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一大清早幫了倒忙

聽著他低低的宣誓般的話,允瓔卻昏然睡去,陷入夢境的那一刻,她恍惚的想:他要索誰的命?跟她有什麽關係?

烏承橋等不到她的回答,低頭凝望一看,才發現她已經熟睡,他隨手替她拉好薄被,自己緩緩躺了下去,放平了身子,看著簡陋的艙頂出神。

隱約間,風拂過,晃動了船隻,也隱隱的送來了某處模模糊糊的男丨女低丨吟的旋律……

清晨,天際的黑漸漸被亮色代替,寧靜了一晚的苕溪灣也蘇醒了過來,婦人們一邊做事一邊嘻嘻哈哈的問候聲,男人們準備出船互相討論著天氣和收成的大嗓們,還有孩童們或嬉笑或頑皮或吵鬧的聲音,帶著平凡生活獨特的氣息交織成一片熱鬧。

在這片熱鬧中,允瓔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睡相一貫很好,昨晚側著入眠,這會兒仍是那個姿勢,她坐了起來,揉了揉微有些麻的手臂看了看身邊。

身邊已經空了。

允瓔疑惑的伸長脖了往外張望,隻見那破布外,烏承橋已經坐在那兒,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做什麽,一動不動。

真是奇怪的人,整天就知道發呆,一看就知道是個養尊處優慣了的主。允瓔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坐著活動了一下肩膀和手臂,這才開始收拾被褥,今天,該出去看看,找些吃的才好,那位是指望不上了,現在也隻能靠她來想辦法,先把日子過下去才是王道。

允瓔很有雄心壯誌,她的夢想就是以船為家,雲遊天下,隻不過,如今的狀況,還不適合做夢,她畢竟先活下去,然後熟悉了附近形勢才能去尋找走出去的路。

三兩下的,艙房就幹淨了,她一把撩開了昨夜洗澡塞上的破布,便看到船板上一塌糊塗,土灶中塞滿了柴禾,上方的鍋也沒有蓋,一眼就看到裏麵一鍋水泡著許多米,再看邊上,裝米的袋子已經空了,而烏承橋則絞著他那雙好看的眉發著愁。

允瓔快步過去拎起了袋子,裏麵連半粒米都不剩,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這頓吃完,他們就得餓著了,她還沒想好要怎麽賺錢養活自己呢,心頭的火蹭蹭蹭的冒了起來,瞪著烏承橋就質問道:“你搞什麽?”

烏承橋看到她,原本眼中有些欣喜,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允瓔這副模樣,笑容便頓時滯住了,也不想想他喬大公子何時做過這樣的事?一向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他,因為心裏對她的歉疚,因為早上看到她睡得香甜時心裏突如其來的那份憐惜,他才腦子一熱主動起來想做一頓早飯,他容易麽?他哪知道做個飯升個火這麽難?

“真是……”允瓔看了看那鍋火,又看了看手裏的空袋子,突然連怒的力氣都沒了,直接把空袋子一扔,跳上船板,找了幹淨的罐子把鍋裏的水舀了一半出來,又拿著勺子在鍋裏掏啊掏的,最起碼掏出了一半多的米,如今,也隻能先這樣了,這泡過的米,中午也隻能煮個粥,一會兒,她再去山上尋些野菜,今天應該能湊合過去了,要是尋不到,兩三天的也餓的起,可是,以後呢?

允瓔本身也是個嬌生慣養沒餓過肚子的主,麵對如此窘迫的局麵,也不由欲哭無淚,她都招誰惹誰了?把她扔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還遇到了這樣的禍水。

嗚嗚嗚,爸爸媽媽,我錯了,我不想玩什麽浮船泛宅的體驗了……允瓔懊惱極了,蹲在那兒泄恨一般的掏著多餘的柴禾。

烏承橋黑著臉坐著,她這樣不分清紅的質問讓他很是難堪,可是,坐了一會兒,也沒聽到她第二句,又忍不住轉頭去看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糾著的眉和眼角的水花,不由一愣,他還火大呢,她怎麽還委屈上了?

不過,細一想,人家一個姑娘家,一下子無父無母了,還是因為他……唉。

烏承橋的心頓時軟了下來,想了想,低頭尋了尋,找到了之前被他放到一邊的濕布巾,俯身拿了起來,無聲的遞了過去。

允瓔哪裏懂他的心思,她正煩著呢,突然橫出來一隻手,想也不想直接拍了過去:“想吃飯就一邊去,搗什麽亂!”

這一下,烏承橋哪裏還受得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把布巾往桶裏一摔,黑著臉轉身,雙手抱著那條傷腿移了下去,然後雙手一撐,身子也移到了船艙裏,隻是,他的動作有些重,船身承受了一下,整個晃了晃。

允瓔正要點火,被這一晃嚇了一跳,她的技術還沒到那種不動如山的境地啊,這一晃,讓她不自覺的想起了來這兒前的那一幕,心裏的委屈騰的轉化成了心頭火,想也不想的站了起來,衝著船艙中的烏承橋便喝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呃,烏家小娘子,出什麽事了?”田娃兒出現在他家船頭,他身邊還有那位為烏承橋治傷的老王頭,兩人都驚訝的看著允瓔,四周也突然的靜了下來。

允瓔轉頭,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眾人矚目的對象,從來沒失態過的她,頓時臉上火熱火熱,強撐著麵子壓下了火氣回了一句:“沒什麽。”

“老王頭來給你家當家的換藥了。”田娃兒好奇的打量了允瓔一下,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娘子,竟有這樣火辣的一麵,唔,就如昨天那一扭,騰的點燃了他心頭的火,熱熱的,讓他隱隱有些騷丨動。

“麻煩王叔了。”允瓔還不至於遷怒別人,待人接物的禮儀她還是極懂的,於是,客氣的請了老王頭過船。

田娃兒緊跟在後麵,到了這邊,看了看她家船頭的東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允瓔,沒吭聲。

“王叔來給你換藥了。”允瓔衝著船艙裏的烏承橋喊了一聲。

烏承橋理也沒理。

允瓔伸頭看了看,隻見烏承橋黑著臉坐在裏麵,頭靠著艙篷,閉著眼睛不理人。

這人,真不知好歹。允瓔不悅的瞪了他一眼,無奈,此時此刻,她是他的“娘子”,她總得負起這個招待的責任,畢竟,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人毀了自己的美好形象,就太虧了。

“王叔,您請。”允瓔禮讓了老王頭進去,自己跟在邊上,前天烏承橋還昏迷著,老王頭便來換過一次藥,她就在邊上,所以,這會兒不用吩咐,就自發的過去倒了盆水放到一邊,另外,又拿了碗倒上兩碗已經涼了的水,不好意思的遞給了老王頭和田娃兒,“抱歉,早上還沒來得及燒開水……”

“沒事沒事,這天兒還熱著,涼的就好。”田娃兒一點兒也不嫌棄,接了就咕嚕嚕的喝了下去。

“沒關係的,我們不講究這個。”老王頭樂嗬嗬的擺了擺手,放下了自己帶來的簍子,從裏麵拿藥,“烏家小娘子,這幾副草藥你拿著,一天一劑,早晚煎服。”

“好。”允瓔點頭接過。

王老頭坐在烏承橋前麵,伸手去解烏承橋腿上的木板,一邊笑著問道:“小兄弟,今兒感覺怎麽樣了?可還有發熱怕冷?”

烏承橋這時才睜開了眼睛,看了看王老頭,搖了搖頭,隻是,薄唇緊緊的抿著,顯然還生著氣。

“那就好,這燒一退下去就沒事了,這傷麽,也急不得,隻能慢慢來,這三五個月當心著點兒,別又傷著,以後也不會有影響的。”老王頭說得頭頭是道。

“王叔,這天還熱著,包這麽多,會不會感染?”允瓔皺著眉問,她不是擔心他,隻是擔心他萬一感染,她更麻煩,所以,為了不麻煩到她,拜托他還是好好的吧。

“感染?”老王頭納悶的看她,啥意思?

“就是,會不會爛?”允瓔忙解釋道。

“也不是不可能。”老王頭恍然,笑道,“烏家小娘子,這還得辛苦你了,我這次給你帶了藥過來,你每天晚上給他去了那上麵的藥,洗幹淨了,就抹些草藥汁上去,也不用包著,這樣,傷口晾晾也會好些,到早上,你再給包起來。”

“啊?”允瓔頓時愣了,讓她天天給他洗?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