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給他講述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故事,這個故事,足以摧毀他過去接近三十年時間建立起來的價值觀和人生信仰。

其實,你隻是一個試驗品。

你從小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因為你的父母,也是這個實驗中的一環,他在二十八年前,犯下了轟動全國的連環謀殺案。像他這種人,會被立刻執行死刑,可他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國際某知名基因遺傳學術帶頭人,他在進行一項瘋狂的基因實驗,他提取了這位連環殺人犯的精液,用他的精液培養出他的後代,然後用先進的基因消除技術,在胚胎期消除了後代的犯罪基因。

這位連環殺人犯的後代出生後,開始茁壯成長,經過犯罪基因消除,他與他的父親截然不同,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長大後,更是成了一名警察。

馬思望瞪大眼睛,吃驚道:“你說的這個人是我?”

劉小倩點了點頭,說:“那位基因狂人本來隻打算培養一名後代,沒想到在胚胎分裂出了同卵雙生的兩位兄弟,在他倆身上,一位基因消除實驗成功了,另一位手術失敗,繼承了他父親的所有基因,於是,他成了一位犯罪天才。”

“你的角色呢?”馬思望冷不丁道。

“為了讓實驗樣本多樣複雜,我早在你們進大學之前就已經被設定好了,就是為了刺激你和周南山,你們鬥爭的所有細節,全都被記錄了下來,傳回實驗室,作為機密資料被保存下來。”劉小倩平靜的說。

馬思望的世界徹底塌了,他曾經引以為豪的天賦,原來不過是連環殺人犯的基因,他被視為最大挑戰的對手,原來是他的親兄弟,他視摯愛的姑娘,是被人安插的試驗品,天底下還有比這還荒謬的事麽?

劉小倩對馬思望說:“我本來隻能躲在暗中觀察你,可你比他們判斷的要更強大,你即將打破你倆的平衡,這對你來說非常危險。我隻能鋌而走險,逼你退縮回去,隻有這樣,他們才會容忍你繼續活下去,繼續給他們提供源源不斷的實驗數據。”

她給馬思望鬆了綁,馬思望茫然的推開她,她想攙扶他一把,手伸出去,卻又絕望的縮了回來。

她知道,她徹底的傷害了他,可是她隻是一個試驗品,沒有選擇的權力。

如果能選擇,她寧願自己已經死在滾滾江水裏,這樣至少還能被他一直惦記。

馬思望木然的離開了倉庫,外麵下著雨,他也不躲避,走在茫茫車流之中,一路走了二十多公裏地,才走回家。

他迷迷糊糊的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半夜發了高燒,身體燙的嚇人,期間他電話響了幾次,都沒力氣去接聽。

他不停的做夢,夢到小時候,夢到大學,還夢到和孫旭協同作戰的生活,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小子炫的時候,仿佛看到幼年的自己,他立刻愛上了這個略帶憂鬱的小男孩兒。

第二天他沒去單位,同事一再打電話不對勁,開了他家的鎖才發現幾乎燒成火炭的馬思望,他被緊急送進醫院。

他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小朱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他,他燒退了之後,人也清醒了一些,不過這三天時間,他都瘦脫了形,精神非常虛弱。

他本以為自己對這個世界,再沒有眷戀,小朱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小子炫已經醒了過來,他腦子受損,失去了很多記憶,不過他一直念叨著要見警察哥哥,他從沒忘掉馬思望。

孫旭隊長恢複的也不錯,她全身多處骨折,休養還需要一段時間。

好像這個充滿陰謀和黑暗的世界,並沒有那麽糟糕了,馬思望的心情,也略微好轉了一些。

小朱告訴他,林水生連環殺人案在社會上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為了穩定社會上的負麵影響,下周就會對林水生進行審判,像他這種重刑犯,肯定是死刑跑不了了。

這個星期,馬思望恢複的很快,也許是心情變好了,他的精神很快好了起來。

醫生說他下周就能出院。

小朱給他剝了個橘子遞給他,笑嘻嘻的說:“老大,你看咱案子也破了,出院也沒別的大事,你想去幹點什麽?”

馬思望笑道:“當然是去看子炫和孫隊了,要不是不方便,我現在就想去看他們。”

他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馬思望的腦子卻在快速轉動,他出院的第一要務,是要揪出那位變態的實驗者。他才是這一係列謀殺案背後的主使,如果沒有他當年瘋狂的舉動,誠然不會有他馬思望出生,可這世界上,也會少很多罪惡。

他一定要揪他出來,讓他接受法律的審判和製裁。

林水生的庭審如期進行,馬思望參與了聽審,法庭上,公訴方詳細的描述出林水生作案過程,林水生低頭不語,隻是他會有意無意的瞟向馬思望。

馬思望注意到他這一奇怪行為,他也沒太在意,畢竟林水生是他親手抓的,對他懷有仇恨,這很正常。

審判持續了好幾天,到了法官宣讀合議庭判決的時候,林水生突然竄起來,指著馬思望高喊:“我是被冤枉的,是他在陷害我,我隻是個孤苦無依的老頭兒,他栽贓陷害我。”

人群一片嘩然。庭審林水生,法院特意請了很多媒體到場,林水生現場指控刑警隊長馬思望,無疑給這一全市人民矚目的大案帶來更多波折,馬思望在同事的掩護下,提前撤離了法庭。

警車上,小朱憤憤不平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想反咬一口,一位胡說八道就能躲避法律製裁嗎?”

馬思望卻從中讀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從林水生的樣子看,他精神很正常,如果是為了脫罪的話,這時候說這種話,恐怕已經晚了吧?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就有些出乎馬思望意料。林水生脫下衣服,在媒體麵前展示了他遭到警察刑訊逼供的傷痕,他胸前後背上,幾乎全都是毆打所致的傷,林水生一口咬定,對他刑訊逼供的人就是馬思望。

林水生在媒體麵前,推翻了之前所有口供,一口咬定是遭到馬思望的毆打,他才按照他的要求說這些。他隻是個普通的老頭兒,活了今天沒明天的人,他沒有任何殺人的訴求,警方無法破案,才找到他這麽一個替罪羔羊假冒凶手。

小朱收到法庭傳來的消息,氣了個半死,他一拳狠狠砸在桌椅上,鬱悶道:“這老頭子他到底想幹什麽?”

馬思望冷靜的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先聽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警車上的同事隻好強迫自己平靜,林水生接下來的供訴更加驚人,公訴文件上說,他殺死周曉瑩、馬文濤等人的目的,是為了替他女孩兒報仇,因他女兒突發心髒病死亡,這三人路過卻不救他們。

林水生的說法卻是,他打了一輩子光棍,從來沒結過婚,根本沒沒有女兒,上哪兒去給女兒外甥報仇去?

馬思望聽的心驚膽戰,他問小朱說:“查過沒有,他倆是否婦女關係?”

小朱也急了,他認為大家都這麽說,再加上老頭兒口供上也承認了,這已經是事實了,他去忙更重要的事,沒有查過他們的關係。

馬思望瞪他一眼,小朱慌忙給戶籍警察打了電話,很快得到回複,老頭兒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他從來沒結過婚,也談不上有孩子。

馬思望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就像他從出生就被決定了是一實驗品一樣,這座局在周曉瑩被殺的時候,就已經設計好了,就等他鑽進來。

整件事都是老頭兒一手導演,找記者報道這件事,留下豆腐塊文章,再製造連環凶殺案,綁架襲擊捷豹女,他畫了一個碩大的圈套,目的就是為了引馬思望這樣的大魚上鉤,他感覺到背後一陣窒息的涼意。

他從穿上警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這些年裏,他遭遇了無數高智商的對手,他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

他回到警隊,很快被上級指派的調查小組控製,這件事被媒體深層報道,在網絡上產生了巨大的負麵影響,神探神話就此破滅,網絡上全都是罵馬思望的聲音。

整個市局為此感到顏麵無光,馬思望被勒令停職,並接受組織調查。

林水生爆出的料,全都留著實錘,馬思望在停職的第二天,被關進了看守所,他過去破獲的案件,全都被重新審查。

馬思望在看守所裏哭笑不得,他不用猜都能想到,能想出這麽狠毒招兒的人隻有一個,就是他的親兄弟周南山。

他果然還是繼承了那個擁有頂級犯罪基因的父親的衣缽,不止聰明詭詐,還心狠手辣,什麽陰招都敢耍出來。

這天一大早,馬思望被帶到會客室,說是有人要見他,馬思望到了才發現,來的人居然是周南山。

他依舊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笑眯眯的對他說:“老同學,好久不見。”

馬思望冷冷道:“從大學時起,你就跟我爭輸贏,現在我正式承認,你贏了。”

周南山拍了拍他,說:“你別太緊張。我讓你進來住段時間,其實是為你好,等你出去之後,你就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什麽意思?”

“你肯定會懂的。”

他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離開了會客室,馬思望被押回去的時候,透過窗戶,看到他修長的身影,在秋後溫暖的陽光下拖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