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二人在搶著“升天猴”,一個偏要射,一個就力阻。

這時旁邊的昏霾裏突然傳出一聲極為沉重的悶吼聲,兩人忙去看,隻見空中兩團綠光即閃即逝,兩人頓時驚得呆住了。

這兩團綠光足有綠蘋果大小,雖然二人被低吼聲吸引轉頭看見,而且隻是在灰蒙中看清了一霎,而後光亮就像轉向一般消失了,但他們還是看得甚是真切。

盛思蕊馬上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右手一揚,亮出拳甲,默運真氣,貫於右掌。

不出意料,拳甲依舊毫無反應。但不知是因為環境過於灰暗還是怎的,總覺得拳甲上的石片亮了一些。

盛思蕊又揮舞了半天拳頭,見還是沒反應,隻得悻悻地放下手。

明墉道:“思蕊,別急!我看對方倒是沒什麽惡意!”

“這吼聲綠光一出,不是妖魔鬼怪就要現身還有什麽?”盛思蕊緊盯著綠光消失的方向,左手已摸出匕首。

“咱們想想,在這樣我們目不能視的環境裏,對麵若要襲擊我們,不早就乘虛下手了!冷不防撲過來,咱們不早中招了?”明墉答道。

“你說的那是人!那是狡猾的歹人會攻我們不備!要是對麵隻是個妖獸呢?”盛思蕊駁道,“我知道一些凶猛的野獸可都是先吼叫再動手的!”

“不過咱們想,如果真是個妖獸,那兩團綠光就是獸眼,那從位置和大小看,這妖獸得多大個兒?”

“別說多大了!自打見過大個兒後,我對這北境邊塞能出什麽大家夥已經不奇怪了!蚰蜒都能長那麽大,何況別的?”

盛思蕊依舊保持著十萬分的警惕,可是麵前卻又是沉若死水。

“思蕊你說……”明墉突然問道,“那聲低吼是不是故意在提醒我們?還有那一閃而逝的綠光?”

“提醒什麽?”盛思蕊不解。

“就是對方見我們在通道裏完全迷失了,徹底找不到路了,提示我們怎麽走?”

“提示?”盛思蕊輕嗤一聲,“你當是馴養好的領路犬啊?被主人指派來帶我們出去……”

她說到這兒突然頓住了,疑惑道:“你說這裏有人?他看我們迷路讓馴養的動物來帶我們走出去?”

“有沒有這可能?而且這低吼綠光出現得也太趕時候了?”

盛思蕊想想,試探著問道:“你是說像聶小倩和寧采臣!蘭若寺外小倩引路搭救寧采臣出去……”

明墉忙不迭道:“對對對!就是那段!要我看小倩采臣的故事一點兒都不輸給民間傳承的四大愛情故事,當真是**氣回腸啊!……哎喲!”

他腿上中了盛思蕊一腳,就見她咬著牙道:“還**氣回腸?是你花花腸子太多了吧?還是你聊齋看多了?再不就是你也羨慕著豔鬼搭救書生的橋段?瞧你那不學無術的樣子,也指望著豔鬼來搭救?”

明墉見盛思蕊突然發怒,知道自己這話題是引錯了,忙著求饒。

誰知盛思蕊還是怒氣未消道:“就知道你們這些男的靠不住!得隴望蜀的本性是誰都不缺!盯著碗裏望著鍋裏的本事是各個具備!見了漂亮的都要叫妹妹!人家不理就涎著臉纏著!每日裏想的是不是都是‘妹妹群裏翻飛,亂花叢中迷醉’?見不到了也要硬想一個,連有些姿色的女鬼都不放過!我說寫《聊齋》的曹雪芹是不是眼睛裏除了妹妹就沒有別的了?十足的下流胚老色鬼一個!”

“《聊齋》是蒲鬆齡寫的,曹雪芹寫的是《紅樓》!”明墉弱弱地糾正道。

“那個老流氓更壞!除了女人堆他心裏還有點別的沒?總之都是一路貨色!還有那施耐庵,女人在他眼裏不是**娃就是**,這種人就該他一輩子討不到老婆,斷子絕孫!還有吳承恩,女人在他眼裏都是什麽?妖怪!不是妖怪也是花癡!這都是什麽爛男人呀?竟然寫的書還被追捧?足見你們男人心裏都是多麽齷齪,多麽汙穢不堪!”

盛思蕊被刺激到了,完全忘了眼前看不見的隱患,開始一路義憤填膺地數落下去。頗有全天下男人俱是敗類,為天下女人鳴冤不值的架勢。

明墉一聽盛思蕊激怒之下順嘴就把四大名著及作者狠狠批駁一遍,激揚的架勢不下戲文中的任何巾幗英雄。他心知理虧,自己好死不死提女鬼幹什麽,以前隻知道她怕鬼,可沒承想一提女鬼反應這麽大!再一轉念也明白了,這是對師兄秦瀟移情別戀的恨意未消啊!正好借此當口一股腦發泄出來。

他一邊垂頭聽著,一邊想著:思蕊呀,思蕊,你和你師兄不過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那隻是你心裏一廂情願給自己的暗示罷了!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麽,人家又怎麽能算負你?

其實盛思蕊這種心態在很多懷春少女的心中都有,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幹嗎就不能一直白頭到老?

殊不知男人本就是外向動物,自古賦予的狩獵天性使得他們大多不會安分家中,也不會拘泥於小小井沿之下。就算是清朝那般固化的社會形態下,大多數人都沒辦法去看看一村一城外麵的世界,可是本性的心並沒有安分。如此囚禁人身的社會形態卻禁錮不了男人的旖旎幻想,而又由於階級固化如鋼筋水泥一般難以打破,是以幻想也就多圍著女人打轉。

明清兩朝是傳記小說的盛行時期,而流傳最廣的除了公認筆法還算幹淨的四大名著外,就屬各類豔情小說最受歡迎。而每朝每代對這類能讓行屍走肉一般生活的人們看到希望、產生幻想的小說都保持封殺禁止的態度。很簡單,隻有每日生活在驚恐中的愚民才更好統治,更容易受製於皇權。

可民間的智慧卻是無窮的,私印手抄無所不用,這類小說卻是在民間長盛不衰。

“還有那孟子說的什麽乞丐二妻,都要要飯過日了,還要標配兩個妻子,這是什麽混蛋寫的什麽混蛋邏輯!就這樣也配稱為聖人?我呸!”

明墉一聽盛思蕊已經直追回東周列國時代了,再往前數三皇五帝也不會放過,忙想著打圓場。

“再說武王伐紂,明明紂王無道民倒懸是他自己殘暴無度,卻偏偏把禍根栽到一個女人妲己的身上!紂王有那麽多後宮嬪妃,哪個不是千挑萬選的美人,怎會專寵妲己一個?就算是那紂王也太過白癡了!怎麽不知老者比少年骨密這種簡單道理,還要聽信挑撥砍腿查看?種種這些行為要是真的,那紂王不僅凶暴還是個白癡,那一幫子男人文武群臣就這樣聽之任之?紂王他爹就傳位給這樣的人來禍害百姓?那要說壞也是一幫子男人在鉚著勁暗中使壞!華夏曆史每到有無道君王丟了江山,就要把黑鍋扣到個女人身上!周幽王無信就要怨褒姒,楚懷王糊塗就要怪鄭袖,項羽心軟就是虞姬的錯,唐明皇虛華都要賴楊玉環,宋徽宗放縱全因為李師師!就連說不清吳三桂和李自成誰斷送了漢人的江山,最後都要栽贓給陳圓圓!那些個寫史寫書的無一例外都最後將罪責安放在女人頭上!可幾千年來,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庸,男人在前麵做的事她們又哪裏管得了!要我看那些著史的統統都是男人皇帝的走狗!寫小說的各個都是男人意**的代表!英語把曆史叫做‘history’,那可就**裸地說了,曆史就是‘his’男人講的‘story’故事!對女人來說可不是想怎麽抹黑就怎麽抹黑!”

明墉見盛思蕊越說越激動,直接上升到了對腐朽惡毒男權社會的批判,當真是振聾發聵,聞者汗顏。他心知這個簍子捅得可夠大,司馬遷在墓裏都要蹦起來罵他怎麽招惹了這麽個瘋丫頭發飆!

明墉心裏琢磨了好一會兒,見盛思蕊也有些說得累了,這才小心平緩地道:“思蕊你消消氣!可別激動氣壞了身子!都是我說錯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見盛思蕊餘怒未消,心想著得另辟蹊徑,於是小心道:“要我說,男人中也有好的!”

盛思蕊俏目一瞪道:“是誰?”

“就是我李叔,李白安大俠呀!你看他為了嬸嬸心月可是榮華富貴全拋諸腦後,什麽名利功業全不在眼裏,他可算是好的?”

盛思蕊一聽提到義父,歎道:“義父當然是重情重義的好男人表率了!”

“還有幾個,比如你的幾位師父,那也都是響當當的好男兒!”

“那還用說,為了義氣不遠數千裏深入險境,這份情義豈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其實除了他們還有一個!”

“是誰?你不會是說……”盛思蕊似乎已經猜到了。

“沒錯!就是區區在下我!”明墉突然胸口一拔,凜然道。

“大言不慚!就你?”盛思蕊還在為之前豔鬼之說耿耿於懷。

“我雖不及李大俠俠義,不及錢先生博學,不及徐師父勇武,不及晉師父謹慎,但我有對你的一片真心,別無他顧!”明墉坦然道。

“哼!誰信?那你還提什麽聶小倩什麽的?”盛思蕊嘟起嘴。

“思蕊!那不過是就事論事,順嘴說了!是我的錯,口不擇言,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明墉哀求。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盛思蕊扭臉不看他。

“我發過誓的!你忘了?那好,我再發毒誓,若我此生對思蕊你有二心,就讓我不得……”

盛思蕊馬上阻止道:“行啦!別要死要活的!也不嫌晦氣!”

“那就是不生我氣了?”

“生你的氣我牙疼!才犯不上為你個小賊氣疼自己呢?”盛思蕊撇嘴道。

“我就說,思蕊最是蕙質蘭心、通情達理了!”

“告訴你!別以為說兩句好聽的,就能哄我開心!”

“那你的意思?”

“看你的表現!‘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經不起時間考驗的人多了,隻是不知你是不是下一個!”

明墉被盛思蕊撇嘴扭頭的乖張模樣看得癡了,隻是在那裏一邊發暈一邊點頭。

他覺得在這迷茫的空間裏,二人相隔不過三尺,中間卻是被他心中狂湧出的濃情蜜意填滿。

盛思蕊氣稍微順了,這才想起二人之前要幹什麽,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明墉也回過神來,暗想:小姑奶奶,這都過去好一陣了,你都把從古至今的男人罵了個遍,現在才想起來正事兒?

不過他口上道:“雖然我還記得那綠光的方向,可是這空間要是多層移動的,現在還真不知道能不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