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章 地

巫沾了神廟的光,讓她有了正統的地位,如果是在民間,草鬼婆是最受歧視的一族了,人們說他們養盅害人,是邪惡的化身。但凡寨子裏有什麽不好的事兒,人們第一時間會想到是草鬼婆幹的,然後用刀敲著案板圍著村叫罵,去他們認為的草鬼婆家門口叫罵,讓她少害人,把盅收回去,否者就要召集族人或者村裏人把她燒死或者如何如何。

那個被罵的是一句都不敢還口的,還口了就是等於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草鬼婆,不還口隻有聽著被罵的份兒,如果家族中出現一個這樣的人,周圍的街坊鄰居親戚朋友都會統統跟她劃分界限,以示清白,也是怕不小心被暗害了。

因此好多人們認為的草鬼婆都孤獨淒涼的走完一生,孤獨的死心裏壓力自殺自殘或者報複社會的,更有瘋瘋癲癲的,這就更印證了她們是草鬼婆的說法。

這都是人們看到的表象,許多的事或許都沒有那麽簡單,有著很深的社會因素,最最根本的原因是社會從母係氏族社會轉向父係氏族社會的過程中,原來由女性掌管的巫盅祭祀都轉換成了男性,在權利交接碰撞的過成中,女巫師都被汙蔑醜化成為邪惡的化身,這有助於男權社會的統治地位。

在此情況下,盅巫是何等幸運,在一個都歧視女巫的社會裏受到了人們的尊敬和敬畏,可她畢竟是盅巫,有著異於常人的極端心理,雖然都是些小懲大誡,可還是讓人們從心底畏懼。想到這裏,珍珠又從袖子裏掏出了那四塊帕子,一樣的山水圖,好像隻是不同天氣下的後山風景圖,也可以說是四季山景圖,這四塊帕子究竟要告訴人們什麽呢?珍珠百思不得其解,對著四塊帕子是看了又看。

“娘子,吃了飯再看吧。”七嬸實在忍不住了,上前把珍珠手中的帕子拿了過去“咦,這是什麽材料的,我在活了三十多歲了,也算是見識過些東西,這幾塊帕子我可是真看不出來是什麽材質的,娘子你這是從那裏得來的,看看這繡工,就是江南織造的頂級秀娘也不過如此,嘖嘖嘖,繡的真是精妙,靈透,技藝不俗……”七嬸對著這幾塊繡帕品頭論足,珍珠聽著若有所思,邊吃東西邊想事情。

看七嬸這麽推崇這幾塊帕子,芳娘也湊過來看了一眼,不就是幾塊帕子嗎,女人的帕子多繡花鳥魚蟲,這幾塊帕子繡的卻是大山,樹木,石頭,這都是什麽和什麽呀,就是繡的再好,娘子也拿不出去呀。

珍珠才吃晚飯,就聽外麵有哭鬧的聲音,不用她說,七嬸立刻出去了,一聲嗬斥之口,外麵的聲音小多了,幾聲低不可聞的啜泣之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漸走漸遠。

七嬸也一臉凝重的進來回話“是那幾個中盅的屋裏人,說他們的男人疼的死去活來,在**直打滾兒,叫喚個不停,過來讓娘子給想想辦法。我出去說了他們一頓,說娘子從睜開眼就在忙活這事兒,除了醒來喝了一碗粥,到現在什麽都沒吃呢,她們在這裏哭哭啼啼的擾亂娘子想事情,就更沒主意救她們男人了,主意娘子一直在想,辦法也一直在找,讓她們回去等消息。而且……而且我告訴她們幾個說,娘子說他們幾個沒有性命之憂,隻是多受會兒罪,少受會兒罪的事兒了。娘子,我也不知道這麽說對還是不對。”“對,今天我去哈族長家求盅神娘娘救他們,正碰上苗王帶人過來找哈族長理論,哈族長說去黑龍潭打水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黑龍潭也有蠻族人一半兒,且有文書為證,兩人三言兩語的就說多了,也沒談攏,苗王說要帶人來攻打蠻寨,然後就怒氣衝衝的走了。而盅神娘娘說隻有我找到去神廟的路,她才會醫治她們,才會把蠻寨的文書拿出來。”珍珠道。

“這是什麽話,娘子求她醫治我們村的幾個人,她給娘子出難題是應該,怎麽苗寨和蠻寨打鬥,也要娘子來解決,這就太欺人太甚了,這是什麽意思?娘子找到去神廟的路那就什麽都好說,如果找不到,那還不什麽都算在娘子頭上。我們是從山外來的,根本就不知道什麽神廟,都不知道神廟在那裏,怎麽找去神廟的路,這兩族打鬥,人命關天,娘子可不要被賴上,這些南人怎麽就這麽壞!”芳娘著急的道。七嬸聽了芳娘的話,也是一臉的毒憤和著急,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珍珠。

“你們也不要著急,這不是盅神娘娘給了我們地圖嗎,有了這地圖,我們就能到達神廟了。”珍珠從七嬸手中拿回那幾塊帕子道。

原來那幾塊帕子是地圖,怪不得這麽奇怪,這有了地圖就好辦事了,按圖索,不過就是費些力氣,這山再高,她們也有爬到的一天,七嬸和芳娘鬆了口氣,不那麽著急了。

珍珠心裏卻暗暗苦笑,圖是有了,可這一年四季的圖,那個才是通往神廟的真正的地圖呢,這圖裏麵除了山的形狀不變之外,裏麵什麽都不一樣,這幅圖裏在左邊的小路,在另一幅圖裏就去了右邊,山腳下的鬆樹,到另一幅圖裏就跑到了山頂上,難道要一幅圖一幅圖的試不成?

可如果地圖並不是這四幅圖中的一副,那豈不是做了無用功,白白耽誤了時間,這期間什麽事情都肯能發生。

到底要怎麽做呢,珍珠心裏很糾結,腦袋裏很抓狂,神呀,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麽樣呢,怎麽樣呢……

珍珠把幾塊帕子平鋪在桌子上,一點點的看,一點點的比對,真的是什麽都一樣,隻有上山的路不一樣,季節不同,山上的幾棵大鬆樹不一樣,再也沒有什麽不同了。“七嬸,給我端一盆水來。”珍珠道。

轉眼之間,一盆水放在了桌子上,珍珠把帕子平放在水麵上,仔細的盯著帕子上麵的變化,帕子飄浮在水上,慢慢的被浸濕了,然後緩慢的落在盆底兒,帕子上沒有任何珍珠期待的變化,每塊帕子都如此炮製,全都沒有變化。珍珠擺了擺手,讓七嬸把水盆端出去,並把帕子晾屋裏,晾在外麵是不行的,一個不小心被風吹跑了,後果就嚴重了,保險起見,還是晾在屋裏吧。

珍珠也呆呆看著幾塊濕漉漉的帕子發呆,這幾塊帕子一定就是通往神廟的鑰匙,可是如何開啟通往神廟的大門,目前是兩眼一抹黑。

“王娘子在屋裏嗎?我是同誠,老爺讓我請娘子去過議事。”阿誠在外麵大聲的道。

屋裏七嬸和芳娘都看向珍珠“去告訴誠管家,就說我稍後就到。”珍珠對七嬸抬了抬下巴。

“議事,議什麽事,沒看我們娘子正專心想事情嘛,這一會兒都不得閑,怎麽想事情,不知道又有什麽陷阱大坑的等著娘子呢。”芳娘沒好氣的嘟囔道。外麵七嬸已經答應了阿誠,並打發他回去了。

珍珠換了一件白色粗紗長裙,罩了一件淡青色繭綢右衽交領背心,腰上係了雨過天晴色的絛子,珍珠想了想,從床頭的一個木盒裏拿了那塊陪葬的紅色玉牌及在絛子上,用它來壓裙,雖然看著這個凶惡怪獸的玉牌還有顏色和自己不是很配,可是身邊也沒什麽玉佩,隻好將就用它了。

珍珠換了衣服,讓芳娘和七嬸給看了看,然後就去了哈族長家。

哈家的客廳裏,哈族長正位而坐,哈飛坐在右邊下首第一張椅子上,臉衝著門口,整個人幕氣沉沉的沒什麽精神,人也有些消瘦,看到珍珠進來,哈飛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有了一絲笑意“珍珠你來了,快坐。”哈飛把珍珠讓到哈族長右手邊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下了,然後除了看著珍珠外,眼睛就是四下看看,目光根本就不往哈族長那邊瞅。

珍珠看了看這兩父子,聯想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大概也猜個七七八八,唉,這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今天請娘子過來也沒什麽別的事,就是為以後天和苗家打仗做些準備,娘子手中的兵器都是鐵器,也都是正經兵器,我們蠻寨落後,沒有幾樣像樣的兵器,所以,這守護之責還請娘子多出力。”哈族長恩求道。

“哈族長說的太客氣了,這些事,我和我的族人那是責無旁貸的,族長盡管吩咐就是了。”珍珠聽哈族長的意思是讓自己人打衝鋒,心裏暗暗歎氣之餘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她暴露了自己的力量,這守護蠻寨當然不會少了他們,她現在想的就是怎麽讓王家莊的人減少無謂的犧牲。

來到這大山裏,本來是為了躲避戰亂,沒想到又趕上兩族人的紛爭,真是走到那裏都不清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