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家鄉來人
第二天，進才就在廠門口貼了大大的招工啟事，祝楷以為都已經元月二十號了，大家都動心思想回家了，沒有多少人會出來找工作，不想早上九點就已經有大量的人湧來報名。一打聽才知道，許多人是盯著廠裏的動靜，上次招人時沒有來的現在後悔的不行，這次消息傳得特別快，而江南製造局的工人知道的就特別多，他們有許多工友在華新上班。
祝楷讓進才有多少招多少，可以先試工一段時間，優勝劣汰。這下，洶湧而來的人潮讓進才有點擋不住了。進才把華新的所有文員都拉出來，不夠，又把洪老板廠裏識字的人員全部參與登記，約定二十二號在華新護衛隊的訓練場麵試，各個工種分時間段進行，而那些滬局的工人就要求他們二十一號來廠區麵試。
祝楷沒有關心招人的事，他要調整個工廠的工作時間安排，現在是熟練工人少，學徒多，機器多，產能釋放不出來，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大批熟練工人加入，他是情願人等機器，不要機器等人。隻要人手足夠，就馬上開三班倒，在空地上建一批簡易的的木板房，可以安置住得較遠的工人上夜班時的休息。
到下午四點的時候，進才拿來一摞紙，告訴他有近四百人報名登記，技術工人有八十來個，其中滬局的有五十人，他們從事過槍支彈藥生產的隻有十八個，接下來明後天會有更多的人來報名，他希望祝楷能夠把人員調配好，今天這樣太亂了。
祝楷要他連夜準備一份基本表格，讓來人填好交上來，按數字編號安排麵試。技術工人馬上可以試工，讓帶工師傅評議，如果可行，那麽試用工一個月，發放正常技術工人三成的工錢，一個月後轉正拿正常工人工錢，轉不了，那麽可以延長試工時間，最多三個月，或轉換崗位。確實是高級技術工人，可以馬上轉正，但隻能拿普通工人工錢，一個月後才能和正常高級技工同等待遇。
有了規範，進才就鬆了口氣。約翰和周馥、李老板、洪老板聞訊趕了過來，華新的招人搞到整個上海都知道了，他們也過來了解情況。
“祝楷啊！怎麽這麽大聲勢啊？”李老板還是不解，就快過年了，這麽急著招人，不是白白耗費金錢嘛！
“這是剛擬定的，你們看看。”祝楷遞給他們表格和用工的協議。
“這，不錯，可以挑選的餘地很大。”洪老板很是讚同，其他人不禁也點頭，年後招人勢必與其它廠搶人，現在花點錢，可以招到非常好的工人。
“我們要擴大生產，像現在這樣肯定不行，甚至新產品都沒有辦法開發，沒人。我們必須擴大護衛隊，這些人不做工人可以轉為護衛隊。對了，現在局勢亂，有沒有其它工廠的老板願意聯合保衛，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小了。”祝楷對大家說道。
“我們兩廠裏也有三四十人的護衛隊，管廠裏還差不多，根本做不了其它事。”
“我這邊可以聯係英軍，他們可以保護太古，其它事做不了。”約翰說道。
“我打算把願意年裏留廠的工人在年裏加班，如果新進的技術工人願意年裏加班，那麽我會把試工時間縮短到半個月，而且年裏加班發雙倍工錢，轉正條件也會適當放寬，其他人願意年裏留下，我會安排周仁海或文懷建帶領軍訓，是實槍訓練，發護衛隊工錢，而護衛隊年裏不放假，他們發雙倍工錢到初七後正常。”祝楷侃侃而談，叫辦公室的文員記錄，整理後可以作為規章。
“這樣不是花費很大嗎？”周馥有些不解。
“隻要生產不停，這點開支不算什麽。”祝楷還是有本帳的，約翰已經交易了一次彈藥，一萬發子彈五六萬大洋，一百二十塊大洋一支槍，這利潤就像搶錢一樣，可惜產量上不去，眼睜睜看著錢溜走。
祝楷轉向約翰，說：“年前能不能把材料多備點？留少點錢。哦，最好是能夠調一筆錢過來，三班倒的產能釋放會很恐怖。”
“還有，明天來的人會更多，你們安排一些人過來，不必是識字的，隻是收收發發表格，可別像今天那麽亂了。”祝楷向李老板和洪老板要些人手。
約翰對祝楷的安排還是放心的，太古洋行的軍械出貨量是非常大，如果現在能夠趕上這波，將會賺個杯滿缽滿。
“我聽說有幾個三四十歲的德國人在找工作，護衛隊的訓練可以用用。不過價錢比較高，他們都是退役的軍官。”約翰想到了一個朋友向他推薦，本來沒有當回事，現在倒是可以提一提。
“哦，明天叫他們過來看看。”祝楷倒是挺意外的。
“今天就到這。”約翰幾個人告辭而去，祝楷吩咐在場記錄的文員晚上把紀要整理出來，他也想看看嗣晨怎麽樣了。
“老板，”門口探出一個人，是曉翰，“今天下午有個人遞了張名刺，說是紹興祝家的人，他們住在不遠的悅來旅社，想和您見一麵。我，我忙著登記，差點忘了，您看…”
“啊！這麽快就來了。”祝楷驚訝的說，這也是他相當糾結的事，可能祝家就是他的親人、族人，但他卻隻知道那晚的追趕聲和槍聲，其它的一點都沒有印象。
“楷哥，來看看這個。”嗣晨跑了進來，他拿了一個大皮套進來。
“是那個做好了？”
“是，試過槍了，兩支各有些小毛病，剛處理了下。你瞧瞧。”嗣晨從皮套裏淘出槍，太讚了，金屬那冷冷的光澤，後麵一個小托把，碩大的彈夾，一條布帶吊著，可以背在肩上。
“不錯，我們出去一趟，把這兩支槍帶上。”祝楷還是決定去悅來旅社見見來人，帶嗣晨和曉翰出去，有這兩把槍不會出什麽事！
“啊！好，我再去那幾個彈夾來，曉翰，你帶了手槍了吧？”嗣晨高興地說。
“是的，再帶兩個人吧。”曉翰建議到，隨即叫來兩人，祝楷把槍斜挎在腋下，穿上大衣，還真看不出來，取槍也方便。嗣晨回來帶了兩條皮帶，彈夾套掛在皮帶上太難看了，祝楷把他那條給另一個隊員掛著，哪天搞個戰術背心，彈夾掛在背心上，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礙眼。
天氣已經很冷了，他們五個人走在街上，隻聽見沙沙地腳步聲，他們警覺地觀察四周，把祝楷擋在身後。悅來旅社很近，十來分鍾就到了。曉翰上前去問櫃台，人在房間裏，他們包了三個房間，有七八個人，一位太太，兩個丫鬟，一個老年人，三個年輕人。曉翰走回來簡要地說了下，幾個人由夥計帶著往房間走去。
那幾個人都在那個大點的房間裏，曉翰安排嗣晨和一個護衛守在門口，他和另一個陪祝楷進去。房間裏有些熱，祝楷不敢脫大衣，怕槍露餡。他們進門後，明顯發現正中坐著的婦人激動地站了起來。
“楷兒，”一聲呼喚，祝楷不禁一陣恍惚，怎麽這麽熟悉的聲音！在定睛一看，就是夢中時常出現的那個婦人。
“媽？”祝楷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我怎麽叫出來了？”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會就叫了聲媽，也許真的是媽媽。
“你長高了，”婦人往前走了一步，曉翰兩人往旁邊讓開，而祝楷卻是退了一步。
婦人苦笑著，沒有再往前走。
“小少爺，你母親聽見消息就趕來了，我們找了你好久，你母親大人時常想你想得流淚。”
祝管家接過話。
祝楷沒有著聲，靜靜地掃視著一行人，三個年輕人明顯是認識祝楷，看過去的時候，都低下頭，“小少爺。”
“那天是你二哥在追你，你們隻是吵了一架。”祝管家繼續解釋。
“那槍聲怎麽解釋？”祝楷還是要弄明白事情關鍵。
祝夫人示意下人退出去，曉翰看著祝楷，祝楷點頭，他倆也退出了房間。祝管家沒有開口，祝夫人說道：“那天你回來說要投北伐軍，你大哥在蕪湖北洋軍當團長，你爹和你二哥非常生氣，當時你二哥衝動地說要拿槍打死你，你才逃了出去，你二哥沒有想真的打你的，他們追你是想叫你回來，還想好好勸你。他在地頭摔了一跤，槍走了火，你爹還罵了他。”
祝夫人哭了起來，“我們找了好久，後來又派人沿江打聽，你大哥知道了，還想派兵回來找，可後來局勢緊張，沒來成。好在那天胡老大來說救了你的事，你二哥馬上就想來，我怕他來了又會吵起來，沒敢讓他來。兒啊，你受苦了。”
祝管家跟著抹眼淚，祝楷眼睛有些濕潤，“是這樣啊！沒有恩怨，沒有情仇，沒有暴力，太好了，可大哥要麻煩。”
“媽，北伐軍都到浙江了，大哥他怎麽樣啊？”祝楷一想到大哥祝隸在北洋軍中，不由地替他擔心。
“現在兵荒馬亂的，我們也是擔心啊！”祝夫人一臉愁容。
“媽，你們來幾天啊？”祝楷連忙提點輕鬆的話題。
“我們打算見到你，就把你帶回去，明天你就跟我回去。”祝夫人說道。
“太太！”祝管家連忙打斷了她的話，“少爺現在是華新機械廠的老板，不是隨時隨地能走人的。”
“啊！”祝夫人一楞。
祝楷連忙告訴母親當時怎麽獲救，又怎麽和人合股辦起了華新機械廠，兩人聽的是唏噓不已，祝楷解釋了最近走不了的原因，想挽留母親玩兩天，母親想早點回家告訴家人不要在擔心小兒子，也不肯多留，第二天就準備回去。
祝楷和母親商量了好久，最後定下來農曆二十八回家，正月初三還要去烏傷，那是早決定的，到曉翰的家鄉招人。
祝楷帶人回到廠裏，一晚睡不著，迷迷糊糊地睡了會，早上起來有趕去旅社，送母親大人一行上船回去，又是哭哭啼啼、依依不舍地告別，母親是千叮嚀萬囑咐，唯恐一個想不到，最後還是扶欖而去。
;書中已有黃金屋，掃碼更有大驚喜。馬上打開微信，掃描二維碼或搜索公眾號“起點中文網”，添加關注，輕鬆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