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天涯不相見(大結局上)
原本是萬無一失的催眠術,卻是到了最後失了控。
在那手術室外邊莫征衍發了瘋,所有人都怔在那裏。手術室內近乎是請求的悲哀呼喊,讓人聽了莫不是心中凝重,更是有人紛紛落淚。
人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或許是永遠的。沒有人知道,或許原本在這過程裏就是需要麵對無數的時光,而這其中必定伴隨著痛苦和歡樂,伴隨著那所有的牽絆,愛也好,恨也好,所有人的結果,那最終歸去的地方。卻唯有那一方聖土。
其實死亡,並不可怕,那隻是生命開始的一種結果。然而可怕的是,死之前心有不甘,還有眷戀還不曾安寧,那麽死了也恐怕不會瞑目。豆巨亞血。
那一天的醫院亂作一團,那一天隻瞧見那個男人崩潰一般的嚎啕呼喊,他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那僅剩下的魂魄都被奪去了。
卻就在那悲戚的呼喊裏,聽見了那女人微弱的呼吸,還虛弱的喘息著。
那是生命體的象征!
立刻的,醫護人員全都聚攏過來,一場病危的挽救實施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天。
隻在黎明來臨之前,才將宋七月從鬼門關重新拉了回來。
“這下好了。病人的心跳開始穩定了!”護士呼喊著,欣喜的報告這則好消息。
聽聞這轉危為安的喜訊,眾人那懸起的心才踏實了些許。
再是一瞧莫征衍,瘋狂過後,他像是蒼老了許多。
陶思甜以前聽說過一句話。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一個人當真是不能夠太聰明,太聰明會傷到自己。人可以很強大,可卻也會很脆弱。一個人也不能太癡情,癡情到了極點,就成了偏執,偏執的人無法善待自己,於是便也不會長壽了
。
而這位莫大少,他既是聰慧之人,卻又是情深之人。
若不是心中還有念想支撐,恐怕也早就難逃一劫。
雖然將宋七月從死亡的邊緣線拉了回來。但是這接下來的日子裏,依舊是禍福不知。
因為那催眠術的後遺症,不知道會不會顯現,也不知道情況會是如何。
拜倫教授麵對宋七月這種情況,也是感到驚奇無比,“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病人,在我所有的病例裏。”
一個人能逃避過去,精神錯亂,記憶也混淆,必定是伴隨了極其的痛苦,難以言喻的痛苦。按照正常情況來看,百分之九十九的病人,都是會選擇同意忘卻。因為忘卻可以重新開始,誰會留戀那痛苦,誰又會去想要在重蹈覆轍的痛苦裏生存。他們會向往回到最快樂的時光,有些病人會回到小時候,有些病人則是幹脆全部忘記。但是通常,催眠術會成功。
可是今日,卻是成了那百分之一的失誤概率。
眾人都感到驚奇,不了解那心理治療也想不明白,聶勳亦是悶在那裏,無法去明白理解。
駱箏問道,“拜倫醫生,那她為什麽會抗拒?”
“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拜倫教授此次也像是經受了一場風波一般,直到現在宋七月度過危險,他才是放心。這邊靜下來後,拜倫更是在思考,而他所能想到的唯有,“是她的潛意識吧。”
潛意識?
人在這種情況下,已經瘋了的狀態裏,她還會有潛意識?眾人都是遲疑。
拜倫教授道,“醫學是嚴謹的,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更何況人是能夠讓奇跡發生的。宋小姐精神崩潰了,她的身體不受大腦控製,已經本能的做出了那些瘋狂的反應,甚至是忘記了自己的孩子和先生,隻記得過去的一切。”
“但是真當我去實施催眠,讓她忘記的時候,她的潛意識排斥,她並不願意。”拜倫感歎於宋七月的頑強,那一刻手術台上,那種感覺太過微妙,此刻想來還能讓人心悸
。
是她那麽痛苦的樣子,分明已經被折磨到不堪忍受,但是他問:你願意忘記所有,忘記一切嗎?
她說:願意。
他又問:從現在開始你不會再記得莫征衍,不會再記得莫紹譽,不會再記得所有人,你隻記得最開心的日子,最開心的時候,你想一想,想想在哪裏?
突然之間,那排斥和抗拒就在那一秒被記憶的枷鎖掙脫了似的,她更是痛楚的大喊出聲,如此的撕心裂肺。
“是她自己,”拜倫輕聲說,“其實不願意忘記吧。”
眾人聽到拜倫教授如此說,都是沉默了。
就連在一旁的聶勳,都沒了聲音。
終於從拜倫醫生處聽到了這樣的結論,一夜眾人都不曾合眼,這下子似是放心,也是要散去。他們不能這樣日夜不分停留,否則隻會徒增麻煩。於是隻讓齊簡和何桑桑留下,剩餘的人就先離去了。
宋家一行散了,周蘇赫也是帶著江森離開。
“蘇楠,你和蕭墨白先回去休息,一定都會好的,沒事的。”陸展顏寬慰蘇楠,這一行在這醫院門口處道別。
蘇楠點頭應聲,孫穎滋則是望向了邵飛,“邵飛。”
邵飛這些日子不放心宋七月,也因為證券所會晤的原因重回港城,而同行歸來的還有喬晨曦。邵飛望向了孫穎滋,孫穎滋上前道,“放心,不要多想,你要是累了,請些日子的假也是可以的。”
邵飛很是感恩,孫小姐待他的確是不薄,“孫小姐,謝謝你。”
喬晨曦在側,也是朝孫穎滋點頭招呼,示意感謝。
瞧這一對人此刻如此默契,卻是感到一絲安慰,孫穎滋回道,“客氣了。”
那一行人散了去,邵飛和喬晨曦也是上車,喬晨曦握住了邵飛的手道,“你放心,七月姐她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保證,我以前算過命,大師說我命格可硬了,而且有福氣,我說七月姐沒事一定沒事
。”
那些命理大師的話又怎會相信,邵飛從前一定會嗤之以鼻,但是現在,他應了,“恩。”
兩人離去的時候,透過那前車鏡看見了從大樓裏滿滿走出的另外幾人,那是那位唐三少和陶小姐。
唐家三少如今就像是陶小姐的影子,陶思甜在哪裏,他就哪裏。更多的時候,唐允笙也不說話,隻是默默陪伴。今日卻是一夜醫院相陪,兩人本都是開車過來的,陶思甜就要往停車場去,卻是有人在前方,在陶思甜的車前等候。
“陶小姐,您累了,請讓我來幫您開車吧。”那大概是找來的代駕助理,他微笑著道,卻也不說明是誰委派。
陶思甜看著來人,她沒有回頭去瞧,瞧那身後的人。隻是沉默了很久很久後,她終究還是上了車。
後方處,唐允笙像是經曆了一場心驚膽戰,終於安了心。
醫院外另一處停車場,莫柏堯、莫斯年以及駱箏三人而出,莫斯年問道,“二哥,你要去公司?”
莫柏堯也不多言,一下頜首算是給了回答,“你們回吧。”
莫柏堯隨即上車離開的飛快,莫斯年則是打開了車門,“駱箏,上車。”
駱箏卻是停在那裏,莫斯年瞧向她,她那一雙眼睛紅的不像樣子,腫脹如核桃一般,這一晚她看到了宋七月險些病危,也看到了莫征衍如此瘋狂的一幕,這是從前都不曾見過的。
莫斯年沉默著,駱箏哽咽著開口道,“斯年,我求你了,不要再和你大哥鬥了,我求你了!”
駱箏的手握住莫斯年的胳膊,她抬眸哀求,“當年是我沒有告訴你,姍姍是你的女兒,你別怨你大哥,都是我。至於你媽媽和傅姨,那也是上一輩的事情了。你看,看莫家和聶家這樣的恩怨,不能總是這樣……”
“斯年,不鬥了,不鬥了好不好?”駱箏這樣請求著,雙眼又是蓄滿了淚水。
莫斯年瞧見她如此,也是目睹了一切的他,此刻他早已經心中一片寧靜
。從來不曾允諾過她什麽,也不曾答應過她什麽,這一刻莫斯年道,“不鬥了,以後都不鬥了。”
他回答的突然,答應的直接,讓駱箏瞠目,那淚水掉落,卻又是開心的笑了。
“傻瓜。”莫斯年見她又哭又笑,他不禁低聲喚道。
這個世界上的傻瓜,卻從來不隻是一個人,這邊兩人哭笑間離開,那一邊還有人開車停在醫院門口,卻是等了很久很久。
車前方的司機困的打盹起來,一個不小心低頭險些磕到了方向盤被驚奇,司機回頭道,“抱歉,李總……”
“你困了睡就好,一會兒我喊你。”李承逸回了一句,他的視線望著那車窗外正對著的醫院。
醫院的辦公室裏,一行人都已經散去了,但是還有兩人沒有走。一個人是聶勳,另一個人是陪伴留下來的程青寧。
“哥,我們也先走吧?”程青寧終於出聲,眾人都已經走,他們也是該離去。病房裏宋七月睡下了,莫征衍因為一夜氣結又是犯病,困了累了也不肯走,於是就在病房的另一張**躺下。
聶勳沉靜坐著,半晌才道,“你先回去吧。”
程青寧遲疑了下,她應了一聲離開,“那我先回去了。”
不過多久,醫院外的車子裏,李承逸終於看見了,那一抹慢慢走出的身影。李承逸立刻下車,迎了上去,來到了程青寧麵前。
程青寧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什麽,隻是去酒店找你,說你沒回來過,我想你大概會在這裏,就過來了。”李承逸回道。
程青寧點了個頭,李承逸道,“先上車吧。”
“聶勳呢?”上車後李承逸問了一聲,程青寧道,“還在醫生的辦公室裏。”
清早的港城車來車往,一派的繁榮景象
。
莫柏堯來到久遠大廈,走上了最高層的總經辦辦公室。這一刻,不知道怎麽了,站在那落地窗前,一切都變的如此淡然悠遠。好似什麽都沒了意義,不再重要。心裏空落落的,隻怔怔的出神裏邊,忽然一通電話而來。
那鈴聲是特別的鋼琴樂,瞬間將莫柏堯拉回了思緒,他拿出手機來接聽,那頭傳來輕快的女聲,“吵到你了嗎?”
是你啊。
“沒有。”莫柏堯沉聲應道。
“恩,我隻是想來問問,紹譽媽媽她還好嗎?因為聽紹譽說,他媽媽病了,孩子這兩天都不開心。”姚曉茹說明來意,是老師為自己的學生在擔憂。
莫柏堯一下默然無聲,片刻後道,“她還好,會好的。”
“那就好。”姚曉茹笑道,“你說會好,就一定會好了。”
哪裏來的信任,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莫柏堯說不出話來,在這沉默裏仿佛是沒了話再可以繼續說下去,姚曉茹道,“那你忙吧,我掛了,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要去上課了。”
“好。”
就在結束前,姚曉茹卻是喊了一聲,“恩,總覺得你今天好像沒什麽精神,加油啊!”
她一聲鼓勵的加油,讓莫柏堯凝眸,他卻是道,“我想問茹老師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你說吧。”
“如果,”莫柏堯低聲道,“如果發現自己做錯了,可是事情已經發生,還來得及麽?”
還來得及麽,這一切是否還來得及,究竟是問他,還是在問自己,莫柏堯自己也不知道。
那頭一瞬間的寂靜,卻是下一秒響起姚曉茹清脆朝氣的女聲,“當然!”
“當然來得及,”她這樣肯定的說,“做錯了,停下來就好。不是有句話,還是你當年對我說的,方向錯了,停下來就是前進
。”
那還是她當年考試,依照成績卻是很難考上港大,瞧見她煩惱困苦,他對她說:方向錯了,停下來不就好了,停下來就是前進。
可不是,停下就是前進。
港城那醫院裏邊,拜倫教授已在休息室裏睡了一覺。他年事已高,不再是年輕人,一夜的緊張後便是立刻要休息。當下倒也還沒有休息好,午後起來要離開醫院。
拜倫教授折返回辦公室取東西,卻是發現這裏麵有一個人一直在靜坐著。
“kent?”拜倫呼喊詢問。
坐在那裏的人正是聶勳,他沒有離開過。
“你還沒有走?”拜倫停步,聶勳恭敬起身,“老師,辛苦你了。”
“不用客氣,其實你知道,我對特殊的病情是很有興趣的。”拜倫微笑回道,作為知名醫生,到了這個年紀早不在乎金錢。隻是拜倫見他神色沉重,拜倫道,“你一直都沒有走,是在想什麽?還是,沒有想明白什麽?”
果然是恩師,所以才會這樣的了解,此刻聶勳也不隱瞞,“老師,我不懂。”
已然到了這一刻,聶勳茫然而無措,他不明白這一切,怎會到了這個地步,怎會發展到如此。
“我不合格。”聶勳喃喃道。
見學生困苦無法逃脫困境的模樣,拜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就算我們是心理醫生,給成千上萬的病人治病,治好了再多的人,但是如果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也未必能夠真的明白。”
“不懂就不懂吧,也沒有什麽。”拜倫微笑著說,“如果你真什麽都懂了,那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還有什麽意思?
聶勳一怔,的確是沒有什麽意思,他黯然一笑。
……
宋七月再睡下去,又是睡了幾日,這期間眾人陸陸續續來探望過她,等待著她醒過來
。莫征衍更是不曾離開,他帶著紹譽一起前來,等待著宋七月醒過來。
這一天的午後,宋七月終於清醒。
重新清醒後的宋七月,經過了拜倫教授等人的檢查,確信催眠術是失敗了。因為她沒有忘記任何一個人,她還記得他們,依舊會在瞧見他們的時候,回憶起那痛苦的記憶,變的瘋狂焦躁。
而對於莫征衍,她依舊是茫茫然的,有時候好像認識,有時候好像不認識。
這樣的結果,不知道是好或者是不好。
隻是有一點卻是奇跡的。
當紹譽來看望她的時候,從來不曾主動理會過人的宋七月,卻是有了反應。
她笑著問,“你怎麽又來了,是又迷路了嗎?”
紹譽已經得知媽媽生病了,所以配合的很好,“沒有迷路,我是來和你玩的。”
“陪我玩嗎?”宋七月高興的笑了。
她不認得莫征衍,依舊不認得自己的兒子莫紹譽,但是每當看見紹譽的時候,卻是這樣的開心快樂,哪怕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其實他就是她的兒子。但是這樣的奇跡,已經讓拜倫教授感到難能可貴。
“我想是她心裏邊一直都深愛著孩子,所以才會這樣吧。”拜倫微笑感歎道。
這一日許阿姨送了紹譽過來醫院,來看望宋七月,宋七月一瞧見紹譽,她笑著喊,“你又來和阿姨玩了嗎?今天好晚喔,你怎麽才來?”
“因為我去上學了,放學了才能來。”紹譽背著小書包上前去。
“上學?那你會唱兒歌嗎?”
“當然了,我還會背詩呢。”
於是兒歌和唐詩都一一演出,宋七月高興的拍手,“你這麽聰明,你媽媽一定很開心
。”
那女人和孩子玩的高興,男人便在一旁默默的瞧。
於是在醫院裏繼續觀察持續著,想要瞧一瞧是否還會有轉機,日子也是一天過一天。這期間又有無數人來探望,有薑姐攙扶著莫夫人,更有莫語謙和莫楌遇,也有康子文等人。
時間又是一天過一天,那一起關乎到三家公司的罪案也終於要有個結果。
柳絮作為嫌疑人,她承認所有一切都是她所為,並且將五億英鎊交出。
巍警司最後詢問,“柳絮小姐,這是最後一次審訊筆錄,請你考慮清楚,你所說的一切不會再翻供了嗎?”
柳絮麵向巍警司,隻在那淡淡的笑容裏,她回道,“這就是事實,我還要怎麽翻供?巍警司,現在我也算是主動坦白了,法律能寬容我嗎?”
“這就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巍警司道。
柳絮的證詞和所言一切,都由律師告知了聶勳。聶勳已經許久不曾來過龍源,這裏好似已經荒廢了一般。可是大樓依舊,白雲依舊,但是董事辦公室裏人已經空,經過秘書室的時候,也早已經換了人。
律師道,“聶總,柳秘書沒有再改口供,您是否要以公司名義起訴?”
聶勳坐在那椅子裏,沉沉的注視裏,他開了口,“當然,龍源這邊會在美國起訴。”
“柳秘書,聶總是這麽說的。”在警署裏,律師將聶勳的原話轉告。
在桌子對麵,柳絮定睛許久,卻是沒有任何埋怨的話語,她那一副樣子,竟像是豁出去一般的坦**。
警方繼續就此案詢問了博納公司,博納董事會表示,隻要將資金繳回,那麽此事已經過了,也可以息事寧人不再提起。想必是因為公司總經理李承逸的緣故,所以董事會才會隱忍如此。
畢竟一旦再牽扯過深,那麽李承逸也是難逃此案,到時候博納會成為業界的笑話,這是董事會不願瞧見的結果。
隻是這最後一家,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家,卻是莫氏久遠
。
久遠方麵對於此案的態度,還沒有一個結果。
六月中旬,久遠集團由執行總經理莫柏堯召開了董事會晤,所有董事高層元老都有出席。而此次之所以這麽隆重,一來本次是年後第一次的董事會,因為之前太多的事情耽擱,所以才保留到今天召開。二來也是因為就那起案子,需要元老們集體判定一個最終結果。
於是今次的董事會格外的沉凝,莫柏堯此番坐在總經理的位置上,那前方一位開始了會議。
眾人依次都在,會議按部就班的進行。
眼看著那些去年的豐功偉業都講說了一遍,會議也走到了尾聲,就要講說起那案子的始末來,一旁的袁副總卻是開了口,“很抱歉,各位董事,堯總,我這邊有些事情要說。”
莫柏堯看向了袁副總,眾人也都是望了過去。
莫斯年沒有蹙眉,但是明白接下來會是什麽上演。
莫柏堯更是淡然坐在那裏,仿佛早就等待這一刻了。
然而袁副總卻是道,“這邊是幾個項目的文件,請各位董事看一看。”
那文件都發放在每一個人手上,莫柏堯沒有打開去瞧,莫斯年卻是瞧過後震驚,就在莫柏堯的等候之中,袁副總道,“堯總在去年接手久遠後,為公司盡心盡力,我想執行總經理這個身份應該是可以升職了。”
什麽?莫柏堯當下愕然,一下望向了袁副總。
“我以副總的身份懇請各位元老,通過堯總榮升為總經理。”袁副總微笑提出了請求。
一切都亂了,亂的如此讓人無法去理清,莫柏堯道,“各位叔伯,我還年輕,很多時候太過衝動,現在正式接手公司恐怕不大合適!”
董事會的元老們卻是麵麵相覷了,更是攀談起來,有人勸說他,也有人表示有待商榷。
卻就在此時,那會議室的大門被人瞧向,“咚咚
!”
“哐啷----”一聲裏,有人走了進來,眾人都是翹首去瞧,隻見那一男一女進來,是齊簡和何桑桑開了路。
那已然是金童玉女一到,這後方緩步現身的人,卻是久違的莫征衍!
被警署看守已久的莫征衍,在之後保釋後也不曾來過公司,今日算起來卻是第一次。隻見他一身筆挺西服,還是那豐神俊秀的男子,溫潤的微笑間,天地都會化為無聲。唯有那兩鬢間的白發,留下了幾分世事滄桑後的痕跡,但那英俊的臉龐卻是不改從前半分的英氣。
“莫總!”高層職員相繼起身,一時間忘記了此刻的身份,他已經下馬。
董事會的元老們看見了他,也都是紛紛打了招呼,“征衍,你今天也來了。”
莫征衍倒是不急不忙,也不往那最後一排去,隻見齊簡搬來一把太師椅到莫柏堯的後側方,莫征衍坐了下來。
“我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什麽急事,隻是知道各位叔伯都在這裏開董事會,所以就來看看。”莫征衍緩緩道,“因為我個人的一些原因,所以公司也有些日子沒有來了,在這裏向各位致歉。”
眾人聽到他這麽說,都是洗耳恭聽。
莫征衍問道,“這說到哪裏了?繼續就好。”
袁副總道,“莫總,我們剛剛談到榮升堯總為總經理。”
“董事們的意見?”莫征衍又是問道,眾人便將態度表明,他笑道,“叔伯們的意思,我也是明白,當然,我更能理解。畢竟,堯總年紀尚輕,還有很多事情不能很好的處理。”
“不過,人總是一步一步成長,誰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就像是沒學會走路的孩子,他就跑了,這是不能的。”莫征衍低沉的男聲響起在周遭,眾人都為之點頭。
莫斯年狐疑於莫征衍的出現,莫柏堯隻聽得後方莫征衍的聲音傳來,一種不可預知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一切都不在掌控之內。
瞧著這一整間會議室的人,莫征衍開口道,“之前因為我的失策導致公司失利,我深感抱歉
。也因為案子和我有關,各位對我質疑,我深感理解。雖然現在還沒有定奪,但是我難逃責任。”
“我近日身體不好,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去掌管公司的一切事宜。袁副總的提議,我個人覺得很好。”莫征衍笑著,他將那抉擇道出,“現在我將辭去久遠集團總經理一職,舉薦由執行總經理莫柏堯勝任。”
袁副總的提議本來是十分諷刺的,莫征衍的身份太過尷尬,這兩兄弟的競爭又是這樣險惡,但是現在莫征衍主動退位,這又是什麽局麵?
董事會眾人更是不理解了,一位元老問道,“征衍,難道你從此以後就不管公司的事情了?”
“那柏堯當了總經理,公司要是有什麽事情怎麽辦?”另一位道。
更有元老質疑,“你手上的久遠股份可是最多的。”
作為莫家長子,又是作為莫家的繼承人,莫征衍繼承了久遠的所有股份,名下可是第一大股東。
就在這當口上,袁副總道,“那不如就讓莫總勝任董事長,這樣就什麽問題也沒有了!”
眾人一聽這倒是個辦法,於是遲疑間就有了定奪,更是詢問莫征衍的意思,“既然你要辭職,那我們也不阻攔,不過這董事長的位置,你父親過世後就一直空著。這樣吧,就由你來勝任。”
形勢一麵倒了,幾乎是無法推辭的情況下莫征衍道,“現在我雖然還沒有老,但是想必各位也知道,我從小就身體不好,最近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了。所以,希望各位叔伯理解。”
“征衍,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們今天就不放你走了!”元老放了話。
於是最後,莫征衍應了,“那我就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自始至終莫斯年都沒有再說過話,而莫柏堯已經愣住無法開口。
莫征衍道,“既然這件事情解決了,下麵還有什麽事情嗎?”
袁副總回道,“是案子的事情。”
莫征衍向眾人致歉道,“對於這個案子,我深感抱歉,所拿回的資金,包括我自己所有的金額,我都會投資引入莫氏作為儲備金
。”
眾人一算,這可是五億英鎊,對於公司而言絕對是有利,眾人更是沒了聲音。
對於公司而言,總經理要是犯案那簡直是醜聞,內部可以做任何的判決處理,對外卻還是要將其壓下。於是董事會一致通過,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責任。如此一來,也算是太平了。
會議結束就此結束,眾人一一退席,又袁副總和莫斯年相送下離開。
此時的莫柏堯已經榮升為總經理,他的稱呼也自然是變了。
“莫總。”莫征衍喚了一聲,“今後一切還需要你多費心了。”
莫柏堯已然啞口結舌,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你!”
莫征衍坐在他麵前,莫柏堯正麵迎向他,他眼中的震驚全然躍出。
莫柏堯不應聲,莫征衍卻是淡淡道,“你想走麽,想要彌補自己當年的罪過,還是想要解脫?”
莫柏堯的神色變的很沉凝,那雙眼眸裏都是黯然。
“從今往後你是肯定走不了了,好好留在這裏,是你應該做的事情。”他一句話緩緩道出,人也已經緩緩起身,“這就是你最好的贖罪。”
莫柏堯接不上話來,隻是沉默著看著他轉身看著離去。許久後,莫斯年折返而回,“二哥?”
莫柏堯去意已決,這本是一出要將自己踢出局的戲碼,可為何卻是逆轉成這般模樣。
“哈。”莫柏堯卻是終於出聲,他長長的笑了一聲,像是歎息一般,“大哥,都到了最後,你真是狠。”
……
博納和久遠同時不再追究責任,而龍源本身不涉及到案件本身,卻因為嫌疑人柳絮和龍源有脫不開的關係,所以一切都還在僵持。李承逸和莫征衍兩人因為在這起的案子裏是嫌疑人之一,因為有他們的開始,才有了後來這一切,可因為公司不再追究,也沒有送上法庭,於是庭外和解落幕了
。
而柳絮在交出了贓款後,開始接受開庭授理懲處其罪責,同樣的她最終被判刑一年零八個月。可因為她是美籍華人,也在此時又因為牽扯到龍源的公司內部事宜,龍源在美國總部同時起訴柳絮,通過外交部和司法部門溝通之後,望將柳絮帶回原籍所在地處理。
當案件轉移後,於美國紐約立案起訴,同一時間龍源總裁聶勳先生也被召回美國。
這一天,聶勳就要離開。
“聶總,機票已經定好了。”秘書告知聶勳,對方又是問道,“在出發之前,您要不要去醫院?”
以為聶勳是一定會去的,但是誰知道他並沒有前往,而是直接離開了趕往機場離開。
這之後有關於聶勳的事情都是打聽而來,聽說柳絮和聶勳相繼回國後,就龍源的案子展開了激烈的調查,龍源董事會內部更是亂作一團。其中查證,柳絮的確有犯案,而聶勳為龍源總經理,卻在背後也危害了公司,做了許多不利公司的事宜。經美國警方和國內警方的聯合調查,更是查探出,聶勳在國外多年,曾經牽扯過多起國內外的洗錢案,可是最後由於證據不足,沒有被立案。
柳絮被判刑,進行勞動改造,並且三年不準離開美國。
聶勳雖然沒有判刑,但是他因為洗錢案的嫌疑已被國內列在禁止入境的名單之內,終生不準再入境。
這一場案子從六月一直持續到了十月,結果讓人震驚,這才有所了解聶勳憑借一己之力又如何能達到今日這樣的財富地位,卻也並非是光彩。但是世上的商人,又有幾個是真的清白。隻是落的這下場,同樣讓人唏噓不已。
眨眼間,秋日又是來臨了。
秋日裏邊樹上的葉子開始掉落,看見落葉宋七月很開心,她在樹下邊玩耍,竟然是帶著紹譽去爬樹,險些把醫院花園裏那一棵樹給弄垮。園丁苦不堪言,隻求他們不要再鬧了。莫征衍便是道歉,親自陪著園丁種樹。可是那樹還是無法幸免於難,這麽下去可不行,便在兩棵樹中間紮了個秋千,這下不爬樹了,兩人開始**秋千。
“莫先生,你還真是挺辛苦的
。”園丁伯伯寬慰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旁人隻知女人是他的妻子,可是分明看起來那不是妻子,倒像是個女兒。
這一年的秋日,拜倫教授也在國內逗留了數個月之久,在確定宋七月短期內不可能恢複後,他也是要返回國外去了。這結果讓人感到失落,但是一瞧見紹譽在宋七月的身邊,她笑的那麽開心的樣子,卻似乎也覺得這樣就好。
這一天,許阿姨煮了飯菜前來,孩子陪著宋七月在病房裏吃飯。
莫征衍正和拜倫教授告別,拜倫教授道,“我想或許哪一天她就清醒了,恢複了,人要往好的那方麵去想。”
莫征衍看著吃的滿嘴是飯粒的宋七月,紹譽正伸手為她撥去那飯粒,他靜靜瞧著回眸微笑道,“這樣就很好了。”
“先生!”突然許阿姨喊了起來,莫征衍一驚,拜倫教授也是一驚,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莫征衍慌忙衝了過去,“怎麽了?”
紹譽正陪伴著宋七月,孩子捧著碗,他回頭道,“爸爸,媽媽說要吃魚。”
吃魚?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莫征衍再是一瞧,那飯桌上不是正擺著魚?
方才是滿臉的飯粒,現在倒是好了,儼然成了小花貓,滿臉的醬油,宋七月盯著那盤魚,她還在念,“魚,魚……”
“什麽魚?”拜倫教授也是好奇了。
許阿姨又驚又喜,“是鱸魚!小姐她要吃鱸魚!是江城的那種鱸魚!”
莫征衍一愣,拜倫教室困惑問道,“什麽江城,什麽鱸魚?”
宋七月對許阿姨說了什麽,莫征衍沒有聽見,但是隻是這個時候,他突然記起,那一年在江城,江城的秋日,鱸魚最是鮮嫩美味的時候。秋末初冬的時候,鱸魚是當地的一大盛產。
宋七月愛吃也是貪吃,這魚自然是吃過無數,鱸魚更是吃過許多,可是一到了江城,這才發現,原來江城的鱸魚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
。為此,她讚不絕口,戲稱這一輩子住在江城,吃上一輩子的鱸魚都不會後悔,人生更是足矣。
那是玩笑的話,那分明是貪吃鬼才會說的話語,當時聽的無心,笑笑也就過了,可現在莫征衍怔忪中回想起來。
是當時她笑的這麽開心,她說:征衍,我們就在這裏吧,哪裏也不去了。
哪裏也不去了,的確是哪裏也不想再去。
有過多少次,他也試想過這樣的一幕,帶著她離開,離開這些紛紛擾擾,離開這所有,什麽恩怨是非,什麽真真假假,都不管了,都放下了,不再管了,全都不管了。
隻在這個瞬間,莫征衍自私的做了一個決定,他要離開港城,回那座江城去。事實上現在,也沒有什麽事情再能讓他停下步伐讓他耽擱,將東西都收拾好了,學校也都交待好了,更是詢問了母親。
經曆了這麽一場,莫夫人哪裏會不同意,他們愛去哪裏就是哪裏,隻要平安就好。莫征衍本想要將母親一起接去,可是莫夫人搖了頭,“我不去了,我已經有伴了,要和她去作伴。”
那是莫斯年的母親,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兩個女人年輕時老死不相往來,臨了卻又是和好了,仿佛是一笑泯恩仇一般,現在倒是住在了一起,也不與外人往來,就這樣像是頤養天年了。其實這樣也好,卻是最好的結果。
莫征衍自然也不強求,隻告訴了母親他住的地址,等到空暇的時候,也是方便過去小住,他便要帶著宋七月和紹譽離開。
紹譽知道要走,又當是旅遊,可這一次卻是和父親母親一起,他高興的不行。隻是離開港城的時候,孩子還是難過了下,因為可能有些時候不能見到茹老師和小夥伴們了,也不能再見到大姑姑小姑姑他們了。但是轉念一想,以後還能再回來,也不再記掛。
那一日離開,眾人都來相送,送他們這最後一程。
因為宋七月意識不清瘋癲的緣故,所以坐飛機並不合適,莫征衍幹脆派了車,自己開車前往,順道還可以走走停停當是旅行了。許阿姨一道,還有齊簡和何桑桑,這兩人任是如何也是要跟隨。而錢玨則是被留下了,她現在又是久遠的秘書長,擔任了莫柏堯的秘書。
在那岔道口的加油站,眾人就要分別
。聽聞宋七月要遠行,所有人都到來了。麵對分別,宋七月一點知覺也沒有,她正和紹譽蹲在地上,大概是在看路邊的野花,討論的很激烈。
邵飛上前道,“記得以前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莫征衍自然是記得,那是當年宋家和宋七月登報解除關係後,他擔心宋七月,所以請求他隨時向自己匯報她的情況。彼時邵飛並不答應,但後來還是答應了,隻當是欠一個人情。
現在雖是已過經久之年,邵飛說道,“我來討還這個人情,從今往後你要好好待她。”
“好。”莫征衍應了。
其實邵飛就算不索要這份人情,他知道莫征衍也不會再負了她,可他還是忍不住,“如果你沒有,那我還是會隨時帶她走的。許阿姨的聯係方式,我這裏存了。”
“我知道。”莫征衍微笑允諾。
眼看時間已到,齊簡前來提醒,他們就要出發,莫征衍喊過紹譽來和眾人告別,宋七月卻是不願意過來,因為她還在看那野花。
莫征衍也是罷了,隻對著眾人說,“那我們走了。”
薑姐攙扶著莫夫人,莫夫人眼眶微紅,卻是很高興,“去吧。”
“大哥,大嫂,紹譽,我會去看你們的!”蘇楠揮起手來,眾人都是注目。
隻見莫征衍朝眾人微笑,那一笑如此的明媚,他轉身,哄著勸著,半天了才將宋七月扶起,又在紹譽的哄勸下,三人才上了車。
“拜拜,拜拜----!”紹譽探出頭來,朝眾人揮手,孩子燦爛的笑臉,依稀之間是父母的影子。
眾人駐足停留,那車子離的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不見。
唯有那花瓣從車裏散了出來,隨風飄散,散落在天涯,那天涯太遙遠,仿佛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