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ond child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在將噪音排除得幹幹淨淨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嘹亮。

胖子心中疙瘩了一下,心中開始罵娘,今天出門肯定是沒有看黃曆。

眼前的女人驚慌失措地尖叫,近乎神經質地拍打著身上,像是身上沾上了什麽恐怖的生化武器似的,質量上等的光纖維做成的衣服被她拍打得變形,看女人的摸樣,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似乎更想把剛剛胖子碰到的布料撕掉。

胖子飛快地變出一個諂媚的笑容,想要申辯:“這位小姐……”

“不——!你不要過來——啊——!”

一看到胖子向這邊走了一小步,那名女子就後退了好幾步,要不是圍觀的人擋住了路,恐怕她想退得更多,看向胖子的目光夾雜著無盡的憎惡和恐懼。

“警察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身,胖子抬頭,幾輛皮裏斯(刑警專用飛行車,相當於現在的警車)已經靜靜停在上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

周圍讓出一大片空地,胖子知道,這是警察使用了斥力路障,不僅能有效地隔開群眾,而且把裏麵的人變成瓦中鱉,他已經無路可逃了。

皮裏斯上有人跳了下來,在接近地麵的時候越來越慢,像是地上有個無形的彈簧,最後穩穩落在地上,第五區以上的地麵都混合了微斥力粉末,為了防止墜樓的發生,這年頭跳樓也是件難事。

胖子一看,喲,還是熟麵孔,他的心沉到穀底了。

現在科技越來越發達,基本上人可以做的事機械都可以完成,平常都是巡邏機械在治安,胖子今天完全是黴運當頭,正好碰上了出來晃悠的警察們。這些閑得蛋痛的警察們最喜歡折磨的就是第七區的人。平時第七區的人碰上就算沒事也會被蓋上一項兩項莫名的理由,然後讓這些無聊的家夥美曰“思想教育”一番,為此消失的人也不止一兩個。

警察們像聞到骨頭的狗一樣圍上來,對於他們來說——或者說,對於所有人來說,貧民窟的人就是臭蟲,比狗屎還不如,狗屎消失了才是最好,就算作為化肥,狗屎依舊為人詬病。

眼前的瑞德便是其中的最典型代表,沒有之一,聽說他家裏是第二區的人,而他“為了體驗生活”來到了第五區的刑警部。胖子有幾次落在他手中,那幾次的經曆讓胖子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喲,又是肥豬你啊。”瑞德的笑落在胖子眼中怎麽樣也顯得不懷好意:“這次又是什麽?搶劫?偷竊?性騷擾?”

胖子抖動了一下他的肥肉,然後撲通一聲跪下,瑟瑟發抖地哭道:“小子的錯,小子不該動那位小姐的,小子不該見錢眼開,小子……”

與其被警察們胡亂安一個恐怖的罪名,好讓他們使用刑具,不如自己選一個最輕的,頂多是被暴打一頓。反正自己剛剛也是打算去偷的,隻不過因為人群的突然聳動而撞在女人的身上。

那名女人一聽到胖子的話,馬上大驚失色地將自己袋子拿出來,然後,惦著蘭花指像是怕碰到什麽不好的東西般把袋子裏的東西取出來,飛速將鑲著水晶的袋子扔到一旁,好像那是手榴彈什麽的。

旁觀的人竊竊私語,其中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尤其大聲,仿佛故意說給警察聽的:“七區的垃圾真令人惡心,諾頓怎麽還在妄想回收利用這些垃圾!?”

瑞德無視了,他有些不爽地看著伏在地上的胖子。人已經認罪了,他頂多把胖子帶回警察局暴打一頓,卻不能更多地折騰胖子。而且最近他要回二區了,不再能去“疼愛”七區的人,少了很多樂子的瑞德最近都帶著一些火氣。

他一把拉起胖子的頭發,提起胖子,對於喝了基因改造藥水的他這不是一件難事:“算你走了狗屎運,死肥豬。”

胖子痛得嘶啞咧嘴,心中卻鬆了口氣。

結果,理所當然地被暴打了一頓,刑具也稍稍用了一些,但好歹胖子活著走出警察局,雖然樣子有些淒慘。

“狗娘養的!”胖子喃喃地道,他靠在小巷裏的牆壁漸漸下滑:“真是狗娘養的!”

不知是幾百年前有人說過一句名言:生活就像強.奸,既然不能避免,那就好好享受吧。

此時正值傍晚的尾端,昏黃的光晃得胖子眼睛發痛,但是沒多久就像褪色般地漸漸退去,冷色調成為主色。胖子驀地很想哭,雖然以前有更狼狽的時刻,他在想自己的生活,在想自己的未來,他一輩子都要像一隻過街的老鼠一樣,人人喊打,今天那貴衣女人眼中的鄙夷和瑞德用拳頭砸在他身上時的興奮和得意在胖子的眼前不斷晃動。胖子其實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所以他從來不想這些,也不是很在意,但是不想並不代表不在,不在意並不代表不會痛。

“真是狗娘養的……”

胖子機械地重複著,他壓著腹部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向外麵走去。

“嘭!”

這天注定是胖子的倒黴日,他在出暗巷的那一刻又撞上了人,然後一陣劈裏啪啦,被撞的人帶著一堆東西摔倒了。力的作用是互相的,受了傷的胖子更是不好受,一屁股坐到地上,震得他全身發痛。

“啊——!”那人一聲慘叫,他看到摔到地上的器材沒一個完好的,好不容易討好了導師讓他跟著,為了表現自己而自告奮勇地抱著一堆用品,保鏢的暗示幫忙他裝作沒看見,而現在,全完了。

還沒等那人發脾氣,撞到人的胖子也慘叫起來,而且慘叫得更加淒厲。胖子將手攤開在眼前,左手的大拇指上被釘上一個細針。十指連心,胖子慘叫著拔出針,使命地甩著左手,好像這樣就可以減輕痛楚似的。被甩開的細針向外滾去,最後停到一雙白色的弱力鞋前。

弱力鞋的主人示意,一旁的保鏢彎下腰用淨布撿起細針,恭敬地舉在那人麵前。白色的布上,原本銀白色的針此時變得水一般的藍色,正向靛色、或者更深的黑色發展。那人眼中閃過一絲光,那是瘋狂的、沒有理性的——應該說是過於理性的,理性地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違背倫理卻不阻止的光。

他輕輕地走向那片混亂,倒在地上的年輕人不知所措地飛快地看看地上的狼藉,又看看他。

“導、導師,不是我、我的錯,是這個人、是這個人他突然衝出來……”

他抬起一隻手,打斷了青年的喋喋不休,目光轉在胖子身上舍不得離開半響。

胖子正將大拇指含在嘴中吮吸,突然打了個寒戰,他抬起頭來,一個精神爍耀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著他,穿著一身白衣,有些像醫院裏的人。雖然對方笑得很是慈祥,但是胖子莫名地覺得很冷,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對方想要主宰他。

看著胖子有些驚恐的樣子,老人滿意地笑著,柔聲道:

“帶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