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弘繼續點著頭,好似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哦,原來是這樣。可是咱們越國何時有了這樣的規矩?立功了就可以掌權?你們問過父皇的意思嗎?”

那臣子大怒,“六殿下!你不要胡攪蠻纏,陛下口不能言我們如何能得知陛下的意思。”

“我父皇又沒有死,隻要想知道,還是有辦法的,恐怕在場諸位隻是不想知道父皇的意思吧。”

夏將軍怒道:“六殿下不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今天咱們說的是六殿下劫法場帶走死刑犯的事。”

楚子弘也收起了諧謔的態度,正色道:“納蘭靈玉殺不得。”

夏將軍急道:“怎麽殺不得?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難不成六殿下被美色迷了心竅,不分是非黑白了?”

“的確不用分辯是非黑白。說不能殺她就隻一點,她是舊信皇族的公主,信起義軍已經駐紮在天啟城外不到百裏的地方,若不想兵戎相見就不要做激怒他們的事,信國的人一個都不能殺,尤其是納蘭靈玉。”

此言一出,大殿內一片嘩然。

斥責聲不絕於耳。

“六殿下,陛下派你去平定叛亂你怎麽反倒讓他們**兵臨城下了?你如何對得起陛下啊!”

吵鬧聲逐漸平複了下來,大臣們皆抬眼望著楚天闊等著他拿主意。

“眾位大人不用驚慌,若是想打他們早就打過來了,如今他們屯兵城下,他們想要得到什麽好處?”

楚子弘一笑,“不愧是三哥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們的想法。舊信的百姓他們也不想打仗,兩國既然已經統一就無謂再起戰火,徒增百姓負擔。他們其實是想要歸順我越國。”

聽楚子弘如此說,大臣這才鬆了一口氣。

“歸順的條件就是要請越國上下善待舊信的百姓。包括現已入宮為奴為妃的皇族貴女們,當然其中也包括六公主納蘭靈玉。”

如果真的能兵不血刃的就收複信國自然是最好,那些見風使舵的大臣們也開始思量。

當初卷入這場恩怨中,是因為犧牲一個微不足道的納蘭靈玉,就可以同時討好朱家和白家。隻是現在情況有變,靈玉有了信國的軍隊做後盾,隻怕這次真的要被她死裏逃生了。

夏將軍不服,“既然有心歸順就應該遵守我越國的國法,她害夏側妃小產,害朱側妃受冤難道就這樣算了?那以後是不是信國百姓要在我越國橫行無忌了?”

“夏將軍說的不無道理呀。”

“是呀,是呀!”

楚子弘的目光掃過人群,最終停在夏將軍的身上,“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隻是這件事情真的調查清楚了嗎?納蘭靈玉使了什麽樣的手段害了人,沒有幫凶?她是如何做到的?”

剛剛還在附和夏將軍的大臣也閉了嘴。

這件事情的確是在還沒有徹底查清之前就定了靈玉的罪,如今楚子弘這樣說,眾大臣們也不是蠢笨之人,略略一想便可以猜到。在此之前納蘭靈玉隻是宮中的一個宮女,即使得了三皇子的歡心和偏袒如何能夠輕易地陷害朱側妃。隻怕三皇妃和蘇庶妃也脫不了幹係。

夏將軍見同僚們都不說話了,知道他們都被楚子弘說服了,心下更是著急,再看楚天闊高高在上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又想起楚天闊對靈玉的偏袒,自己的女兒就要這樣白白受害了嗎?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納蘭靈玉是主謀之一無須爭辯。再者說信國的公主何其多陛下的情妃娘娘就是其中之一,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秘密的處死她也沒人會知道。”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

莊景承緩步上殿,楚天闊無比的震驚。

“莊景承?你不是戰死了嗎?”

“對不起,讓殿下失望了,我沒有死成。”

楚天闊很快回過神來,“莊將軍說笑了,莊將軍沒有死自然是可喜之事,怎麽會失望呢。”

莊景承走到夏將軍麵前,“這位大人,我已經聽見了,我就是要靈玉公主活著你待如何?”

“你•••”

夏將軍氣得手指發顫,“你一介區區亡國敗將,竟然還敢在此大放厥詞,絲毫沒有將三殿下和我等朝臣放在眼裏,你有何誠意歸順我越國?”

“哦,六殿下一定是忘記說了。我的人已經和六殿下的兵馬打散重新整合編製,如今我的兵馬全都是六殿下的人了,這樣足以表達我的誠意了吧?”

為了壓製楚子弘,之前楚子弘出征平亂楚天闊一派給皇帝施壓,縮減軍隊的人數和開銷。沒想到楚子弘一路沿途自給自足,還把軍隊都培養成了自己的親信,

如今又和莊景承的隊伍合並,一舉成為了越國第一龐大的軍隊。

楚天闊不禁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難道如今楚子弘羽翼已豐大勢已成。

難道自己辛辛苦苦營造的局勢就要這樣被他輕而易舉的打破。

因楚子弘和莊景承強硬的態度,靈玉是死刑也就不了了之。

出了大殿楚子弘才發現,莊景承黑色的衣服似乎有些濕。

“你受傷了?朱明宇呢?”

莊景承滿不在乎的道:“小傷不礙事,隻可惜讓朱明宇給逃了。”

楚子弘拍拍莊景承的肩膀,“你先回去保護玉兒,我還要去確定一下我父皇的安危。”

皇帝的寢宮裏,敏貴妃坐在皇帝的床邊細心地吹著碗中黑色的藥汁。

陪在皇帝身邊這些年來,隻有最近他才隻屬於她一個人。

大多數的時候皇帝都是睡著的,敏貴妃就這樣看著他,想起那個讓她畏懼讓她著迷,讓她無以自拔的皇帝。

湯匙舀起藥汁,小心翼翼的喂進皇帝的嘴裏。

“母妃。”

楚子弘沒有叫人通報就走了進來。

其實也沒有人守在在門口通報,皇帝的寢宮清淨的讓人感覺到淒涼。

“弘兒回來了。”

敏貴妃似乎老了許多,眼角也爬上了歲月的痕跡。

見到楚子弘來看皇帝敏貴妃很是高興。

“你能來看你父皇真是太好了。之前三殿下說陛下需要靜養,叫誰都不要來打擾你父皇養病,他自己也沒來過幾回,這宮殿裏真是一點人氣也沒有了。”

“一直都是母妃在照顧父皇嗎?”

楚子弘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敏貴妃。

敏貴妃的相貌與楚子弘的母親實在是十分的相似,以至於楚子弘第一次見到敏貴妃的時候幾乎以為母親又活過來了。

可是那個時候楚子弘已經十五歲了,再也不是相信人死也可以複生奇跡的孩子了。

雖然容貌極其相似,敏貴妃的性情卻是與楚子弘的母親相去甚遠。

敏敏是江湖俠女性格率直豪邁,敏貴妃乃是名門貴女,自幼便接受大家閨秀的教育,性情溫婉柔順。

所以楚子弘曾一度十分的排斥敏貴妃。

這些年楚子弘一直對敏貴妃不溫不火,客氣而又疏離。

如今這種情形下敏貴妃還能守在皇帝的身邊,可見對皇帝的真情實意,連楚子弘也不禁有些感動。

“那些年輕的妃子哪裏受的住這裏的冷清,再說她們照顧的也不夠細心。皇後娘娘問我願意不願意來照顧陛下,我就來了。”

簡簡單單平平凡凡,就像千千萬萬的夫妻那樣,丈夫生病了,妻子守在病床前。

“母妃辛苦了,不過還要再辛苦母妃一陣子,我一定會找到天下最好大夫醫好父皇。”

敏貴妃溫柔的笑,“有什麽可辛苦的,照顧陛下本就是我們這些後妃的本分。”

天氣雖冷,屋內的爐火倒是還旺,皇帝臉和手也都很幹淨,可見敏貴妃將皇帝照顧的很好,楚子弘也放下心來。

楚子弘跪在皇帝的床邊,緊握著皇帝的手,“父皇,孩兒回來的遲了,讓您受苦了。”

皇帝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楚子弘在他的旁邊。

皇帝掙紮著想要說些什麽,卻隻能張大了嘴巴,吐出模糊的氣息發出“嗬~~嗬~~”的聲音。

“父皇你放心,孩兒一定會找人醫好父皇,那些害了父皇的人,孩兒一個都不會放過。”

聽了楚子弘的話,皇帝才停止了掙紮,眼淚沿著眼角的皺紋滑落。

莊景承來到了六皇子府,忽然不敢去見靈玉。近鄉情更怯,莊景承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和態度去麵對靈玉。

門慢慢的打開,靈玉躺在**睡得正香,呼吸輕微平穩。一雙白玉般的小手疊放在胸前,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如此美好的女子為什麽自己要一再的懷疑她傷害她。

莊景承俯下身在靈玉的臉頰上印上了一個吻。

靈玉忽然睜開了眼睛。

莊景承尷尬的笑笑,偷香被發現了,不知道靈玉會不會生氣。

“莊景承?你回來了。”

“玉兒,我,見到我姑姑了。”

“母妃?她現在好不好?她有沒有氣我?”

靈玉激動地問道。

莊景承按住她的雙肩,“她很好,也很感激你。姑姑她現在在那個小山村裏教山裏的孩子們念書識字,她現在過得很安心很快樂。”

“這樣我就放心了。”

靈玉忽然輕笑一聲,“你當初怎麽就不肯相信我,為什麽都不肯聽我說完話呢。”

“我•••”

莊景承無言以對,當初被仇恨和憤怒衝昏了頭腦,心中已經認定了靈玉就是凶手,無論如何都不想聽她的辯解。

“我不知道該什麽回答你,玉兒,我的後悔你能明白嗎?你能原諒我嗎?”

靈玉輕輕地點點頭,曾經愛過,也曾怨恨過,經曆過生死以後一切的仇恨就都變得不重要了。

“母妃沒有死,你也沒有死,現在連我也死裏逃生,這樣不是很好嘛,還有什麽事是不能放下的呢。”

“那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回到當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