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深深低著頭,“你應該是無意識的……配合他……”

我絕望焦慮憤怒地在房間裏來回走動,斷斷續續的夢境連接起來,我以為是一場春夢……

從抗拒到配合……

我意識裏有夢境的片段,可全是紀淩修的臉……

為什麽……

怎麽會……

“有槍聲嗎?”我忍著焦痛屈辱。

夢境裏伴隨著槍聲,有人在很遠的地方喊我名字,似乎是靳安的聲音。喚回我一絲絲清明的掙紮和抗拒,很快又沉淪在無法言說的快感之中……

雀兒輕輕發抖,散發著恐懼的克製,她垂首,搖頭。

“你確定?”

她依然低著頭,“確定,沒有槍聲。”

她整個人有點僵硬,透露給我的信息幾乎完整呈現了我醉酒後的狀態。可我總覺得她隱瞞了什麽,表現得十分懼怕,仿佛被封了口。

我沒追問。

靜謐的蒼白,尊嚴再次被踐踏進了汙泥之中,這次倒是我自己作踐了。

獨坐許久,傍晚時分,我出門去買避子藥,身邊突然多了幾名警衛護送,卜遠遊親自跟著我。

我沒吭聲,徑直去了醫院。找到我的好友,讓她給我開避子藥。

“你這都過去一天一夜了,避子藥怕是沒效用了。”好友說,“咱們醫院目前有兩種避子藥,一種是事前長期喝的,一種是事後立即服用的。隻有長期服用的避子藥,才最有效。西藥還沒引進,施微,你怎麽不早點來呢。”

“我曉得。”我低聲,“給我開就是了。”

哪怕過了時效,我也要喝。

抓了藥,回家自己親自熬製,一口氣喝完。

連續幾日沒有出門,仿佛恢複的元氣瞬間被打散了,魂魄遲遲沒有歸位。府上眾人對我三緘其口,就連嬸娘和雀兒都似乎瞞著我什麽,處處避忌諱。

卜遠遊來喊我幾次,我避而不見,悶聲給孩子輔導作業。孩子們這些日子放假在家,填充了我不斷下墜的無望空洞,將我掛在溺水的邊緣,勉強浮出水麵喘息一口。

卜遠遊說,“施小姐,統帥把花姐無條件釋放了,您安心。若是身子恢複了,早日去上班。”

我沒理會,隻是給彭昶打了一通電話,讓他接應花姐。卻怎麽也聯係不上他,突然就跟靳安那邊的人斷了聯係。

就連小方都聯係不上。

他們似乎都換了根據地,也沒人聯係我。

隱隱覺得不安,入了夜,二樓的電話終於響起,我搶在傭人之前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沒人吭聲。

靳安?花姐?彭昶?小方?

“哪位。”我先開口。

對方聽見是我的聲音,方才出聲,“是我,沈靜姝。”

我默然。

她說,“靳安被寧乾洲生擒了,你知道嗎?”

頭頂悶雷乍響,我的心狠狠一咯噔。顫聲,“生擒了?”

“是,我偷聽到我爸的情報,寧乾洲以你為誘餌,把靳安活捉了。”沈靜姝說,“寧乾洲封鎖了消息,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隻曉得靳安衝動的失去理智的時候,著了寧乾洲的道兒。我爸那邊的情報,也不曉得內幕,隻提到靳安被關在地牢裏。”

我心底一股股驚懼的怒火湧上來。

“看來你不知道這事。”沈靜姝善意提醒我,“我就怕你被寧乾洲蒙蔽了雙眼,你暫時別跟靳安那邊的勢力聯係了。恐怕靳派知道內幕的人,都不信任你了。若是你有朋友留在靳派,八成這些朋友會被靳派的人控製。”

我輕輕蹙眉,難怪我聯係不上彭昶和小方了,大概他們都受我牽連,被靳派的人控製了。那邊人在懷疑我跟寧乾洲聯手設局……

“我曉得了。”我說。

“寧乾洲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沈靜姝說,“你對寧乾洲比較特殊,想想怎麽利用這份特殊救靳安。雖然靳安不待見我,但我知道你倆關係很好,施微,謝謝你幫我,你保重。”

“你也保重。”

她欲言又止,切斷了通話。

掛了電話,撥通了那串記在腦海中的號碼,“我是施微。”

電話裏傳來溫潤女聲,“施小姐,你終於聯係我了。”

那位在實業家盛典給我傳紙條的文學社女撰稿人,聲音自信又從容。

我說,“我已經幫你們把蔡老先生弄出來了,希望你們也能幫我一個忙。”

“您說。”

“幫我聯係上靳安的副將,陳呈,拿到他的聯係方式。”

“我們盡快落實。”

結束通話,我問警衛室,“寧乾洲回來了嗎?”

“統帥在辦公大樓。”

我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來到辦公大樓,寧乾洲正在開會。我徑直走進會議室,若無其事拿著筆記本坐在最後一排開始做會議記錄。

似是會議開久了,寧乾洲有些乏,狀態威嚴自持。眉梢間卻有幾分淡淡不耐,眉眼也透著漫不經心,靜靜聽著官員們冗長的工作匯報,像是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全都是提問題的,沒一個人提解決辦法。

他的耐心快被耗盡了。

見我突然來上班,寧乾洲抬眼,視線跟隨我移動。

從我落座那刻起,他的視線便沒從我身上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