的神劍,隻是輕輕一劃,卻又仿佛蘊含某種至理,樸實的一擊,卻讓對方無處藏匿身形!

“果然……不行麽?”那名修士在這一擊之中頓時化為漫天血霧,也同時湧進王一飛的嗜血修羅劍之中。

王一飛血色的雙眼,匆匆掃視著躺在地上的郝凡等三人,沒有說話也沒有留戀,抬腳準備要走。但沒走幾步,便不自主地停下腳步,淡淡地念道:“正主來了嗎?”

漫天血霧之中,露出一個身影。如果不是這個身影,恐怕沒人能夠發現他,因為他已經完全和這些怨氣、血氣化成一體,不分彼此。他以前也這麽認為,但現在的王一飛很明顯就發現了自己,這令他十分驚訝。

“不錯。沒想到在人界,居然有能夠發覺我的人。不來這裏幾百餘年,似乎高手變得很多呢!”他仰起頭,好英俊的一張臉,眉如飛翠,目若朗星,隻不過他的臉色略顯蒼白,看上去似乎受了很重的內傷。

“這沒什麽,如果燃燒性命的我還是發覺不了你的話。那王某人這一生就白活了……”王一飛淒然地笑笑,血紅的雙眼,居然不可思議地露出情感的顏色。

“嗬嗬,你是一個愛劍之人,最後也死在愛劍之下,應當感覺滿足了。咳咳……”年輕人捂著嘴輕咳兩聲,露出指縫的是一灘灘暗紅的淤血。

王一飛抬起手指的嗜血修羅劍:是啊,邪靈弑神這樣的招數,最後自己的靈識、魂魄必然會被邪靈吞噬,到時候萬死不得超生,這就是自己的結果。不過,能夠死在修羅劍之下,對自己來說,不也正是一個好歸宿嗎?

他用手指輕彈嗜血修羅劍一下,後者頓時發出一聲輕吟回答自己的主人。

“你受傷了,為什麽還要襲擊我們禦劍宗?”王一飛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這人說這麽多話,可能大家都是愛劍之人吧,隻有愛劍之人才會如此惺惺相惜。

“到死都想知道嗎?”年輕人再度幹咳幾聲,笑道:“這好奇心可真夠強的。”

“我隻是想做一隻明白鬼。”王一飛瞥了年輕人一眼:“如此重的內傷,卻依舊從冥界跳到人界,控製邪仙閣和魔門偷襲、火燒我禦劍宗,恐怕不是為了複仇什麽的吧?”

“咳咳……先道個歉,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必須要毀掉所有見過我的正道人士。禦劍宗,咳咳……我不得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