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出殿門的竟是四個黑色勁裝的武士。
這四個武士幾乎長得一模一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奇異的是他們的手都呈赤紅色,來到門外,左右一分,相對站定。
身形挺得筆直,一動不動,其中一人震聲喊道:“有請總舵主!”
聲音未落,殿門內走出一位錦衣大漢。
腰勒巴掌寬的牛皮大帶,腳踏薄底快靴。
身披英雄大氅,獵獵抖動。英雄冠下襯著一張赤紅臉膛,又黑又粗的濃眉斜插入鬢,一對精光熠熠的豹眼閃爍著威嚴與豪爽。
真個是威風凜凜,氣宇軒昂。
見到這錦衣大漢所有人無不肅然起敬,齊聲抱拳施禮道:“參見袁大俠!”
這錦衣大漢赫然是名滿天下,威震四海的天英俠袁崇武。
見狀,他雙拳胸前一抱,震聲道:“諸位英雄免禮!諸位如期而至,在下不勝感謝。”
聲若洪鍾,震人耳膜,足見其內功精絕,已臻上乘。
頓了頓又道:“據下屬稟告在下發‘英雄帖’所邀請諸英雄隻有三位尚未駕臨,這三位就是少林、武當和丐幫的三位前輩掌門。
“還稟告說有兩位未收到‘英雄帖’而來此的好漢,他們是郎老五和江飛浪……
“隻因少林、武當、丐幫三位前輩掌門人德高望重,本此英雄大會將由他們主持選出反清複明的‘神州盟’總盟主,他們未至,本大會尚不能舉行。
“故還請諸位英雄耐心等候,如無極特殊情況他們是會駕臨的。
“對於郎老五和江飛浪兩位好漢既然已經來此參加我們的大會,就是我們的客人。
“如果諸位並無疑議,也可以參加大會。
“反清複明,有識之士莫不奮勇爭先,驅異邦殺韃子匹夫有責!”
話音未落,有人揚聲道:“袁大俠,您所言不錯。但這江飛浪和郎老五是什麽身份。
“一個拈花惹草的浪**公子,一個是殺人放火的江洋大盜。
“他們這樣的人物豈能與我們同日而語?
“依愚之見,還是請他們離開為上,請袁大俠明鑒。”
聽聲音說話之人正是被郎老五罵了祖宗的那位。
郎老五一聽哪裏按捺得住,這人竟當著他平生最敬佩的人揭他的疤,世上還有這樣惡毒的王八蛋。
那人話音剛落便扯著嗓子罵開了:“放你媽的狗臭屁!老子殺的都是那些韃子漢奸王八蛋,放火燒的都是那些貪官汙吏土豪劣紳!
“江洋大盜是他們叫的,也是你叫的麽?有種的站出來跟老子比一比誰殺的韃子多!
“這年頭能殺韃子的就是英雄,怕韃子就是狗熊!奶奶的,還說不願與我們同日而語,我們還不願與你站一起呢!
“隻是久仰袁大俠威名,欲一睹神采!否則你們請老子,老子還不來呢!”
說著朝麵前的袁崇武一抱拳道:“袁大俠,今日我郎老五見到了您,也了卻了平生心願,死也無憾了。
“你要是留我在身旁一同殺韃子我就在這兒,不留我就走!單槍匹馬照樣威風!”
袁崇武朗聲一笑,道:“郎老五你很爽快,聽說你雖然殺人放火但為人還是很仗義的,若棄惡習而走正道也必會成為一條響當當的好漢。
“就看在你對韃子嫉恨如仇的這一點上,在下便先留下你。”
頓了頓道:“但有的英雄提出異議,所以你和江飛浪不宜在此參加英雄大會,在下遣人帶你們去寺外擇處先歇息。
“會後在下還有話對你們說。不知這樣可好?”
郎老五當下受寵若驚地道:“承蒙大俠這般看重,那還有什麽說的,我郎老五再胡混下去也真他奶奶的不是人了!”
說著轉對身旁的江飛浪,哈哈一
笑,道:“看見沒有?江老兄,還是袁大俠,不小看咱哥們兒,不像有些王八蛋!”
袁崇武正想遣人送江飛浪和郎老五出寺,頓見寺院外匆匆忙忙奔進一人,當即投目過去知道出現了意外情況。
自寺院外疾奔而進的是個武士裝束的彪形大漢,虎步生風來到大殿台階前,單膝一跪,朗聲道:“稟總舵主:外警傳報有大隊清兵正向山口開來!是否迎戰,敬請明示!”
袁崇武微微頷首,沉聲道:“傳令下去嚴守山口,不許放一個清兵進山!
“何時撤退自會有人通知你們!”
那彪形大漢挺身而起,說了聲“遵命!”轉身疾奔出寺院,徑自去了。
袁崇武見那大漢一去,舉目環顧眾人一眼沉聲道:“諸位英雄,今日‘英雄大會’不幸事泄,現有清兵襲來,看來是再難舉行。
“而少林、武當、丐幫三位前輩掌門未至也必與清兵逼山有關,故在下決意‘英雄大會’改期舉行。請諸位記住會期的時間:七日後在東海‘藏龍島’。
“現在請諸位英雄,從後山撤離,海邊有船接應,有我們的人阻擋,清兵一時還到不了這裏。關於泄密之事,在下七天後會在‘英雄大會’上給諸位一個滿意的交代。”
說著對台階下的苗紅纓道:“苗會主,事情緊迫,故未相商,閣下有異議否?”
苗紅纓朗朗一笑,道:“‘藏龍島’能夠接待天下群雄,乃‘紅巾會’之榮幸!
“也是袁大俠看得起我們,我們求之不得,哪裏還有異議!
“屆時別的沒有魚蝦海味是決不會少的。”
袁崇武聞言點了點頭,正欲說話,便聽有人道:“袁大俠,今日泄秘之事可得好好查一查,說不定就是與那江洋大盜和逍遙公子有關……”
郎老五真想奔過去把說這話的人掐死,但群雄已經開始動身出奔向後山撤離,那說話的人混在人群中找不到了。
氣得他幹瞪眼,心裏兀自把這人的祖宗罵了數聲……
郎老五和江飛浪沒有動一動,因為他們見袁崇武站在台階上也一動未動。
直等寺院裏的群雄都走得一個不剩時,兩個人還是沒有動一動。
袁崇武收回遠望的目光,看著郎老五和江飛浪笑了笑,道:“你們怎麽不撤離?”
郎老五道:“聽見清兵來就夾著尾巴逃,算什麽英雄好漢!”
江飛浪躍躍欲試道:“我們想跟隨袁大俠去山口殺清兵。”
袁崇武揚聲笑道:“殺清兵總有機會的。既然你們兩人不願隨群雄撤離,那麽就跟在下走吧。”
轉對身旁那六位分堂香主中的一人道:“耿香主,就請你照顧他們二人吧。
“龍香主你去山口傳令讓弟兄們撤退,走水路回山。”
兩位香主恭恭敬敬應了一聲。
龍香主龍海川疾身飛掠奔出寺院……
耿香主耿忠誠對台階下的郎老五和江飛浪道:“二位請隨在下來。”說著也下台階走向寺院門口。
郎老五和江飛浪隻得尾隨在耿忠誠身後,走向寺院大門。
到了門口,江飛浪回首再看時,不由一怔,見站在殿門前的袁崇武等人驀地消失了……
遂不由脫口問道:“耿香主,袁大俠他們不和咱們一同走麽?咱們要去哪裏?”
耿忠誠回首笑道:“總舵主也許還有別的事。他很看重二位,讓在下護送你們去總舵主棲身的‘風月山莊’。待總舵主返回時也許有話問你們。”
聞言,江飛浪和郎老五對視一眼,深感誠惶誠恐。
暮色蒼茫。耿忠誠領二人離開了雲台山,到海邊上了船。
等船啟動後,耿忠誠告訴二人人們要去的風月山莊的在嶗山……
嶗山是有名的仙山
。
而等待江飛浪和郎老五的卻非仙境,而是一間地下又潮又濕的囚室。
囚室自然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隻因風月山莊並沒把他們當作客人。
領他們進風月山莊的那個香主耿忠誠,一進山莊便板起了臉,把兩人交給一個叫水龍泉的護莊副統領,然後推說另有要事,便辭了兩人而去,於是這個水龍泉很客氣地把兩人領進了這間地下囚室。
倘若是到了別處,被關進囚室,郎老五也許早罵開了,而現在他卻怎麽也罵不出口。
平生他最敬佩的大俠,隻一麵之雅,便待之如罪犯。
最令人不解的是還說兩人是好漢。
難道隻有看重了才用這囚室當客廳的?奶奶的……
江飛浪臉上也一片茫然。
但他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也許是袁大俠說認為在雲台山清兵逼山,騷擾了英雄大會一事與兩人有關,便想先關起來仔細查問。
但這似乎也太小家子氣了,又豈是袁大俠這樣人物之所為?
郎老五罵在心裏,憋氣又窩火。
江飛浪百思而不得其解。一時兩人誰都無言,囚室內一片死寂。
陽光從天窗射進來,倆人覺得世上沒有什麽比陽光更可愛的了。
郎老五粗粗地歎了口氣,低聲咕噥道:“袁大俠是不是想拿咱們像那幫王八蛋交代,就說是咱們那天引清兵去的雲台山……那可就他媽的倒黴了!
“掉腦袋不怕,這黑鍋我可不願意背!”
江飛浪抬頭望著天窗,微喟道:“不會的,等袁大俠查明事情真相會放了我們的……”
冷冷一笑,又道:“雖是如此,袁大俠在我心中也不是原來的袁大俠了。
“哼,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郎老五正欲再說什麽,突然石級上的鐵門“嘩啦”一響,兩個黑衣武士走了進來。
一人手中端個托盤,盤中是四盤菜,兩葷兩素,還有兩隻酒杯,兩雙筷子,另一人雙手抱著一個酒壇子,兩武士走進囚室,端托盤的恭敬地一笑道:
“總舵主已經回來了,吩咐讓二位貴客先喝點酒,一會兒總舵主便來看望二位。”說著放下托盤。
另一武士把把酒壇子放在地上,笑道:“請二位貴客自斟自飲,我們回去了。”說完,兩武士轉身走出囚室。
郎老五和江飛浪麵麵相覷,又同時低頭投向托盤。郎老五咧嘴一笑,道:“是不是酒中有毒要殺人滅口,他們好拿著咱們的人頭去向天下群雄交代?”
江飛浪淡淡一笑,道:“便是酒裏有毒,袁大俠賞的,我們又怎能不喝?”
郎老五咂了下嘴,咕噥道:“喝就喝,反正今生今世也不能再死第二回,早死晚不死……”
說完,坐在地上盤了腿,拎過酒壇子,拿過酒杯自己先滿了一杯,一仰脖一飲而盡,又咂了下嘴,咧嘴一笑道:“這酒還挺不錯。”
江飛浪也在郎老五對麵坐下,取過酒杯遞到郎老五麵前,笑道:“真不夠朋友,好喝也不給我斟一杯……”
郎老五一捂酒壇子,道:“別忙,等一等看我要中了毒,你就別喝……”
江飛浪心頭一熱,輕聲歎道:“夠朋友!老兄,我江飛浪今生交了你這個朋友,也算不虛此生了。來,給我斟上,便是毒酒,咱們今日也要喝個痛快!”
郎老五哈哈一笑,道:“是條漢子!來,喝他媽的個昏天黑地!”
說著捧酒壇子給江飛浪斟上一杯,然後自己也把酒杯斟滿。
放下酒壇擎杯在手,道:“老兄,來幹了這杯!”
江飛浪見了展顏一笑,推杯一碰,然後兩人都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道:“果然好酒!”
郎老五也不言語,捧過酒壇又給兩人斟滿了酒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