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怎麽激他,他以不變應萬變。
似乎沒有什麽能撼動他,他絕對理智。
但是士兵們麵麵相覷,不敢上前了。
我回頭示意彭昶拿沈靜姝做文章。
彭昶戴著麵具,立刻掐住沈靜姝的頭重重撞壓在車窗口,黑色的槍支抵在她頭上。沈靜姝被劇痛震醒,瞧著眼前的症狀,嚇壞了。
她慌張看向周圍,視線觸及寧乾洲,沈靜姝喚他,“乾洲!乾洲!我在這裏!”
寧乾洲麵色沉沉,不為所動,緩緩抬手。
士兵們接到指令,抬槍繼續聚攏而來,他似乎不顧沈靜姝死活……
我琢磨著時機,忽然,彭昶的車輛緩緩靠近我,爹爹掙紮著貼車窗,提醒我,“小乖乖,你如果想刺激寧乾洲,讓他失去判斷力,逼他讓步,聽爹爹的話……”
我轉臉看去,爹爹戴著頭套,探著頭,“給沈靜姝潑汽油,點火燒。”
沈靜姝聽到這些話,驚罵道:“老東西,我跟你無冤無仇,你這麽狠!”
我爹爹陰惻惻笑了聲,“寧乾洲在乎的女人,就是這麽死的。”
沈靜姝忽然閉嘴,震驚地看向我。
我臉色兀白下去,蔡老先生說他女兒沒被炸死,是死於別的原因……
爹爹說,“那小姑娘嘴硬得很,現場沒被炸死,被我們抓住審問,傷那麽重,往她傷口上抹辣椒油都不說,最後放火燒,至死沒開口。我們將她的衣服剪碎,在衣服內襯貼麵夾層裏發現密文。”
我緊緊攥住衣服邊角!
“那小姑娘被火燒時,才淒厲喊出聲,一遍又一遍喊寧乾洲的名字……那時候我就猜測她跟寧乾洲可能是一對兒……”爹爹笑著,“這些細節,寧乾洲都知道,小乖乖,你試試。再讓他經曆一遍失去摯愛的痛苦,他能瘋……”
此時,那些小心翼翼端槍的士兵即將靠近。
我狠下心腸,“彭昶,照辦。”
我看了彭昶一眼。
彭昶心領神會,將沈靜姝從車裏拖下來,取下腰間的牛皮水袋,往沈靜姝身上澆,沈靜姝尖叫連連,“乾洲!寧乾洲!救我!她們要燒死我!乾洲!”
我高喝一聲,“寧乾洲!這是汽油!你再敢讓那些士兵靠近一步,我就燒死她!”
寧乾洲支在椅子扶手上微揚的手,瞬間握成了拳。
抬手代表進攻,握拳代表停止進攻。
“乾洲!”沈靜姝為了活命,仿佛在賣力表演,“我怕痛,好怕好怕……求求救救我……我好害怕……寧乾洲!”
她每喚一聲他的名字,寧乾洲臉色便蒼白一分。這一聲聲“烈火”中的呼喚仿佛一次次撕裂他的心,寧乾洲臉色兀然蒼白透明……
我從未看過他流露出隱忍悲憫的表情,諸如此刻,他看著沈靜姝蜷縮在地上的樣子,整個人冷白死寂得像是一張單薄的紙。
我趁機點亮打火機,“寧乾洲,放他們走!”
他再度抬手,示意。
所有士兵往後退,退出一條寬闊的通道。
我讓彭昶帶著我爹爹往不遠處的護城河開車,將車一口氣開進河裏,利用湍急的水流做掩護,趁機潛水離開。
我補了句,“不要放我爹爹,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他。”聲音冷硬下去,“寧死,勿放。”
彭昶非要留下來陪我。最終,另外兩人載著我爹爹,一腳油門衝了出去。那些士兵雖然不攔他們,但派車追擊在後……
隻要那兩名死士把車開進河裏,便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而我,手持打火機,挾持沈靜姝。
持續消耗寧乾洲。
讓他誤以為,我是為了救爹爹,才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乾洲……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沈靜姝學著我爹爹剛剛複述的場景,一聲聲絕望的哭喊,“乾州……快來……”
喊亂了寧乾洲的心神,喚回了他所有失去摯愛的記憶,那些記憶咆哮著撕扯吞噬他。
她仿佛喊出了那個叫音音的美好姑娘曾經未能傳達給他的話,讓他痛過一次,又再痛一遍。
隻聽“砰”的一聲響,車輛衝進護城河裏的巨響聲傳來,我跟彭昶同時看向那個方向,幾乎同一時間,沈靜姝雙手被反捆身後,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撞開我,向寧乾洲飛奔而去。
熟悉的香水味兒撲入我鼻腔,她跟紀淩修用著同一款香水,從未變過。
我情不自禁低聲,“殺了他。”
沈靜姝回頭看我一眼,眼裏浮起一絲震驚,隨後,霍然扭開頭狼狽跑開。
上輩子,沒有沈靜姝這個人。
這輩子,突然多出這麽一個人,說明,有人刻意塑造了沈靜姝這麽一個角色,安插在寧乾洲身邊。
綜合梳理我所有掌握的資料,除了紀淩修以外,再無旁人這樣做。
紀淩修一家本該死於多年前,卻因我的幹預,他爸媽又多活幾年,這幾年裏,足夠紀父通過各種形式,給紀淩修透露有利的情報。
上輩子沒來得及說的情報,這輩子多了幾年時間慢慢說。
比如,寧乾洲的軟肋是音音。畢竟紀父曾是音音的代課老師,多少看出端倪。
比如,寧軍派係裏,誰可以接觸發展,誰可以策反培養,誰可以牽製寧乾洲。所有錯綜複雜的關係網,沒人比紀淩修的父親更了解。
若是紀父支持兒子報仇,便會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告知紀淩修。
所以短短幾年,紀淩修精準施策,崛起得那樣迅速!
就連沈靜姝這顆棋子,都培養得跟音音如出一轍。
這或許就是紀淩修死亡時間線驟然提前的原因……他在寧乾洲枕邊放了一條毒蛇……沈靜姝含有劇毒。
寧乾洲怎會容忍有人這樣算計他……
或許沈靜姝出現那一刻,寧乾洲便起了疑心,他甘願入局,不代表他會放過幕後黑手……
這或許就是紀淩修死亡時間線提前的原因。
紀淩修死後,沈靜姝似乎通過香水味向我傳達過信號,與我互相探尋。
在省城遊街時,沈靜姝跟我同騎大象……她身上混合著寧乾洲的味道和紀淩修香水味兒,讓我頓生煩悶。
之後,我們互相解圍,互相擠兌,互相試探對方是否同一陣營。
我確信,她就是紀淩修安插在寧乾洲身邊的王牌。
隻是沒有了紀淩修這個軍師,沈靜姝的節奏似乎停滯不前,她搞不定寧乾洲。
“小施……”彭昶見沈靜姝跑了,想要追。
士兵們瞬間抬槍,齊刷刷指向他。
最終隻得眼睜睜看著沈靜姝逃走。
我說,“不要緊,放她走。”
剛剛在車裏,我給彭昶說了句悄悄話。讓他給沈靜姝一把槍,時機成熟時,放她走。彭昶當時不解地看著我。
其實……
跑過去的女人,未必是甜蜜的玫瑰,也有可能是射穿心髒的箭矢。
“乾洲!”沈靜姝踉踉蹌蹌撲向寧乾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