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都在蘇言夕和張雯雯的身上凝聚,帶著看好戲的神色。

張雯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她手腕輕轉,酒杯在指尖巧妙地旋轉著。

“言夕,就一杯嘛。”張雯雯笑容滿麵地逼近,“大家都看著呢,別讓這氣氛冷了。”

“就當是賠罪,和新年酒……給我一個麵子唄?”

洛景修緊鎖的眉頭幾乎要擰成繩,他的眼神中帶了一抹不耐:“我們真得走了。”

但蘇言夕知道,在這樣的場合硬撐隻會顯得更加失禮。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顫抖地接過酒杯。

“就一杯。”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哎呀看!言夕姐還是那麽給麵子!”張雯雯故作驚喜地叫好。

蘇言夕隻是輕抿了一小口後,便放下酒杯。

她本就不擅飲酒,如今身體的眩暈感更是讓蘇言夕的麵上慘白,她隻能撐著與周遭同學頷首示意:“先走一步。”

然而張雯雯卻像是沒有聽見般繼續纏著不放。

“言夕,剛說完你給麵子呢……你怎麽喝得這麽少?再來點啊!”她還打算繼續不依不饒!

洛景修的臉色越來越沉,眼中的火焰似乎隨時都會噴發出來。

蘇言夕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幾乎要爆炸的怒氣,連忙輕輕拉住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冷靜。

“景修,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今天隻為開心。”蘇言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而有說服力。

洛景修深呼吸一口氣,顯然在努力壓製著自己內心的憤怒,“好。”

張雯雯卻仿佛沒有看到兩人之間微妙的互動,又端起一杯酒遞給蘇言夕:“言夕,再來一杯!”

蘇言夕無奈地接過酒杯,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勉強抿了一口。

這次她沒有立刻放下酒杯,而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將裏麵剩餘的**一點點送入嘴中。

當最後一口滴落進去時,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我...我真的得走了。”她艱難地站穩身形,並未等待張雯雯回應便挽著洛景修朝門外走去。

就在即將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場合之際,蘇言夕停下腳步,在前台故作鎮定地說。

“再給裏麵的包廂,加一萬塊錢的酒。”

張雯雯不是喜歡喝?

那就讓她幹脆喝個夠!

前台服務員驚訝於她豪爽,微笑著處理完交易,“好的。”

下單完成後,蘇言夕才帶著些許得意與複仇般滿足感從容離開。

張雯雯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美味佳肴,一時間竟有些發愣。

“哇!雯姐今天真是豪氣衝天啊!”一個滿臉油光的男子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眼神裏流露出對美食無盡的渴望。

“沒錯沒錯,這頓飯吃下來得多少銀子啊?雯姐可真是闊綽!”另一個女生咧開嘴笑著,聲音中帶著幾分羨慕和討好。

張雯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都是小意思,大家開心就好。”

但她心底卻像被刀割一樣疼痛。

兩萬塊錢啊!

本來隻想裝個麵子請客吃個普通餐廳而已。

現在這突如其來的加餐簡直就像場災難。

“你們快吃吧。”張雯雯硬撐著麵部表情,“別浪費了。”

眾人聞言更加放開了胃口,在美食麵前拋卻所有顧慮。

他們誇張地讚歎聲此起彼伏,在享樂之餘完全沒有注意到張雯雯臉上越發僵硬的笑容。

張雯雯目送每一個菜品被端上桌、被消滅殆盡時都感覺自己心裏流血。

明明應該是蘇言夕難堪才對!怎麽反倒成了自己?

當最後一道菜落入某位貪婪賓客的肚中時,張雯雯再也坐不住了。

“大家今天玩得開心嗎?”張雯雯試圖轉移自己的緊張情緒。

“太棒了!雯姐你真是太大方了!”一個女生眼帶星光地回答。

就在這時,服務員端著賬單走了過來,“小姐。您們共消費三萬二千元。”

眾人紛紛表示感謝張雯雯,然而當她從名牌手包裏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服務員時,張雯雯那種懸掛在心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

服務員機械地刷了卡後,表情突然變得尷尬:“對不起,您的卡餘額不足。”

“怎麽可能?”張雯雯有些驚訝又迅速掩飾,“可能是機器出故障了。我換一張。”

她又從包裏掏出另外幾張看上去同樣高檔次的銀行卡交給服務員。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像是重複播放著噩夢,每次刷完都會聽到那句冰冷無情:“對不起,餘額不足。”

周圍原本喧鬧歡快的氛圍開始變得靜默起來。

眾人相互投以詫異和好奇的目光,在私底下交換著眼色和耳語。

張雯雯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羞澀與焦慮,“肯定是我最近太忙了沒顧上查賬戶...”

但這樣勉強解釋隻能引來更多竊笑和輕視。

“需要我們幫忙嗎?畢竟今天這麽開心。”一個男子打破沉默提議道,並且做出要掏錢包付款的姿態。

“別別別!”張雯雯連忙擺手阻止,“我再試試其他方式。”

張雯雯的手指顫抖著,她嚐試了最後一張卡,但結果依舊是殘酷的拒絕。

周圍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刺入她脆弱的自尊心。

“我、我去外麵取錢。”她結巴著,聲音幾乎聽不見。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打破了沉悶,“別慌張,讓我來吧。”

何以群從容地走到前台,優雅地遞出自己的信用卡。

服務員熟練地操作過後,賬單順利結清。整個過程中何以群保持著淡定和微笑。

“真是太感謝你了!”張雯雯忍不住鬆了口氣,但內心深處那股難堪和屈辱更加濃重。

果然是她愛戀了這麽久的男人!

何以群轉身對大家說:“其實我們都還是學生嘛,沒必要每次聚會都這麽豪華。下次咱們找個小點兒、便宜點兒的地方就好啦。”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同:“對啊對啊!我們在意的是相聚開心,並不在乎吃多貴。”

何以群又看向張雯雯,“下次記得量力而行哦,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

當眾人漸漸離開餐廳時,張雯雯仍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如木偶。她感覺到自己被徹底剝離掩飾與虛榮,那種**裸被揭穿後留下來的空洞與寂寞讓她幾欲窒息。

這邊,蘇言夕房間內。

洛景修的眉頭緊鎖,手中的體溫計顯示出蘇言夕的體溫已經達到了39度。

他輕手輕腳地在房間裏走動,濕毛巾一次又一次地敷在她發燙的額頭上。

“別動...會好起來的。”他低聲安慰著蘇言夕,盡管知道她可能聽不見。

窗外月光如水,靜謐而淡然。

但屋內卻是另一番景象——洛景修焦急如臨大敵,對於照顧生病的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記起邵祁雲曾說過高燒不能拖,心裏更是忐忑不安。

就在這時,蘇言夕開始囈語,並似乎感覺到了背後隱隱作痛。

聽到這細微的呻吟聲,洛景修立刻湊近,“你哪裏不舒服?告訴我。”

蘇言夕迷離地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中隻能看到一個男子模樣。

她本能地以為是邵祁雲回來了,“小舅舅...”聲音虛弱而帶著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