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嘶吼,將同樣處在震驚中雲家幾人拉回神。
雲父麵色鐵青,盯著屏幕上還在播放的視頻畫麵目眥欲裂,大跨步過去就要去撿掉落在地的鐵棍,卻被雙目猩紅早已失控的雲楚辰一把掀翻在地。
雲母見狀也跟瘋了般衝上去,騎在雲父身上,揪住他的衣領,聲嘶力竭地一遍遍高聲質問著,“你不是說她說謊,不是說那親子鑒定是假的嗎?”
“你個騙子,都是你這個魔鬼!”
“是你,是你害我的寶貝女兒過了20年地獄般的日子,被她最親愛的親人羞辱,打罵,過得豬狗不如!”
“雲浩山,你還是不是人啊,她也是你的孩子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們?讓我們親手虐待自己的摯愛親人,你很高興是嗎?”
她哭得撕心裂肺,悔得肝腸寸斷。
一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為了守護他們,被她的父親欺騙威脅,頂著一大片胎記生活在陰暗的角落裏。
被她最愛的母親一次次辱罵卻無法還口,被至親的哥哥打得遍體鱗傷,扭頭卻要看著她們全心全意去疼愛小三的女兒。
每一分每一秒,她的心該有多煎熬多痛啊!
雲母揚起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雲父臉上,手心傳來火辣辣的疼都絲毫未覺。
手上的疼痛都不及她此刻心痛的萬分之一。
那種被摯愛背叛,被摯愛當成籌碼去威脅她最愛女兒的鑽心刺骨的痛,宛如一刀封喉的利刃要將她擊斃。
但更痛的是,想起過往她一次次對雲舒畫做過的事,她的心更是如活生生被人一刀刀一寸寸淩遲般,痛不欲生。
整個宴會廳都充斥著她絕望的哭聲以及她打人的巴掌聲。
每一聲都透著淒厲嘔血的絕望,如地獄裏冤屈太重爬上來索命的惡鬼。
在場所有賓客都嚇得麵如土色,不明白這好好的一場婚禮為什麽會變成一個私生女和原配女兒的撕逼大會。
坐在台下的雲歆歆見雲母那副癲狂的模樣,早就嚇得不輕。
她悄摸摸地從座位上起身,抬眸就撞上台上雙目猩紅渾身顫抖的雲楚辰。
顯然他心底的悲憤不會比雲母少。
在這之前,雲舒畫拿出親子鑒定證明自己身份時,他們連看都沒看,就判了她的死刑。
更是將……將她的手……
雲楚辰想不下去了。
一想到,他疼愛的親妹妹為了不讓他被送去精神病院,吃盡了苦頭。
到最後,他們所有人卻不相信她,還用最無情的話羞辱她,打斷她的手。
他懊惱得恨不得打斷自己的手。
此刻,他看到了台下正想逃走的雲歆歆,更是一股怒火從腳底升騰而起,跳下舞台飛衝過去一把拽住雲歆歆的頭發就要往宴會廳外拖。
登時,宴會廳響徹女人的慘叫聲。
“齊哥哥,救我,爸,救我……”
雲歆歆驚恐地尖叫著,希望有人救她。
畢竟雲楚辰就有躁鬱症,發起病來打人有多狠,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兒時的那些年,她經常看見的雲舒畫都是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
那都是雲楚辰的傑作。
如今被拖著出去,肯定挨不了他一頓打。
路過蕭邵齊時,被拖行在地的雲歆歆死死抓住他的衣擺,痛哭流涕地祈求他能救救她。
可是蕭邵齊就那麽定定地站著,目光呆滯地直視大屏幕。
就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沒有了一絲生氣。
雲楚辰聽著台上大屏幕上傳來的聲音,也停下拖拽的動作,愕然回頭。
現場賓客嘩然一片,全都被視頻裏的畫麵嚇得驚魂未定。
畫麵裏,一輛疾馳的汽車飛馳而來,將一名站在階梯最上方的女人撞飛,滾下台階。
女人的身下流了一大灘血。
在耀眼奪目的陽光下,
更加猩紅、赤目。
蕭邵齊隻覺得手腳冰涼,身子搖搖欲墜。
全身都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氣般,再沒了支撐點。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昨日醫院裏雲舒畫看向他時目光裏的極致失望和深深絕望。
作為男朋友、未婚夫,
他居然不信任她不是小三的女兒。
也不信雲歆歆是真的想殺她,以為她是無理取鬧,吃醋而已。
當時的她該是多難過,多痛不欲生!
手裏撥打給雲舒畫的電話還在“嘟嘟嘟”響個不停。
此時台上大屏幕上車禍現場的視頻停止播放,畫麵調轉,驀地出現一張帶著胎記的臉。
一瞬間,整個宴會廳靜默無聲,落針可聞。
全都靜靜地看著大屏幕上的女人。
根據前麵視頻的內容,在場即便不知情的人此時也能猜得到畫麵中麵色平靜眼神溫柔的女人,正是今天被出軌的可憐新娘,頂替私生女被至親虐待的原配女兒。
雲母停下手中扇巴掌的動作,林之曜抹了把眼角的淚水,雲楚辰頹然地跪倒在地,蕭邵齊淚眼朦朧地抬眸。
他們全都一臉愧疚地看向屏幕上的女人。
屏幕上的雲舒畫很安靜,她沒有歇斯底裏,沒有崩潰怒吼,隻是平靜地盯著鏡頭。
就像是盯著屏幕外的幾人。
對他們進行著無聲審判。
好半晌,眾人才聽到了她溫吞甜美的嗓音。
“爸,媽,哥哥,還有……小林子……”
她在呼喚她的親人朋友,那些傷害了她20年的劊子手。
帶著淒美的絕望笑意深深刺痛了現場的幾人。
緊接著,她掏出了厚厚的一本筆記本隨意翻開,認真地讀了起來。
“2012年,我住在公共廁所的房間被人砸了,雲歆歆帶著她的好姐妹們將我的課本和我好不容易攢錢買的複習扔進了廁所的水渠裏。”
“我的頭在搶救書本時被她們推倒磕在了廁所的水泥隔牆上,鮮血流了一地。”
“那天我報了警,媽媽和哥哥看到滿臉是血的我一上來就各自呼了我一巴掌。”
“媽媽說,打我這種小三的女兒都髒了他們的手,被雲歆歆打死都是活該。”
“哥哥和小林子更是將我騙到廁所裏,用那床生怕雲歆歆在警局裏挨凍帶來的毛毯裹住我,用廁所裏最髒的拖把和掃把肆意地虐打我……”
“媽媽,哥哥,小林子,那時我才十四歲啊,我很痛啊,身上的痛遠不及身上的痛。”
“我也委屈啊,我悄悄錄下父親威脅我的錄音給你們聽,想告訴你們,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但是你們卻在我掏出錄音機的那一刻,直接聽信雲歆歆的話汙蔑我偷錢,踩碎了我撿廢品買來的收音機和磁帶。”
“後來,我的舉動被爸爸知道,他當著我的麵將母親昂貴的進口藥倒進垃圾桶,更是掏出手機要打電話給精神病院將哥哥送走。”
“我跪在地上一遍遍地保證再也不會,再也不會奢求親人給我一丁點愛,求他放過哥哥和媽媽……”
視頻裏的女孩將發生在自己身上殘忍的事情平靜地訴說出來,好像在說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般,沒有哭,更沒有一絲傷心。
但宴會廳現場的觀眾們幾乎全都落了淚。
特別是封雲婷聽到此處早已泣不成聲,捂著顫抖不止的紅唇被一旁的蕭父攬進懷裏安撫。
而舞台上離大屏幕最近的雲母更是哭得幾近暈厥,目光如啐了毒般望向台下的雲楚辰和林之曜。
她從不知道,她的心肝小寶貝吃了那麽多那麽多的苦。
可是最該死的那個人,是她這個傷女兒至深的母親!
還有那個不配為人拿妻子和兒子威脅女兒的禽獸!
“啊……”
雲楚辰捂著頭哀嚎著,不敢相信那個將親妹妹傷得體無完膚的人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