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蕭燕之苦

發出那樣的信號,是盧縈今天思考了一整天的結果。

那時,劉疆睡著後,她無所事事,便坐著馬車上了街。

和以前一樣,盧縈每次尋思事情時,喜歡坐著馬車閑逛。

走著走著,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定神一瞅後,她終於認出了那背影是誰,便朝著馭夫命令道:“跟上那輛馬車。”馭夫順著她的手勢看了一會後,朗應一聲,策著馬朝那馬車趕去。

前方的馬車,其實不止是一輛,那是七八輛馬車一起走的,盧縈的馬車跟在後麵,倒不顯目,特別是到了後來,朝著那個方向去的馬車越來越多後,盧縈的馬車夾在其中,就根本沒人注意了。

眾馬車前往的方向,是洛陽建了十年不到的一個道觀,叫碧心觀。

在前麵的馬車停下來,幾個打扮華貴的婦人下車後,盧縈也跟著下了馬車。她與以前一樣,一直戴著紗帽。

她身量偏高,可以說,比一般的女子都要略高,又戴了紗帽,再說氣度天成,身後跟著的兩個護衛,雖然麵目普通,可氣勢不可小看。一路通往道觀的人,都把她當成了哪個權貴府第的貴婦。

於是,這樣的盧縈,自然而然地被人群推到了那六七個貴婦後麵,在眾人眼中,她們本就是一道的。

看著前麵熟悉的身影,盧縈其實也不知她跟上來幹什麽……不過她這次來到洛陽,因為遮掩行蹤之故,遇到的故人並不多。這般遇上,她自然而然便想看一看。‘

於是,她腳步略提,朝前走了幾步。

這般靠近。那幾個貴婦的對話聲便傳入了盧縈的耳中。

隻聽得一個貴婦感慨地說道:“阿燕,這次真得恭喜你了。”

被她恭敬的貴婦,卻是臉無歡顏。

見她似是不高興,另一個年長些的貴婦抿著唇笑道:“阿燕,你可是在為你丈夫又納了二個妾而不滿?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身為正室,怎地與那些玩物兒計較?”

那阿燕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第三個貴婦見她悶悶不樂,便道:“說起來阿燕。你家夫君這十幾年來都站在那位置上一動不動,現在好不容易更上一步,你怎地為二個玩物與悶悶不樂,這不是讓他嫌棄嗎?”

直到這個貴婦的話出來,那貴婦阿燕才低聲說道:“我不是……再說。他這次升了官,也沒有什麽好恭喜的。我知道他為什麽會升官。”她的聲音有點低,旁邊幾個貴婦聽不清切。

就在幾個婦人你一句我一句時,後麵不遠處,傳來一個貴婦矜持的聲音,“阿燕?”

那阿燕回頭看去,見到來人後。她朝著身邊的幾婦低聲說了幾句話,又致了歉後,提步走向那後麵來的貴婦身邊。

便這樣,幾個貴婦分成前後兩批。各走兩路。

在盧縈停下腳步間,那阿燕與另一個貴婦在她身邊不遠處停了下來。

那貴婦湊近阿燕,輕聲道:“你又不高興了?阿燕,不管如何。你夫君升官是好事,你這樣愁眉不展。有什麽好?”

阿燕搖頭,她輕聲道:“我快活不起來。”她看向那貴婦,說道:“你知道我夫君為什麽升官嗎?嗬嗬,除了我,沒有人知道,我那夫君明明知道,卻裝作不知……還不是因為前太子之子來了洛陽,上麵有些人害怕前太子,便提拔我這個昔日與盧縈交好,最後卻背叛了她的好友的夫君?我夫君不過小小升了一職,便被他們傳得洛陽皆知。不就是想傳到盧縈耳中,讓她添堵?”

那貴婦顯然對這些也有耳聞,她沉默起來。

過了一會,那貴婦安慰蕭燕道:“阿燕,不管是什麽原因,你夫君能升職是好事。”

“好事?”蕭燕低低笑了起來,她紅著眼眶,輕輕地說道:“這算什麽好事?他一得意,便納妾室……當初我為了他的榮華富貴,還出賣了阿縈,還想去害她落胎。結果呢,他稍一得勢,便說什麽娶平妻納美妾的。好不容易消停十幾年,他這才一升職,便又收了兩個美人。”

她哽咽起來,“我為了他,被阿緹王尚他們斷了來往,我為了他,成了阿縈的仇人。可我得到了什麽?得到了一個永遠冰冷的家,還是不停的納著美妾,不停想要娶平妻來羞辱於我的夫婿?你不知道,阿緹她現在過得是什麽日子。她丈夫那麽風流無用的一個人,現在一門心思守在阿緹身邊。她的親人不管想做什麽生意,都有人大開方便之門。去年有個人訛詐了她弟弟三萬兩金,結果不到半個月,那人就捧著金跪在門前求他們原諒。我們年少時,我嫁的夫君年少俊彥,聰明有為,她的夫君荒唐不知羞恥,還睡了什麽刺史的夫人,險些死無葬身之地。可現在呢?我的夫君有一個個納妾,不停地說真心喜歡上這個美人,過兩年又真心迷上那個美人。每個美人,他都想抬她們為平妻以示尊敬。是啊,他光顧著尊敬她們了,我這個正妻算什麽?”

說到這裏,阿燕淚如雨下,她連忙悄悄拭了拭淚,兩人又朝裏麵走進一點,蕭燕才繼續說道:“阿緹就不同了,她的夫婿,從來不敢花心。嗬,不是不想,是不敢,因為他知道天下雖大,卻一直有心在關心著盯著他。三年前,他才迷上一個良家女,想與她雙宿雙飛,想納她為妾呢,那良家女的家人便事事不順,那良家女也是接連出事,給嚇得寧願入道觀中做道姑,也不入阿緹他家的門了。現在阿緹那地方,誰家女子不知道,她的丈夫最是沾不得?便是她的丈夫也清楚得很,他隻要對阿緹好,這一生,他也罷,他的家人也罷,都將順風順水,做什麽都通行無阻。”

說到這裏,蕭燕轉向那貴婦,紅著眼睛直哽咽,“阿秀,你說阿緹的日子,與我的日子,你更願意過哪一種?”

那貴婦聽得呆呆怔怔的,半晌,她才不敢置信地驚道:“那盧縈,還有這般驚人的手段?”

提起盧縈,蕭燕又是羞愧又是說不出的難受,她低聲道:“她的本事,一直大著呢……她想阿緹過得好,阿緹便一直過得好。現在阿緹隻生了二個女兒,家族也早就沒落了,可她的夫婿敢對她不好麽?她的夫婿雖是風流,給強行管製了這麽十幾年,聽說也真是消停下來了。天天一門心思守著妻女,上次他還跟人說,男人都是這樣的,給他機會讓他風流,他當然會樂此不疲,不過天天守著家人,也是其樂無窮。這都是習慣罷了。他還說,他覺得現在很好。”

這道理那貴婦明白,她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這理兒。不然為什麽咱們婦人都要心向娘家?娘家就是咱們的背景啊,娘家強,男人哪有那麽大的膽胡作非為?”頓了頓,她對蕭燕說道:“阿燕,你就是娘家勢弱了。”

不說這話還罷,一說這話,蕭燕便低著頭直掉淚,她氣苦地說道:“我娘家與阿緹家本在一處,現在娘家人都怪我,說我目光短淺,說我得罪了阿縈,受不到她的庇護。說阿緹家也在官場上沒人了,可她家的錢,賺得沒邊了。我們家呢,以前在成都也是排在前幾,可在連個世家都算不了,為官無人,經商不利,便是一個縣令,也敢對我娘家踩踐。她們都恨我為了夫婿的前途,得罪了阿縈啊。”

那婦人沉默了一會後,低聲說道:“那也沒有法子,人已經得罪了。阿燕,你便當從來沒有遇到過那個盧縈吧?”

聽了她的話,蕭燕隻是搖頭,隻是不停的搖頭。她哽咽著說道:“我妒忌阿緹……有盧縈護著,她就比有了什麽靠山都強。我不是,我,我什麽也沒有了……要不是我那夫婿也想到了朝庭或許是因為我的緣故,才對他另眼相看的。這一次,他就想休了我,另娶他上司那個寡婦女兒了。”

說到這裏,蕭燕猛然抱住那阿秀,在她懷裏哽咽道:“阿秀,我好恨……我好羨慕阿緹,她那麽糊塗,卻得到了阿縈一心一意地維護,她不像我,她不像我,我隻是錯了一次啊!”

盧縈站在不遠處,不經意間,兩人的對話她都收入耳中。

她本是心硬之人,蕭燕的話中雖然知道悔了,她卻沒有什麽感覺了。是了,兩人的交情,早在那一年她被陰氏所派,前來拿話刺激她,想讓她流產之時,便付諸東流。

她聽到這裏,該知道的事也都知道了,當下轉身就走。

一邊走,盧縈一邊想道:正如蕭燕所說的那樣,這個時候她的丈夫升官,分明是那些人想讓人知道,她盧文算不得什麽,前太子劉疆更是過去式。背叛過他們的人,現在還在升官發財,還過得更好。

想到這裏,盧縈又忖道:天下之勢,都是不進則退。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的兒子已出現在洛陽了,在這萬人關注之時,我們退一步,天下人都知道……所以,我不想退了!

她又想到劉疆所說的,老皇帝有意把她兩個兒子扣在洛陽為人質一事。不由暗中冷笑一聲。她按了按紗帽,腳步加快:既然如此,那就攪亂洛陽吧。

替新書《美人溫雅》求粉紅票。現在我離新書榜第一,隻有十來票了,求大夥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