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宋七月&楚煙之她比煙花更加寂寞

一月的摩洛哥,夜裏寒冷,但是白天卻是已經開始溫熱,溫差非常之大。.

此刻,宋七月來到非洲的西北部。這裏是沿海的阿拉伯國家。這次前來,是為了做成一筆生意,她翻身躍林來了摩洛哥。

摩洛哥的西部瀕臨大西洋,而它的南部則是緊鄰西撒哈拉。

“這裏是撒哈拉的南部,這個大沙漠,北起非洲北部的阿特拉斯山脈”向導在前方指路,那些話語傳過來。

宋七月坐在車裏看著,這片如此遙遠卻又如此接近的沙漠,心裏邊卻是默念著。

南至蘇丹草原帶,寬一千三百米到兩千一百米,撒哈拉占據了世界沙漠總麵積的三分之一,也占據了非洲總麵積的三分之一。

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

“撒哈拉在阿拉伯語裏叫薩赫勒,它的意思是”向導微笑著說。

“沙漠之邊。”不等對方道出,宋七月低聲開了口。

那向導一怔,而後笑道,“原來宋小姐也懂阿拉伯語”

宋七月隻是回以微笑。

其實她並不懂阿拉伯語。英文德文還算是有所建樹,可是對於阿拉伯語卻是一竅不通。

她為什麽會知道,隻是因為曾經那麽湊巧談起過而已。

那漫無邊際的沙漠在眼前,宋七月的耳畔響起當年那場電視劇裏。女主角問的話語:真的是想念一個人,上帝就會落下一粒沙變成了撒哈拉沙漠嗎

那一年還在五洲就職工作的時候,夜裏邊宋七月和楚煙都忙碌工作完,一起睡在一張**,看著那些情情愛愛的肥皂劇,那電視劇裏的女主角,就這樣問過男主角一個問題。

當時的男主角回答了什麽

她已經都忘記。

隻是還清楚記得,當時她和楚煙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有多嘲笑那出電視劇,簡直荒謬可笑。

想念怎麽會化成撒哈拉,還化成太平洋,實在是有夠肉麻不切實際。

楚煙捧著酒杯道:我跟你說,愛情這種東西,就像是煙花。你把禮花的盒買回來。你小心翼翼的去放,點燃了。轟一下放到天空裏,不過就是五分鍾十分鍾,煙花放完了,什麽也沒有留下。

愛就像是煙花。

這是楚煙對於愛情的理論。

宋七月當時笑著問:哎喲,煙姐,說的這麽情真意切的,難道說你像是煙花一樣愛了誰一場

楚煙瞥她一眼:姐姐還真沒愛過誰。

過了十七、八歲的年紀,好似也沒有了那年輕時候的向往,經曆了職場上形形色色的男人,即便不諳世事也看懂了現狀,都說女人薄情,其實男人才薄情,薄情透了。

楚煙問她:看一場煙花。你知道這其中什麽時候最開心嗎

宋七月不曾回答,楚煙望著夜空說:是在去買煙花的路上。

那個晚上,楚煙的眼睛裏亮晶晶的,就仿佛是全部的星光落了進去:你拿了錢,好不容易攢齊了的錢,都不舍得花,要去買煙花的禮盒。那一路上,你跑的好快,好像擁有了一大筆財富。

不知怎麽的,當時宋七月心裏突然刺痛了下,恐怕是因為她的側臉,那眸光讓人會心疼。

楚煙,你是否也曾經陪過誰看過一場煙花。還是,你也曾這樣揣著攢齊了的錢,這樣歡快的奔跑。那場煙花的最後,結局又是如何。

宋七月最終沒有問出口,她隻是道:那回頭等我們攢夠了錢,一起去撒哈拉吧。

楚煙詫異回眸:你哪裏來天馬行空的怪想法

宋七月大笑起來:哈,去看看撒哈拉的沙漠,究竟是不是因為上帝知道有人在想著誰。然後我們去撒哈拉放煙花吧,到時候我們一起放,反正今天也是不行了,真是太可惜了。

楚煙已然對她無語:無聊。

可盡管說著無聊,她們還是去查了有關於撒哈拉的一切,所以宋七月才知道了這片沙漠,也知道了那阿拉伯語的含義。

楚煙,你瞧,我來到了撒哈拉,這裏的沙漠真的沒有邊界。

可是楚煙,上帝根本就不存在。

我那麽想念你,可是天空沒有落下一粒沙。

宋七月沒有再見過楚煙。

自從那一次分別後,她像是徹底的消失了,沒有了音訊。楚煙走的很徹底,也走的決絕,手機號碼都已經變了,沒有留下任何的消息。宋七月知道,她是忘記過去,斷了這一切。所以,甚至連她都沒有想要去記得。

宋七月也沒有尋找她,隻是在看著這片沙漠的時候,還是不由得去想念。

想念楚煙。

如果不是因為太過偶然,那麽宋七月不會得知,楚煙的訊息。

那是在摩洛哥逗留了半個多月,這一天宋七月回到了休息的旅館裏。這裏的旅館都是當地的特色,綢幔落下,遮掩了外邊的陽光。在外邊奔波了大半天,臉上已經沾染了一層粉塵和沙屑,宋七月進了洗浴室洗臉。

洗了把臉,頓時感覺清爽很多,手機在響,那是聶勳來電,這次的合作,他們分開行動,他在南非,而她在北非。期間一直有通過電話聯係,聶勳的聲音清楚傳來,詢問她今天的狀況,“一切都還好嗎天快要黑了,外邊天冷,就不要出去了”

“我知道,你不要像鸚鵡,每天都說同樣的話好嗎”

“好好好,我不念你了。你那裏進展怎麽樣,對了,這邊要發送文件給你,對方需要值得信任的郵箱,最好是使用了幾年的”聶勳在叮嚀,宋七月蹙眉,“要使用了幾年的那我以前的郵箱,倒是可以。”

“那你試試看,還記得密碼能夠登陸嗎”聶勳詢問著,宋七月回道,“你等一下。”

於是,宋七月便憑著記憶輸入了從前的郵箱,而密碼也嚐試了兩次才順利登陸。郵箱裏有許多的陌生郵件,都是係統郵件,一些推銷一些廣告,“可以用,不過我先清理下。”

聶勳正是等待著,宋七月滑動著鼠標,就要全部刪除。可就在這之中,那目光一下掃過了一封郵件,察覺到了怪異之處。

宋七月又是往下滾動頁麵,終於找到了方才在眼前一閃而過的郵件。

這封郵件,卻是來自於國內,而信箋的開頭也讓宋七月心中一定,她立刻閱覽。

宋小姐,您好。

很冒昧給您發這封郵件,隻是因為您是唯一一位可以聯係到的人。不知道您是否認識一位叫楚煙的女士,如果她是您的朋友,或是親人,那麽請和我們聯係,聯係方式如下。如果您和楚女士隻是陌生人,那麽很抱歉,是我們打擾了。

發件人:保育孤兒院。

是她的名字,是楚煙一下子就占滿了宋七月的眼底,無法再揮散。在震驚過後,伴隨而來的是困惑是驚心,為什麽會是孤兒院發來的郵件

宋七月來不及再和聶勳多聊,“對不起,哥,我想我有點急事要處理,先讓我處理一下,一會兒我再聯係你。”

她將聶勳的電話掛斷,立刻就照著上麵所寫的號碼聯係到了那家孤兒院。

可是宋七月幾乎是語無倫次的,因為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態,她淩亂的說著,“對不起,您好,是保育孤兒院是嗎情況是這樣的,我收到了你們院寄給我的郵件,對不起,我收到的有點晚了,剛剛才收到,在信箋裏麵,你們問我是不是認識一位叫楚煙的女士,我認識,我認識她”

因為太過激動,所以話也沒有說明白,對方孤兒院的主任接了電話,最後說道,“宋女士,您好,很感謝您和我們院方聯係,很冒昧想問您,您是楚女士的朋友還是親人”

“我是”宋七月本要說朋友,但是她握著手機道,“我們是姐妹。”

“是這樣,您和楚女士是姐妹關係,那是否方便,請您來我們院,這樣也可以詳細談一談,有關於楚女士和她的女兒”對方還說了什麽,宋七月忽然就聽不清楚了。

隻是那一句“楚女士和她的女兒”,就讓宋七月猶如置身於沙漠裏,茫然到沒有方向。

在和孤兒院聯係上之後,宋七月尚未清楚狀況,她告別了聶勳,卻是隻身踏上回國的路。

“小七,我陪你一起去吧。”聶勳說道。

但是宋七月拒絕了,“不了,聶勳,我自己去,那是我和楚煙之間的事情。”

就這樣,宋七月提起行李出發。

宋七月不是沒有想過回國,終一天她要回去,回去港城。但是她沒有料到,自己原來提前返回,前往的地方不是港城,而是一座距離港城十萬八千裏,遙遠的在國家另一個方向的盡頭,那麽遙遠的城市,那麽遙遠的城鎮。

在遼城地界的小鎮上,宋七月終於到來。

她順著記錄下的地址,找到了那所保育孤兒院。一切都是陌生的,這座小鎮安寧,可是陌生。那孤兒院的院子,種植著芳草,有孩子們的歌聲,正是早晨的時光,一切都在晨光裏染上了顏色,宋七月跟隨著接待她的主任,走進了孤兒院。

在院長的辦公室裏,宋七月見到了徐院長。麵對徐院長的時候,宋七月還有些局促。因為一路的慌忙和不安,讓自己看上去很憔悴慌忙。她試圖平靜,卻不知怎麽回事,發現自己不能夠。

“宋女士,很感謝您能不遠千裏過來這裏。”徐院長的笑容分明是溫暖的,但是宋七月的手腳冰涼。

大概是這裏太冷了。

“您和楚女士,是親姐妹”

宋七月點頭,卻也是搖頭。

“那您是姐姐,還是妹妹”

“妹妹。”宋七月一開口,她發現自己的聲音發澀,“她是我姐姐,比我大幾個月。雖然我們不是一個姓,但是我們一直都是親姐妹一樣。她有什麽事情,就找我。我有什麽事情,就找她。隻是,她走了,我當時沒有來得及攔住她,問問她去哪裏”

宋七月說的淩亂,發現她這一路上已經積壓了太多的不安,這一刻像是洪流亂竄了一般。盡管院長還在安撫,可她根本停不下來,隻在那混亂裏邊,她的視線散亂,卻一下定住,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哽住了,“徐院長,沒關係,請您坦白告訴我,我姐姐,她”

“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宋七月很是沉悶的說,卻發現這一刻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如此平靜。

徐院長道,“楚女士她沒有死,隻是她現在昏睡不醒,已經有很久了。她發生了意外,是車禍。”

宋七月腦海裏嗡一下過去了,她昏迷不醒,她隻是昏迷不醒,“所以,她沒有死,沒有死是不是”

“是,她沒有死,隻是昏迷不醒。”徐院長又是說,說起了意外會發生的緣由和經過,“那天半夜裏,孩子突然發燒了,她就抱著孩子去醫院。司機車開的快,但是路上遇到了貨車,轉角的時候沒注意,兩輛車子就撞了。的士司機當場就沒了命,貨車司機也是翻了車。楚女士整個人被壓倒了”

“那她的孩子她的女兒”宋七月還不知道這孩子是誰,長什麽模樣,一顆心懸起。

“她的女兒被楚女士很小心的護在懷裏,很奇跡的,毫發無傷,送去醫院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在醫院裏治了發燒後就好了。”徐院長如此說道,“隻是楚女士,雖然也急救了,但是還是沒有醒過來。醫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醒,也許很快,也許需要很長時間。”

宋七月沒有繼續問下去,更也許是一輩子的時間。這樣的車禍,這樣的恐慌在真的麵對了以後,宋七月突然鎮定下來。或許是因為君姨還在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場景發生,或許是因為她還活著,並沒有離開。

“楚女士陷入昏迷後,就一直住在醫院裏,她的醫療保險都是夠的,而且她還有存款,也夠負擔孩子的生活。隻是孩子就一個人了,她也沒有親人,就隻能住在我們孤兒院。今天是課外活動,老師帶她出去了,下午就會回來。”徐院長又是道。

宋七月點頭,“謝謝您,還請您告訴我,她在哪家醫院,我想去看她。”

從孤兒院出發,宋七月來到了附近的醫院。其實小鎮不大,不用多久都到了。醫院也是陳舊的,卻是很幹淨。到了那病房前,宋七月的步伐停住,旁人在說,“楚女士就在這間病房裏。”

宋七月的呼吸一下沉了,卻又是緩緩而出。她的手終於扣住那把手,將那扇推開了。推開的,不僅僅像是一道門,更像是推開了她和她之間的那幾年。她終於又來到,她的麵前,瞧見她安睡的模樣,白皙的肌膚,沒有血色,因為隻靠營養液而存活的楚煙,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光鮮和靚麗。

宋七月的步伐一步步前來,她在她的床畔看她。兩人相見,卻是這樣的相顧無言。

隻是忽然,宋七月輕聲道,“小煙,你太壞,你太不夠意思,自己一個人來了這裏,也不告訴我一聲。如果不是因為院長給我寄郵件,我怎麽能來見你”

就在方才宋七月離開的時候,徐院長對她說:因為孩子的原因,我們還是想要和她的親人聯係。楚女士的聯係人裏,隻有保存了你一個人的郵件,所以我們才發了郵件給您,看看能不能聯係到。

那唯一還保存的郵箱,她還一直存儲在手機裏,是唯一的聯係人。

她早就沒有了親人,她的母親已經不在,她的弟弟,還有她的父親,他們全都不在。

隻有她,隻有她了。

宋七月微笑著,本來想好久不見應該是高興,此刻不是不高興,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的眼睛已經紅了,那樣的酸澀,她不禁問她,“為什麽沒有再聯係我為什麽沒有再找我為什麽一封郵件都不給我發為什麽一個人走的那麽遠”

她一直在問,一直在問原因,其實宋七月想要問的還有太多,太多太多的不為人知,想要知道她離去後的一切,想要知道她的孩子,又是和誰生下的,想要知道她一個人成了單身母親究竟知不知道辛苦。

但是宋七月說不出話來,她隻是坐在那椅子裏,靜靜看著楚煙睡著的側臉。

一瞬間想起當年來,想起當年在五洲時的所有,那些點點滴滴,想起一路走過來的曆程,不論蹣跚還是歡樂。又想起當年躺在一張**,她們談天說笑,宋七月低下頭來,她將臉貼在楚煙的手邊。

她的淚水,就這樣順著臉頰落下來,沾濕了她的手指。討叨討亡。

宋七月哭的沒有聲音,隻在這病房裏,她們卻還仿佛是當年一樣。

一整天都是靜悄悄的,午後的日頭都轉移西下,暮色上染,又是一天即將過去。

有人來敲門,那是徐院長帶著一個孩子到來。

那個女孩兒,不過是兩三歲的樣子,一張白淨的臉龐,烏黑的頭發,有著兩道漂亮的柳葉眉。這道眉毛,卻是傳承了楚煙的模樣。隻是孩子極其怕生,她躲在院長的後方,小手緊緊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讓人憐愛心疼。

宋七月起身而站,徐院長道,“她是楚女士的女兒。”

一刹那又是躥過方才離開孤兒院時徐院長最後說的話語:聽說楚女士本來是懷了一對雙胞胎女兒,但是生產的時候難產,一個女兒出生的時候就沒了氣,隻留下了一個。好不容易救活了,但是那孩子不會開口說話。

雙胞胎女兒裏隻存活下了一個,一人已經離開,還有一個就在麵前,她用了所有的能力和嗬護去守護她的女兒。

宋七月微笑著,她想要接近那孩子,想要去擁抱她。但是她上前,孩子就躲到人的身後去,一步也不肯靠近。最終在徐院長的安撫下,這才來到了宋七月麵前。

“你別怕,阿姨不是壞人,阿姨是”宋七月輕聲說,“阿姨是你媽媽的好朋友,是她的妹妹”

“你告訴阿姨,你叫什麽名字好嗎”宋七月握著她的手,明知道孩子不會說話,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去訴說,“可不可以告訴阿姨,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兒望著她,一雙眼睛睜著。

一旁是徐院長,她學著那孩子說,“告訴阿姨,我叫笑煙,楚笑煙。”

笑煙,笑煙,楚笑煙。

突然一下子,仿佛那被埋藏的記憶全都傾倒而出,以不可阻擋的勢態,讓宋七月記起了那一個人來,那一個叫楚笑信的男人。那些過往朦朦朧朧,不曾完全明白,可卻又能夠串聯而起,讓她一瞬間知道他們之間的牽絆。

楚煙,你一個人離開了港城,你背井離鄉。

你懷孕生子,你寧可做單身媽媽,你失去一個女兒,你隻救活一個女兒。

你已經一無所有,你隻有女兒。在車禍來臨的一瞬間,你護住孩子沒有讓她受到半點傷害,而你現在卻一睡不起。

為什麽是他

為什麽是楚笑信,為什麽是那個男人,明明說過不值得明明說過不會愛的,為什麽還要為他生下女兒,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或許早已經忘記你,他身邊依舊紅顏不斷,你隻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可是為什麽,你還要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

笑煙,你取了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拚湊在一起。

究竟有多愛,你才會這麽做,才會到今天這一步。

年少的她們,問起過愛情到底是什麽,原來華麗的隻是愛情的模樣,可再不離不棄卻原來抵不過時光的無情。這一刻,她站在這裏,她躺在那裏,麵前的女孩兒睜著一雙眼眸。

楚煙,你後悔嗎,你後悔了嗎。

依稀之間,宋七月仿佛看到女孩兒幻化成是楚煙,她站在麵前,一步也不動搖。

轟的,她的淚水滂沱而出,宋七月擁抱過孩子,她嚎啕大哭起來,她流淚,她如此的嘶聲裂肺,她哭到幾乎泣不成聲。

這太傻,這實在太傻。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回到那一晚月下暢談,把酒言歡,她不想再等,不想去等撒哈拉,也不想再等到上天將沙漠填滿,那思念實在太多。她隻想瘋狂拉過她,拿過她們所有積攢的錢奔跑而起,她們要狂奔著,奔跑著去買,買下所有的禮花。

楚煙,我多麽想,和你看一場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