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習以為常的事情,在我看來這樣厲害。我說,“寧乾洲全程被你牽著走。”

靳安凝神,“有什麽難的?老子在戰場上把他牽到陰溝裏的場麵你沒見過吧?”

“什麽陰溝?”

“就……打個比方。把他引進設計的局裏……的意思……”

“你真的好厲害!”我繼續鼓勵他。

靳安摸了摸高挺的鼻梁,莫名有幾分窘迫,“可能……籌碼比較重要……”他轉眼睨我,“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對他有多重要嗎?”

“我試過用自己的命威脅他,他不受威脅,還把我氣個半死。”我說。

靳安拍了拍我的頭,“點位沒到,快要碰到他的點位時,你就害怕認慫了。所以他知道怎麽拿捏你。若有下次,你別做情緒鋪墊,也別跟他廢話,直接在他麵前‘自殺’一次,你就知道他在不在乎你了。就像在我麵前跳樓那樣果決。”

我點頭。

“你別真自殺啊,你在他麵前裝自殺,試探他。”

我點頭,“好的,靳老師。”

靳安這人雖然沒文化,可他自幼無父無母,以天為被,地為床。在十分惡劣窮苦的環境中長大,所以他對苦難有同理心,實戰經驗很強,對人性的把控也很精準。

“你是真的很厲害,真的很棒!”我由衷。

他睨我一會兒,“喜歡嗎。”

“喜歡這樣的朋友,不喜歡這樣的愛人。”

“嘁。”他不屑一顧,往沙發那裏走去,重重坐在沙發上,“廢JB話。”

他拿著象棋壓在棋盤上,視線全落局麵上。

判官走上前,邀請我去外麵賞梅,順口問了句,“施小姐會選擇怎樣的男人**人。”

我往外走去,“博覽群書那種,懂得的知識很多很多,像本百科全書那樣,問他什麽他知道。還不說髒話,溫文爾雅。”

“我們靳安哪兒都好,就是不識字,看來,跟施小姐無緣了。”

“各花入各眼,我早已結婚生子,配不上靳督軍。”

判官故意說,“我們靳安可精通各類型號的武器及性能,聞聲就能猜中,很厲害的。”

我接話,“隻能說靳督軍實戰經驗強,可若是想守住國門,光懂武器還不行,畢竟先進的武器都是從外國軍火商那裏買的。想要強大自身,必須要攻克武器研發領域,做到自產自研自銷,才能不懼洋人威懾。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了解非常多的跨領域知識,研讀各類中外論文著作,才能談得上精通。”

“寧乾洲每年送那麽多學生出去留學,就是讓他們學習國外的技術,他曉得自身強大了,知識儲備多了,未來才有把握贏。”

判官意味深長看我一眼,帶我來到梅園,花姐帶著小姑娘和拏雲在院子裏堆雪人。

暫居湘北這些日子,判官有意無意引導我在靳安麵前表露出文化的重要性,我倆都沒直接對靳安講,隻是一唱一和說閑話,讓靳安聽。

他無所謂的態度,不過數日,靳安就跟拏雲玩得火熱,經常趁我不注意,他就把拏雲拐跑了,拏雲跟著他玩瘋了。

我放心不下,初五那天,我一整天沒見到拏雲。擔心不已,找遍了洋樓前後都沒找到,最後在閣樓上發現了他倆。

我惱火極了,正要推門而入,便聽拏雲奶聲奶氣,“這個字,念江,江山的江。”

“你小子,怎麽懂這麽多?”靳安揉著拏雲的頭。

拏雲說,“舅舅天天盯著我跟先生學,每日都要讀書識字,否則他要揍我。我可怕他了……”

“那這個字呢?”

“攻。”拏雲說,“你說的,我教你識字,你教我打槍。”

透過虛掩的房門,看見靳安跟拏雲一起趴在地毯上,散亂滿地的玩具。此刻,兩人正捧著書本研讀,靳安眉頭皺成了死結,讀書識字對他來說,是一件天大的難題。

這兩日用玩具收買了拏雲的心……

他……讓拏雲教他識字?

為什麽呢?判官給他推薦了很多優秀雙語老師,他都學不進去,老師的麵都不見。

居然讓拏雲這個五歲的孩子教他……

是因為自尊心?

我悄悄走開,許是路過窗戶的時候被發現了,拏雲忽然喚我,“媽媽!”

我步子驟停,又若無其事折回,微笑推門而入,“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靳安和拏雲手忙腳亂將書本往身下藏,拏雲似乎被收買了,舉著玩具,“在這裏玩車車。”

“是嗎?”我笑笑看著靳安,“愛學習的男人真帥!”

在他們麵前盤腿坐下,我撿起拏雲身後沒藏好書本,隨手看了看,是本故事會。我說,“你等等。”

我下樓去書房,搬來判官為他準備的國學基礎,來到閣樓。

席地而坐,拿出最基礎的《習字入門》課本,“靳安,你坐過來。”

我沒看他,他沒動。

我自顧自準備紙筆,“靳安,我讓你把那位愛國誌士留下來的原因在於:寧乾洲或許不會放過我們兩個,在那日來臨之前,我們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也要拉攏一切可以合作的夥伴力量一起應對。”

默然許久,靳安坐到我身邊,我遞給他一支筆,“明天開始,去書房學習。”

“你教我?”

“我教你。”

“……”

“以後叫我:施老師。”

話音落地,便聽見門外有人匆匆腳步聲,“督軍去哪兒了?到處找遍了!”

最終兩人在閣樓找到了我們,那人神情緊張,說,“寧乾洲親自來湘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