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高空陽光耀眼,地上出現反射太陽光線的太陽能裝置,陸瑤避開刺眼光芒擇取飛行位置。遠處一個飛友按照指導路線將降落傘拉開,陸瑤也準備下降拉開傘包。正在這時,那個飛友的傘麵忽然起火,火勢迅速將傘麵燒出大洞,兜不住任何空氣。

那人明顯慌亂,整個人加速下跌,陸瑤當機立斷,轉變自己的動力方向,朝那人俯衝過去。那人也依靠翼裝稍作調整,很快,陸瑤飛到那人身邊,抓住他的手臂,將其破損的降落傘拆掉。

兩人加在一起的體重使他們急速下落,陸瑤利落地將自己的降落傘包扣係到那人身上,在他耳邊喊道:“這個高度隻夠一人負重,我飛走你降落。”

“那你怎麽辦?”飛友竭力地喊回來。

“不用管我。”

話音未落,陸瑤已經將飛友推走。飛友將她的降落傘包打開,自身的下落狀態得到控製。然而陸瑤這邊卻不太樂觀,動力裝置因為剛才的加速俯衝耗光了燃料,無法降落到賽道規定的落點。陸瑤決定提前降落,於是偏離原定路線,在一片山穀樹林中下行。

山穀中樹影蔽日,加上時間已近黃昏,除了河流和鳥鳴,周圍環境有那麽一絲的幽暗和可怖。陸瑤的到來打破了這裏的寂靜,她一連抓了幾個樹枝,跌跌撞撞終於安全落地。陸瑤站起來檢查,好在沒有受傷,可惜翼裝服被劃破,她從裝備衣兜裏拿出手機想叫人來找她,墨菲定律的是手機同樣被摔壞了,屏幕碎了且沒有信號。

“果然不抗摔!”這一刻陸瑤十分羨慕向辰的藍屏手機。

看來隻能自己想辦法了,好在陸瑤算是個野營達人,她從貼身裝備包裏拿出信號燈,剛點開閃了幾下,還真聽到身後似有異動。

林中飛鳥四起,擔心可能有野獸出沒,陸瑤警惕關掉信號燈,躲在幾塊大石後麵,靜靜觀察。

透過石頭縫隙,陸瑤看到跟在她後麵的不是野獸,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說是陌生也不完全準確,她有點熟悉這種感覺,是在哪呢?

陸瑤猛一抬頭,停車場!那晚真有人跟著她!

這人是誰?又是怎麽跟到這裏來的?陸瑤來不及想這麽多,她參加過防身訓練,身邊也有算得上武器的求生工具,這種情況下的自保方案,上策是不讓那人發現自己,中策是偷襲搏鬥,下策是虛與委蛇,無論哪種都是要找機會脫身逃跑。陸瑤躲在大石後,取出野外生存的匕首以備抵擋攻擊。

夕陽還未完全落下,透過地上的影子,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形已經來到石頭旁邊,陸瑤趁此人駐足判斷方向時,果斷抓住時機,一招身後擒拿將匕首抵在來人喉間!

出乎她的預判,來人毫不抵抗,隻是反應迅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轉過身麵對著她。

看清來人的臉,陸瑤驚奇之餘,才稍有放鬆:“向辰?”

向辰迅速打量一圈陸瑤的臉上身上,檢查她是否有傷。

“你沒事吧?”向辰看她似乎沒有大礙,仍是補充問了這句。

陸瑤搖搖頭,收起匕首,平複了一下方才緊張的心情:“怎麽是你呀?我剛才看到的是另一個人。”

向辰側過身,示意陸瑤看他身後方向,不遠處躺著一個昏倒的男人:“是他嗎?”

“嗯”,陸瑤多少已經猜到,這個兩次跟蹤她的人,應該跟向辰、或者說是那個異世界的說法,有關係,直接問向辰:“他是誰?”

向辰亦不做隱瞞:“是我堂弟,向昀。”

一天前的地下停車場,陸瑤沒有看錯,她確實被跟蹤了。

向昀躲在停車場立柱後,看見陸瑤進電梯,向昀剛想跟上,肩頭卻被人狠狠按住。

“消息你帶到了,怎麽還不回去?”

見阻止他的人是向辰,向昀一副混不吝的樣子:“還沒怎麽逛呢,總得玩玩這邊的消遣吧?”

向昀又靠近向辰耳邊挑釁:“而且,我得多了解我那小堂嫂,免得你找隨便找一個扶搖賤民充數。”

“不必那樣麻煩,因為,我可以用你來換阿豪。”

向辰聲音沒有波瀾,抓住向昀肩頭的手掌卻已然冒出火苗,向昀有些急,仍故作強勢姿態:“在這動手真是好選擇,如果這些燃油連番爆炸,你說夠我們倆過幾招?”

此時向昀的掌中也蓄起火勢,作勢要點燃身旁車輛的機箱。向辰見狀,鬆開鉗製住向昀的手,向昀稍有喘息,整理衣領,離開前還不忘再次嘲諷向辰:“哥,你軟肋可真多。”

按照向辰所講,扶搖風部如今羲曜火部所統治,陸瑤作為被秘密保全下來的風之子,羲曜領主不希望未央四州知道她的存在。向昀為羲曜領主效力,想要抓到陸瑤在領主麵前博取重用。但是向辰先來到這裏找到了陸瑤,向昀不敢輕易出手。前晚因顧忌眾兩人的火力交鋒會點燃車庫的汽車油箱,造成爆炸傷害無辜,當時向辰放過了向昀。由於擔心他會再次出手,向辰作為司機身份跟著陸瑤一行過來。果然,翼裝飛行時降落傘起火,就是向昀通過太陽能反光裝置發出的無色火力所致。隻是陸瑤反應及時,避開攻擊,導致那個飛友中招。也是這個意外,向辰確定了向昀和陸瑤的位置,才這麽快找過來。

明白了來龍去脈,陸瑤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多了一個人,多了一些恩怨,更加強了那個世界的真實感。可如果與它有關的全部說法都是真的,那自己不是很危險?一個部族的頭領不希望她的存在被人知曉,但現在她的信息已經被那個世界掌握,這往嚴重了說,以後會不斷有人來抓捕她,甚至、追殺她?!想到這裏,陸瑤渾身一凜,這也過於刺激了吧,這兩天還有向辰在,能幫她化解這兩次危機 ,以後呢,他走了之後怎麽辦呢?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二人手電光亮之外的山穀漆黑一片。也許向辰身上自帶一種能讓人安心被他保護的氣質,陸瑤此刻倒是不怎麽害怕,甚至有那麽一時半刻萌生了或許向辰能一直留在她身邊保護她的想法。不過很快她就打消了自己這個荒唐的念頭,她是誰呀?幹嘛需要別人保護?自己強大不好嗎?再有,他又是誰呀?他們又算彼此的什麽人呢?她也沒理由把他留下呀。想到這裏,陸瑤心頭竟產生了些許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失落感,於是她又熟練地轉移注意力,想不通的事情通通先不想,拒絕精神內耗。

陸瑤走到向辰身邊,看到他將向昀放到石頭後麵,陸瑤不放心地問道:“你確定他不會醒過來嗎?不用繩子綁一下什麽的?”

向辰搖頭,告訴陸瑤他對向昀使用了意識引導術,“足夠他睡到回未央”。

向辰又說了一個新名詞,陸瑤不解:“那是什麽?”

“一種意識訓練的方法,類似這裏的催眠”,本來向辰隻解釋了這兩句,看到陸瑤仍是有點茫然的表情,他又補充了一句:“是我父親與你父親合創而成。”

剛剛發生的事以及回顧這兩天的經曆,此時陸瑤的身心都感到疲憊。對於新的信息和概念,這一時半會她也提不起多大的心力去深入了解,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似乎有些想問的,又疲於在這個時候動腦子去整理從哪裏問起。

”哦,那……”

見陸瑤欲言又止,這一次是向辰挑起主動性:“走吧,我先送你去停車的地方。”

向辰起身,陸瑤機械地跟著他的話行動。

在樹林中走了一段路,踏著地上嘎吱嘎吱的樹枝響聲,陸瑤好像恢複了一點精神,有精力整理方才混雜的思緒,簡單整合向辰告訴他的這些信息。

他們兩個陸瑤在前、向辰在後,默默地走在山林間。

“所以,你是知道他可能對我動手,才跟過來做司機的?”

看不見對方的臉,陸瑤才將她想要確認的事情問出口。

向辰“嗯”了一聲。

陸瑤又問:“他想抓我,是要為向家洗刷恥辱?”

向辰又“嗯”了一聲。

“你不想嗎?”

向辰原本低著頭走,沒看見陸瑤問這話時已經停下轉身,兩人差點撞個滿懷。向辰後退兩下,沒聽清陸瑤的話:“什麽?”

陸瑤將問題更加明確:“你難道不想為家族正名嗎?你是不是也有些怨向叔叔、甚至恨我?”

夜色中,陸瑤的雙眼明亮透徹,向辰似乎還從中讀出了一點傷懷和失落。

“對你,從來沒有,我說過,這是他的選擇,和你無關。”

向辰說這話時,語氣平和、坦誠,且堅定。他看見陸瑤眼眸中因為自己這個回答而閃過的欣喜和放鬆,不知為何,向辰的心中也感到一絲寬慰和信任,不自覺地對陸瑤**更多:

“對父親,曾經有吧。當年他抗命叛逃,羲曜領主降罪向家,我和母親被流放,輾轉各地,周遭聽的盡是對父親的鄙視與嘲諷,心裏也怨恨過父親拋下我們。但母親一直告訴我,父親為人正直磊落,他做任何決定都應是讓我驕傲的。我以為母親是在安慰我,直到那天,我見到了你。”

向辰看向陸瑤,兩人四目相對,在黑暗中卻更加清楚地看得到彼此眼中的明亮。

“你真的在第五州,活得很好,活得很漂亮”,向辰又看向遠方:“那便說明父親當年的離開不是懦弱和背叛,而是為了保護弱小、承諾必踐,我對父親的記憶不多,原來他一直是那個我可以仰視的模樣。”

向辰這幾句話聽得陸瑤鼻頭發酸。她能想象得出,向辰從小自己長大,男孩子肯定又想著保護媽媽,想來也沒有多少能像這樣傾訴真心的時刻。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向叔叔能陪在兒子身邊,向辰和她媽媽是不是不用過得這麽辛苦?可是過去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現在又能怎樣彌補呢?想到這,陸瑤突然又想起存在手機裏向叔叔的照片。

“那個,我手機壞了,照片我回去打印給你。”

陸瑤突然跳脫到這個向辰唯一提出且她還沒辦成的請求上,急於向他申明她至少能做到這一點。好在向辰能隨時跟上她飄忽不定的思路,淡淡笑笑:“好,我找你取。”

夜晚的樹叢有蟋蟀聲,向辰和陸瑤已經走到樹林入口,看到停泊的商務車,兩人的腳步不約而同地都有遲疑,仿佛時間是此刻最大的敵人。

“你自己可以開車回酒店吧?”向辰問她。

陸瑤點頭,又問向辰:“你是,把他送到未央就回來嗎?”

陸瑤這話裏似乎有不舍的意思,但向辰此刻還不太敢相信是陸瑤舍不得他,隻敢把對隱藏含義的理解往另一個方向延伸。向辰歪著頭,帶點逗趣的語氣問陸瑤:“怎麽,你是完全相信異世界了?”

陸瑤著實被向辰破壞氣氛這一問氣到:“討厭啦,你剛才那麽真情實感,我不得禮貌配合一下?”

這個人真是!有點走心的時刻就立馬防備,好像誰巴不得去撫慰他那怕受傷的心靈似的咧!切,愛誰去誰去,姐可不稀罕!

這大概就是陸瑤生氣的樣子吧,嗆聲、白眼還帶點撒嬌。向辰覺得這樣的她還挺可愛,想著還是告訴她接下來的打算吧。然而這時遠處一個信號彈在空中綻放,那是他和同伴之間聯絡所用的特製煙火。

“我同伴來了,他們隻能鎖定大概範圍。”

陸瑤聽得懂,向辰這話的意思是他們要走了。她沒有多說什麽,想到向辰或許也需要放出信號讓同伴知道他在這裏,陸瑤從背包裏找出信號燈,隻說了一句:“那這個留給你吧”。

向辰沒有回答陸瑤,而是揚手將一塊小火石拋向遠方。隻見那火石在空中劃出一束光芒,繼而化作煙花,點亮了山穀的夜空。

陸瑤被眼前的景象驚呆。隨著這場火樹銀花的煙火信號,向辰走回深林,同時落下的光點圍繞在陸瑤身邊,像是向辰在對她說話:“陸瑤,你信不信我沒關係,人生在世,無論何時何地,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陸瑤分不清這是向辰在她耳邊說,還是通過他的那個意識引導進入她腦子的聲音。等她轉頭再看時,向辰已經不見了。

深夜溫泉酒店的大堂,程曉波、尤優、蔣雨晴焦急的等待陸瑤,尤優又播了一通電話沒有接通。

“老大怎麽回事?落哪兒了沒個消息,手機也打不通!帥哥司機也不知道去哪兒!”

程曉波提議:“咱們要不要報警啊?”

蔣雨晴冷靜分析:“先別急,如果沒有通報,至少不是事故,我們再等等。”

程曉波還是等不下去,決定再去外麵找找,尤優和蔣雨晴也決定跟他一起去。

三人走出酒店,酒店門口停著一輛豪車,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是車上下來的一位翩翩公子。公子穿著英倫風修身西裝,衣服材料混了罕見的貝殼色,禮貌地跟司機和門童點頭,儒雅地走到前台。

“您好,請問預訂人姓名。”前台工作人員詢問。

公子溫和優雅回答:“雲霄。”

工作人員查看預定情況後告訴雲霄:“我們需要協調一下,您請那邊稍作等待。”

“好的,辛苦了。”

雲霄坐在休息區翻看玉盤山的溫泉介紹,服務生給他上了一杯飲品:“請慢用,冰塊那邊自取。”

雲霄禮貌道謝。服務生走開後,雲霄手指輕點了下飲品杯,空氣中立刻液化出水滴附著在杯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