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色下的宣言

盧縈走出去時,莊子外的花園中,婢女仆人整整齊齊地跪在那裏,鴉雀無聲的。

而在眾人中間,那個端坐在塌上的,是一個華服高大的青年男子。隻見他一襲錦衣,玉冠高束,一張愛笑的圓臉,卻透著種盧縈從來沒有見過的不怒而威。

此刻,那一看就是高門大閥出來的世家郎君,在好整以暇地品著酒水。而在這郎君的身後,則站著一排十個金吾衛。

明明盧縈等主人還在房中,這些婢仆,已自發自地以最為恭敬的態度,向這個突然而來的貴人行著最恭敬的禮,端著最凝重的敬意。

盧縈走了過去。

聽到她的腳步聲傳來,青年放下酒盅,朝她上下打量一眼後,他笑嘻嘻地說道:“數月不見阿縈,竟是又俊了幾分……這可怎麽得了?”

說到這裏,他挑了挑眉,徑直樂嗬地又說道:“是了,忘記自我介紹了,在下姓郭,名允,阿縈可以叫我郭三郎,阿縈聽過沒?”

郭允郭三郎?盧縈怎麽可能沒有聽過,他的父親,可是鼎鼎大名的,當今皇後郭聖通的弟弟郭況。傳說,陛下無數次與公卿諸侯親至郭況家,眾人一起喝酒飲樂,其間賞賜的金銀錦帛,更是數不勝數。整個洛陽的人都說郭況家是“金穴”,可見其家是如何的富貴和風光。

郭允自我介紹到這裏,揮手朝旁邊的塌幾拍了拍,笑眯眯地說道:“反正阿文是男兒身,說說話是無礙的,過來坐,我們一道聊聊。”

盧縈走了過去。

她給自己斟了一盅酒後,細細抿了一口,這才抬頭看向郭允。問道:“主公呢?”

這人總是一張笑臉,從他的眼睛中,盧縈還真看不出情緒來。也不知現在,主公情況如何?順不順利?

見盧縈一開口便問劉疆,郭允顯然很高興,他漫不經心地說道:“主公忙著呢。對了阿縈,聽說你攪黃了衛氏娘子與範陽盧氏十九郎的婚約?”

見盧縈看向自己,他繼續笑眯眯地說道:“你這附近,也就這個姑子容易挑拔點,當初為了讓她冒犯你。我可是給了那下人一兩金子的好處費呢。現在這樣不錯,剛才我來時,看到不少人留了神呢。”

原來是他慫恿的。怪不得自己剛到洛陽,還沒有坐熱呢,便碰上了這等事。

盧縈聽出了他的話中之意,慢慢問道:“如此說來,郭三郎君是想把阿縈等人納入你的羽翼之下了?”

郭允一口把盅中酒咽下。皺著眉頭苦著臉說道:“我不納行嗎?主公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阿縈你怎麽越長越男人了?這樣子出去,那些個好男風的真地會伸手的。我總不能等人家碰了你再出麵吧?我還想活個七老八十呢。”

說到這裏,他站了起來,甩了甩袖說道:“好了,今兒麵也見過了,我忙得很。得走了。”轉身走出一步,他回頭說道:“阿縈,我今兒這樣露了一麵。加上你昨兒給了那衛氏娘子一下,怎麽著,你也算是入了洛陽人的眼。接下來肯定有人邀請於你,你^H小說?多留點神,立功也就罷了。你千萬保重自己,別讓劉疆那廝發現你把自己給坑了。”

“不敢。”

“敢的。你怎麽不敢?這個天下間,就沒有比你還敢的姑子。反正我就這麽提醒你一下,盧縈,你得記著你現在姓劉了,那什麽姓陰的,姓鄧的,姓耿的,通通都是你警惕的對象。別到時還玩個什麽左右逢源。你是知道劉疆的,真激怒了他,你就是他的心肝,他也照殺不誤。”

說罷,他甩了甩袖,“好了,送我出去吧,讓你的鄰居看看你我兩人的交情。”

“好。”

盧縈應了一聲,跟在郭允身側,一直把他送出了大門。

剛要出門,郭允回過頭來,“阿縈,你也有二三個月沒有見你那夫君了,想他沒?”說到這裏,他嘿嘿一笑,也不解釋什麽,轉身便上了馬車。

大門處,隻有小貓四五隻,在這些人仿佛不在意的目光下,郭允揚長而去,而盧縈在轉身之際,也知道至少有四五個家族,盯上了自己。

把房門關上之際,盧縈想起郭允最後說的話。

想他麽?

想是一定的,那個人生生地介於她的生活中,把她從裏到外打上了他的烙印,雖然還沒有失身於他,她卻是再也沒有自由了的。

隻是,她一直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得在任何變故發生之際,籌措更多的資本,她得在哪一天被誰收回一切時,依然做得到進退從容,富貴自在。

直到入夜了,看著外麵明亮的月光,盧縈還在想著郭允那句話。

這麽一晃眼,竟是幾個月沒有打過照麵……怎麽可能不想?

那人不管別人如何評價他,在她麵前,他總是透著幾分縱容,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忍讓。他與一般的丈夫完全不同,他甚至要求她任性一點,隨意一點。

……天下間,很少有丈夫會這樣要求一個女子。

今天是十五,那一輪明月圓圓地掛在天空,直是照亮了整個大地。夜間的洛陽城,也是繁華的,在別的地方還把蠟燭當成什麽一樣珍惜時,這裏的府第,到處飄搖著徹夜不熄的大紅燈籠。

而街道處,到處燃燒著的熱騰騰的火把,更是把這燥熱的初秋染上了幾分暑意。

整個莊子中,誰都睡不著。

不遠處,元娘不知說了一句什麽,自個兒撐不住蹲在地上直笑,她的弟弟盧雲,則在月光下踱來踱去,時不時地還誦出幾句詩賦來。

仆人們也在嘻笑著,再側耳一聽,左右的院子裏,都是人語聲和歡笑聲,當然,還有蚊蠅飛舞的聲音。

盧縈靜立了一會,朝身邊的仆人說道:“隨我出去走走。”

“是。”四個仆人跟上了她。

果然,與盧縈所料的那樣,夜間的洛陽城還是繁華熱鬧的,到處都是湧動的人頭,一輛輛馬車還是穿行其間。

盧縈的住處,連洛河不過四五百步遠,走著走著也就到了。看著圓月下那泛著光芒的河水,聽到河堤上不時傳來的嘻笑聲,盧縈下了馬車,慢慢沿著河堤朝前走去。

與盧縈一樣,在洛陽旁靜靜走著的讀書人不少。百步外,更是一堆人圍在火堆旁正在笑鬧著,隱隱還有琴瑟之音傳來。

盧縈經過那火堆,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後,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慢慢地看向那個遊離在人群之外,戴著鬥笠的高大身影。

……他那裏離洛河挺遠的,怎麽這麽晚都過來了?

盧縈提步走去。

她剛剛走近,隻見人群中跑來一個身著紅裳的美貌少女,那少女騰地衝到那人身側,牽著他的手臂嘻嘻笑道:“可逮著你了。”她仰頭看著那人,眼波盈盈地說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呢?上次我要你等我,你怎麽二話不說就走了?”轉眼,她壓低聲音,頗為羞澀地說道:“郎君,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好不好?我這陣子天天在這裏守著,好不容易才又看到你。你別跑了好不好?”

因為帶著幾分委屈和相思,少女說這話時帶了幾分鼻音。

就在那美麗的少女仰著頭,軟綿綿地求著時,突然的,她聽到一個清冷傲慢又悅耳動聽到了極點的聲音傳來,“這位小娘子,你找錯人了。”

這聲音一傳來,少女和她挽著的人,同時轉過頭來。

那少女在對上月光下的盧縈時,饒是挽著的是她相思了好些時日的美男子,也禁不住呆了呆。

而她的身邊,那個戴著鬥笠的俊美男子,則是低著頭,睜著一雙黑得能滴出墨的眸子,麵無表情地看著盧縈。

月光下,盧縈與他對視了一眼後,便緩步走來。

隻見她走到男子身側,伸手牽住他的手後,盧縈轉頭對上這個美貌少女,扯了扯唇,懶洋洋地說道:“這位小娘子,你真找錯人了。你手中挽著的這位,是我的男人!”

在空氣似乎一滯中,盧縈要笑不笑的,冷冷地說道:“我還沒有放手之前,你可不能挽著他!”

少女完全呆住了。

她傻傻地看著盧縈,看了一會又傻傻地抬起頭看向那個高大的鬥笠男子,然後又轉眼看向盧縈。

看了一會後,她喃喃說道:“可是,可是你是男子……”

“是啊,我是男子。”盧縈似笑非笑的,“要是我也有權有勢,你們這些女子休想近他三步之內呢!”

說到這裏,她強行扯過那鬥笠男子的手臂,便這般牽著他的手,大大方方地朝河岸邊走去。

那少女直到兩人走出了十幾步,還呆若木雞的,好一會,她看著那光看背影,都是人間罕見的兩個美男子,突然漲紅了臉,氣憤地叫道:“怎麽能這樣?”

少女地叫聲很大,引得不少人向她看來。而她的幾個同伴這時也跑過來,對上一臉氣憤,卻沒有多少傷心的少女,一個姑子小心問道:“阿心,有人欺負你了?”

阿心回過頭看向她,看著看著,她突然嘴一張,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在婢女們連忙幫她拭淚時,阿心哽咽著說道:“怎麽能這樣?他們長得這麽俊,隨便哪個娶我我都歡喜,他們怎麽能自己好上了?”說到這裏,她放聲大哭,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天氣濕氣大,人困,有點碼不動,不過粉紅票還是要求的。過了七號就不再是雙倍了,大夥快清清個人書屋,看看還有沒有粉票可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