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門外沒了聲響,雲舒畫這才跟做賊一樣出了門。

她想避開人偷偷溜走去上班。

大老遠的,餐廳裏的封雲婷眼尖地發現了躡手躡腳的她,招呼著她過去吃早飯。

雲舒畫看著桌上淡定喝著牛奶的封熠寒,心跳如擂鼓。

掃了一眼發現蕭邵齊沒在,不由長籲一口氣。

想起昨夜封熠寒發出不大不小的動靜,她拿不準隔壁房間的蕭邵齊有沒聽到。

更別提住在樓上的封雲婷。

她坐下看著桌上十幾種的早餐,感歎有錢人早餐都這麽講究。

剛美滋滋吃上兩口,抬頭就對上對麵男人直勾勾的眼神。

從她頭發絲一路向下,最後目光定格在胸部,好像下一秒要用眼神將她撕碎一般。

雲舒畫如坐針氈,更該死的是,坐在對麵的封熠寒突然開口了。

他眼神譏誚,故作關心道:“外甥女,昨晚睡得怎樣啊?”

“挺好,挺好!”

雲舒畫尷尬訕笑。

扭頭就對上封雲婷打量的目光,一副吃驚的模樣。

她麵上不顯,心底卻慌得一批。

這是被人察覺出異樣了?

誰知,封雲婷卻是驚歎一聲,誇獎道:“哎呀,畫畫,沒想到你在我們這睡了一晚,愈發水靈漂亮了。”

“怎麽說呢,就像是一個被蜂蜜水浸泡一整夜的飽滿水蜜桃,水紅水嫩得要掐出水來。”

聽封雲婷說話的間隙,雲舒畫抬眸與對麵麵無表情男人四目相交的同時,昨夜兩人抵死糾纏的場景如走馬燈一樣浮現腦中,心跳都跟著不禁漏跳了一拍。

可不就是泡在蜂蜜水裏泡了一整夜。

她趕忙起身借口遲到,匆忙離開了這詭異的氛圍。

封熠寒看著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輕輕上揚。

溢出的笑意,比蜂蜜還甜……

人民醫院心理科。

雲舒畫對麵坐的是一名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的患者。

男子名叫季鳴溪。

是一個十八線男星。

在雲舒畫手上已經治療半年了。

據他所說,他很久以前喜歡上一個女孩。

十幾年從未變過。

年前他遇到當年那個女孩。

為了和女孩製造偶遇,讓女孩多關注他一點。

他一直采用自殘的方式讓女孩關注他。

這種近乎畸形表達愛意的病態扭曲心理,再加上他不健全的心理疾病,通俗稱之為“病嬌”。

而季鳴溪就是屬於無害型病嬌中的自虐型患者。

雲舒畫接觸這樣的患者並不多。

看著他手腕上割出來的一條條還在滲血的傷口,不免心疼不已。

她看著這個比她小三歲的大男孩耷拉著腦袋的模樣,手不自覺撫上他頭頂輕輕摸了摸,鼓勵他:“你可以試著和她表白看看,說不定對方喜歡病嬌啊,現在男人十個有九個都出軌,找了病嬌的男友多有安全感啊!”

季鳴溪聞言陡然來了精神,濕漉漉的大眼睛凝著雲舒畫,眼底滿是雀躍,“真的嗎?真有人會喜歡病嬌嗎?”

雲舒畫眉頭一皺,莫名被他眼裏希冀的光給燙到。

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作為心理師,一個人喜歡不喜歡另一個人,她很清楚就能通過微表情察覺。

以前季鳴溪表現出來的狀態,她是能察覺到他的喜歡的。

原本她也沒往男女喜歡的那層麵想。

畢竟實際情況擺在那,她臉上畫著胎記,是個正常人都看不上。

但是現在,這個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的大男孩,那眼裏明晃晃的愛意怎麽藏也藏不住。

可是他不是病嬌嗎?怎麽會同時喜歡兩個人?

她剛想怎麽委婉地同他說,作為心理師和患者不能談戀愛,就聽到外麵一陣嘈雜聲。

緊接著,門“砰”一聲被撞開。

一名身寬體胖的中年婦女提溜著一瘦弱男子的衣領直接破門而入。

一進來,中年婦女就指著雲舒畫破口大罵,“你就是那個小三吧,就這麽個鬼樣子還勾搭男人,是不是沒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趕緊把騙我們的錢還回來,不然我就讓你這小三臭名遠揚!”

中年婦女大嗓門叫囂著,很快就吸引來了其他科室的患者。

頓時門口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雲舒畫盯了眼被女人提溜的瘦弱男人,正是她手中的患者。

見這架勢,她很快猜到了事情的起因。

這位病患因為長期遭受妻子的家庭暴力患上抑鬱症。

此時估摸著是發現自家老公看病花了幾千塊,上門興師問罪起來。

雲舒畫目光直直地盯著那名被家暴的男患者,淡淡問他,“你不解釋一下?”

男患者連頭都不敢抬,隻是跟個受虐的小媳婦般躲在老婆身後一言不發。

雲舒畫見他沒指望,隻好軟下聲音耐著性子同患者妻子解釋起來。

“患者家屬,我們是正規醫院,谘詢收費都是按規定收取的,不存在什麽騙不騙。”

“而且我也不是什麽小三,請注意你的措辭。”

許是雲舒畫聲音過於溫柔,給中年婦女一種這女人很好欺負的錯覺。

她趾高氣揚地用手指一下下戳在雲舒畫肩頭上,聲音也比剛才大聲,“人家看病都有藥拿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你這看病一粒藥都沒有,看幾次就幾千塊你別說就是純陪聊,我看就是陪睡……”

“你踏馬說什麽呢?”

中年婦女話還沒說完,那隻戳人的手指就被人重重地一把揮開。

季鳴溪氣得滿臉通紅,嘴裏還在叫囂,“你再敢胡說八道,我立馬將你舌頭拔了!”

中年婦女見雲舒畫有男人維護,頓覺更有理了,朝著門口的圍觀人群大聲宣揚,“你們看這不是陪睡還是幹嘛,勾搭完我老公又勾搭小鮮肉,現在小情人還維護上了。”

雲舒畫見女人誓不罷休的樣子,也不想浪費口舌,摁下電話內線叫保安上來。

打電話間,門口驀地一陣**,中年婦女拿著一摞宣傳紙分發給圍觀人群相互傳閱,一時間議論聲四起。

“這女的不就是這大字報上說的小三女兒嗎?真不害臊,媽媽是小三,女兒也是小三。”

“哎,世風日下,那麽醜也出來做小三。”

“趕緊讓醫院開除她,治病治到**去了,真是不害臊……”

雲舒畫聽著議論聲腦中轟鳴一片,放下電話時,手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