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大半天的時間,終於在午夜前到達了凡城。

靈玉被安頓在莊景承凡城的府邸中。

“說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紫芙跪在地上,靈玉怒氣衝衝的問她。

“公主,兩國已經開戰,公主留在天啟恐怕會有危險啊。”

“你們騙我,信越兩國怎麽會打起來。清漪公主呢?她怎麽會讓這樣的事發生?若是打起來她在信國該如何自處。”靈玉怒道。

“清漪公主早已失寵,被打入冷宮。陛下也不知聽信了誰的讒言,說信國國力強盛宜擴張疆土,所以就發兵攻打越國。如今前方已經開戰,莊將軍也是有任務在身救出公主後,就要趕赴前線了。”

紫芙聲淚俱下,“公主,這一次殿下保護不了你了,隻有莊將軍才能救你,若是留在天啟,等日後戰事吃緊,萬一要是有人拿公主做起文章來,殿下也保不住公主啊。”

靈玉癱坐在椅子上,不得不承認紫芙說得對,清漪是皇帝妃子即使失寵,別人也不會拿她怎麽樣。可是自己在越國無名無分,所能依靠的就隻有楚子弘,若是真的有一天,朝堂上有人提出讓楚子弘交出信國公主為質,楚子弘必會陷入兩難的境地,那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這麽說,你一直都是作為信國的奸細留下我身邊的?”靈玉冷冷的問道。

紫芙大呼冤枉:“公主明鑒,紫芙一直跟著公主,幾乎沒有出過皇子府,紫芙不是奸細。”

“那你是怎麽和莊景承聯係上的?”靈玉大聲喝道。

“不要為難她了,是我主動和紫芙姑娘聯係的。”莊景承走了進來,“紫芙先下去吧。”

靈玉氣鼓鼓的瞪著他,“我不需要你救。”

莊景承看著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眼前,強忍住想要抱她在懷的衝動,“別耍小孩子脾氣,陛下命我救你”

靈玉毫不客氣的打斷莊景承的話,“別騙人了,我父皇才不會管我的死活呢,你到底想怎樣?”

莊景承的神情有些失落,“我隻是不想你有危險。”

靈玉白了他一眼,“不正是你把我送進危險中的嗎?”

提到這件事莊景承就感到心疼,他坐在靈玉的身邊,“玉兒,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後悔了。以前的事情總是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和你在一起很快樂的那段時光,還有我恨你的那些心情,每天每夜的折磨著我。我恨你,又愛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重新開始。”

原本是一段青澀而美好的感情,卻因為其中參雜了太多的舊事,變成無可挽回的孽緣。靈玉輕輕地搖頭,“不可能了,我已經嫁人了。”

帶她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她身上的大紅衣裳,可是親耳又是另一重心痛,“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

看到他這個樣子,靈玉的心裏也不好受,卻仍是冷下心腸來說:“莊將軍,我說過,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不要後悔。你們擄走我的那天就我大婚的日子,我已經嫁給越國六皇子楚子弘了,我們回不去了。”

莊景承一把抓住靈玉的手腕,“越國皇子?那怎麽能作數,那一定是他在利用你,他會利用你來對付信國的。”

靈玉聽他如此說楚子弘也有些生氣,“你不懂的,我寧願死在他身邊,也不想和他分開。”

莊景承震驚的看著靈玉,“你們相識也就不到一年的時間,怎麽你就如此相信他。”

靈玉眼角含淚目光卻是堅定,“我相信他,哪怕是信錯了他我也心甘情願。”

其實靈玉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候愛上楚子弘的,隻知道楚子弘待她霸道又溫柔,事事關心她處處嗬護她,這樣的男人即使他接近你時帶有什麽目的你也會愛上他。畢竟哪個女子不想要一個這樣的懷抱,讓人溫暖安心讓人終身有靠。直至分開靈玉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陷得那麽深了。

莊景承死死地盯著靈玉的眼睛,可是他沒有看到任何的猶豫和心虛,頹然放開了靈玉,莊景承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後悔來的太晚了。

那一夜,靈玉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隻記得迷迷糊糊剛剛睡下就被震耳欲聾的吵鬧聲吵醒了。

靈玉隨紫芙上了城牆,數萬名將士已經整裝待發。

莊景承一夜沒睡,皇帝早就命他出征,就是因為擔心靈玉會在越國遇到危險,所以才執意冒險潛入越國接出靈玉才肯出戰。

長劍出鞘,寒光大顯。

號角聲大作,馬鳴風蕭蕭。

靈玉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雪花悠悠灑灑的飄落。

自古帝王皆好戰,亡的是將士,傷的是百姓。

宮廷深院裏酒宴歌舞奢華糜爛,邊境城池中骨肉離散生死永隔。

城牆外戰士將赴沙場,城牆裏老弱婦孺含淚送走親人,這一別也不知是不是永別。

公主的身份看似高貴,實則不過是籠中豢養的鳥兒,自己的命運尚且無法主宰,何況是百姓的。

靈玉唯有歎息一聲,轉身下了城牆。

紫芙目光緊鎖莊景承,高大的身影是那樣的孤獨,紫芙多想可以陪在他身邊,哪怕是隨他上戰場,可是他的心中已經住進了別人,照顧好他愛的人,是她能為莊景承做的唯一的事。

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紫芙也隨靈玉回去了。

看著城牆上那一抹亮眼的紅色轉身離去,莊景承收斂心神,仗劍高喊:“開拔。”

號角長鳴,鼓聲大作。

靈玉一路回去隻見城中還是一派熱鬧的景象,女子們自發的為前線的戰士做起了棉鞋,今年的冬天冷的特別的早。

起初的幾個月捷報頻傳,凡城的百姓每天都喜氣洋洋的,人們奔走相告期盼著戰爭快些結束,家人能早些回來。

紫芙幾乎成了莊府的女主人,每日同城中的女子一起為戰士們做棉衣棉鞋,當然莊景承的那一份也是她親手做的,靈玉看過花樣精巧針腳細密,滿滿的都是愛意。

“婉兒,你把這二十件剛做好的也送過去,一起打包包好,驛兵一會才來,你跑去還來得及。多拿一件就少一個戰士受凍。宋嬸那批鞋子的退回去返工鞋底不夠厚,對,讓她們再加幾層、”

靈玉不知道紫芙是什麽時候愛上莊景承的,隻是覺得若是莊景承能夠接受紫芙,兩人也是不錯的一對。

一晃就到了年關。

除夕那天莊府上下張燈結彩。

婉兒細細的為靈玉梳著頭發,“公主你的頭發真好。”

婉兒是陳叔陳嬸的獨生女,原本平日裏是不會出現在府裏的。

因為莊景承的生活瑣事都是他自己親自來做的,所以府上根本不需要婢女,況且的這府裏來來往往的多半是軍隊的裏的人,也就不修邊幅粗獷不羈的漢子。婉兒一個姑娘家也不方便。

此次是因為靈玉的到來,所以婉兒才能來府上幫忙。

靈玉不禁想起子弘就很喜歡撫摸自己的頭發,兩人一起對鏡簪花、喝茶鬥嘴的下午,唇邊洋溢起一絲笑意來。

“怎麽一大早就沒見紫芙。”

“今天是驛兵送信的日子,紫芙姐姐一大早就到城門口等信去了。”婉兒笑著答道。

紫芙總是記得驛兵送信的日期,每每都早早的等候,這份癡情著是讓人動容。“公主你說,是不是將軍一回來就會娶紫芙姐姐過門。”

靈玉不知該說些什麽,自己與莊景承終成一段錯過的情緣。好在自己已經放開並且找到了新的幸福,可是莊景承還困在原地,深陷遺憾與悔恨的沼澤裏不能自拔。

在這之前陳嬸也想要給莊景承介紹個好姑娘,可是莊景承卻委婉的謝絕了陳嬸的提議。

莊景承自從來到凡城組織軍隊幫助百姓,在凡城口碑和人緣一直都很好,多少人家都想把姑娘嫁給他。陳嬸也想過若是自家的女兒再大上幾歲或許和將軍也能有些希望。

可是後來漸漸地大家發現莊景承根本就沒有娶妻的打算,與莊景承往來的都是男人,姑娘家莊景承也絕不多看一眼。

人們都說莊將軍眼光高看不上凡城小地方的姑娘。

好在後來紫芙姑娘來了,紫芙又勤快人又漂亮,為莊景承操持家務,做衣做鞋。

莊府上下都把紫芙當成是未來的莊夫人看待。

原來有一個這麽好的姑娘喜歡莊景承,人們都猜這就是莊將軍不肯娶妻的原因吧。

直到傍晚,陳叔陳嬸晚飯都做完了,紫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

大家見她麵色發青咬唇不語,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紫芙姑娘,怎麽樣有消息嗎?是不是••”陳嬸拉著紫芙坐下,婉兒機靈的給紫芙倒好了茶水。

“沒有消息,等了一天也沒來。”這時候沒消息也算是好消息的一種吧。

靈玉道:“沒關係,說不定是因為什麽耽擱了,不是也沒有壞消息傳來嗎,我們先吃飯吧。”

陳叔陳嬸也點頭稱是,“對呀對呀,打仗嗎,消息有延誤也正常的。”

一頓年夜飯硬是讓大家吃成了最後一餐的感覺,紫芙目光呆滯,陳叔唉聲歎氣,陳嬸強顏歡笑,婉兒戰戰兢兢。

人們的願望都是好的,可是上天仿佛非要與人作對一樣

老百姓在惶惶中渡過了新年。

從那天起紫芙每天都會去城門口守著等著前線的消息,可是凡城卻好像變成了一座孤城,再沒有任何的消息傳過來。

直至二十天以後。

識途的老馬馱著驛兵已經僵硬了的屍體回到了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