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上好的戰馬不一會兒功夫就被分屍了，那包騎兵首領留下的食物，被楚原塞進了吉安娜懷裏。
楚原喘了口氣，沉吟了一下，道：“這些食物應該夠你們支撐到西澤了。”
一聽這話，躲在一旁捂著皺眉捂鼻的吉安娜頓時一驚，目光落在了楚原身上。
楚原微微一笑：“這麽看我幹什麽？”
“你不和我們一起回西澤？”吉安娜盯著楚原問道。
楚原點了點頭，道：“那些食屍鬼很有可能沒有完全潰散，說不定還躲在什麽地方暗地偷窺著，希望伺機殺掉我。我可不希望把那種東西引到西澤去。它們的目標是我，隻要我沒有回到西澤，它們就不會去。”說著，他自嘲一笑，“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說不定它們早就跑光了。你們不用擔心，隻要確定它們確實已經逃掉了，我就立刻返回西澤。”
士兵們麵麵相覷，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楚原會提出不回西澤的話。
“大人，那我們跟您一起。”一名士兵大聲道。
“跟我一起？”楚原嘴角掛起一絲冷笑，“說句不客氣的話，如果隻有我一個人，遇到大批食屍鬼或許還有逃跑的餘地。但是帶上你們，那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此話一出，一眾士兵盡皆麵紅耳赤，但對楚原話語的真實性卻無人懷疑。昨晚到今天，楚原都用事實說明了他們之間實力的差距。這種差距並非是一點半點，而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讓士兵們完全沒有跨越的信心。
士兵們無言，一旁的吉安娜忽然道：“楚帥的話說得很對，你們立刻返回西澤。最緊要的是把我們在多特蒙的生意帶回去。”
楚原臉色怪異地看著吉安娜，半晌才砸吧了下嘴：“你不回去？”
吉安娜揚起下巴，對楚原行了一個標準的克羅多軍禮：“作為您的副官，我必須時刻跟在您的身邊，以保證能隨時聽候您的工作安排以及對您履行一名副官的職責！”
紅蓮軍團的士兵雖然萬般不願，但隻能聽從楚原和吉安娜的吩咐，帶著那些足夠支持十天的馬肉朝西澤快速行去。
楚原把身邊的親兵單獨遣返，留下自己一人在敵占區，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這種舉動時常讓親兵們感到自己很無能，但心裏倒是沒有對楚原多大的怨恨。隻是暗恨自己實力不濟，不能在這種時刻為長官出力。
看著士兵們漸漸消失的身影，楚原終於是喘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卡拉維爾一拳打斷了他幾根肋骨，如果不是顧忌自己在士兵心中的形象，恐怕他早就癱倒在地。此刻眼見身旁隻有吉安娜一人，他也是顧不得麵子，剛坐到地上，就脫下衣服檢
查起自己的傷勢。
看著楚原那布滿各種刀傷、劍傷的身體，吉安娜眼皮微跳。這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在克德蒙角鬥場的時候，她便已經看到過一次。但每次見到，那種撲麵而來的震撼感依然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處理完傷口，把被打折的肋骨小心複原後，楚原才長舒了口氣。擦了擦額頭因劇痛留下的汗水，他抬起頭，望著吉安娜輕聲道：“現在已經沒有別人了，說實話吧，為什麽留下來？”
吉安娜抬了抬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淡淡地道：“我說過，留在你身邊隻是為了履行一名副官的職責。”
“履行一名副官的職責？”楚原臉上泛起怪異的笑容，“吉安娜•索爾小姐，真的嗎？”
吉安娜•索爾，這是吉安娜的全名。隻不過，自從認識楚原以來，除非是非常正式的任命，否則楚原鮮有這麽稱呼她。
“自然是真的。”吉安娜淡淡地回答道。說著，她仿佛是漫不經心地走到了楚原的左側。
隻是這不經意的移動，楚原的眼中頓時一片冰涼，其中閃過一抹寒光。
卡拉維爾那一拳正是打在楚原的左肋上，一拳下去，左肋幾乎全部折斷。雖然剛才已經把這些折斷的肋骨通通複原，但要說發力打鬥什麽的，那還是不行的。
楚原並沒有動，隻是忽然開口道：“你了解我嗎？”
吉安娜一愣。
楚原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的事情嗎？我們相處也有些年份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對我了解多少。”
吉安娜微微沉默了一下，道：“並不多，但也不少。您有一個不太幸福的童年，十歲加入薩拉斯軍隊，服役五年。之後跟隨克裏斯殿下學習，又是三年。再之後，就出現在了帝國軍校。”
“真是不少啊。”楚原自嘲地笑了笑，“那麽，吉安娜•索爾，您對我又有什麽評價呢？”
“我不敢隨意評價自己的上司。”
楚原搖了搖頭，笑道：“不不不不！我可不是以上司身份要求我的副官吉安娜旗本對我評價……我希望聽到的是……有著萊昂家族未亡人身份的吉安娜女士的評價！”
萊昂家族，曾經宛若流星一般璀璨的家族。但是，他的命運也仿佛是如同流星一般，隨著那個人的隕落，而徹底失去了光華。
吉安娜身子一震，望著楚原的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之色。半晌，她才輕輕轉過身：“大人，那些是我的私事，希望您不要過度的幹涉！”
就在吉安娜轉身的那一刻，楚原忽然開口，輕聲道：“雷霆是我殺的。”
吉安娜身子微微一震，緩緩轉過了身來。
“你……你說什麽？
”吉安娜顫聲問道。
楚原盯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我說，雷霆是我殺的。如果你要為你的未婚夫報仇，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吉安娜緊咬著嘴唇，眼淚終於是沿著俏麗的臉頰滑落了下來。
雷霆，萊昂家族新生代將領，薩拉斯對克羅多五年戰爭中最耀眼的名將。他的光芒甚至掩蓋住了薩拉斯前鋒營，也讓作為克羅多總統領的戰天黯然失色。
但是，就是這樣一位猛將，卻在一夜之間忽然隕落。一名強悍到極點的刺客潛入了克羅多軍營，將雷霆這位有著克羅多第一猛將之稱的將領斬殺在了中軍大帳之中。
從那現場看來，兩人是有過短時間的交手。然而至始至終，那名刺客卻隻刺出了一刀。透胸一刀，當場斃命。手法幹淨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為什麽？！”吉安娜輕輕拂去臉上的淚水，望著楚原顫聲問道。
楚原淡淡地道：“兩軍對壘有的隻是殺或者被殺，沒有為什麽。”說著，他輕輕一笑，“卡曼羅陛下把你派到我身邊，不就是因為你有這樣的身份嗎？如果不是這樣，以你的才幹，哪怕是帝國軍部的高官你也當得，憑什麽來我這樣一個有名無實的統領身邊當副官？我楚原雖然從不妄自菲薄，但也沒把自己看得太高。”
吉安娜沉默良久，直到臉頰上的眼淚被涼風吹幹，這才抬起頭，低聲道：“為什麽在這種時候說這些？”
楚原望著吉安娜，正色道：“因為在我回到西澤後，我要幹大事。這件大事瘋狂無比，比當初帶八百人遠征特洛亞還要瘋狂！所以，我必須要你跟我一條心。現在把這些說明了，省得以後互相猜忌。”
“什麽大事？”吉安娜頓時有些警覺。
楚原淡淡一笑：“難道你擔心我要幹的大事是叛國？”他微微搖頭，接著道，“克德蒙郡、新梅薩郡、耶羅郡以及西澤郡。西北四郡離開帝國的版圖，已經太久了……”
聽了這話，吉安娜不由得長舒了口氣，隻是，這種釋然的感覺讓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他如果反叛，不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殺了他嗎？我為什麽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個突兀的念頭讓吉安娜麵色有些陰沉。
“值得嗎？”看著楚原那依然無法動彈的身子，吉安娜忽然低聲問道，“這件事值得你用性命來做賭注嗎？”
“值得的！”楚原沉聲回答道。
在“值得”二字吐出口的時候，楚原隻覺得自己意識一陣模糊，思緒仿佛是隨著這原野上的清風飛到了克羅多帝都伊蘇。
為了那帝國最嬌豔的花朵，為了那美麗的笑顏，又有什麽不值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