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四章脫離實際
哈族長和眾位頭人有些無奈的看著珍珠，道：“珍珠娘子，羅頭人的顧慮不無道理，山裏貧瘠，一般人家都沒什麽別的收入的，貧窮的人家一輩子沒見過一兩銀子的大有人在，為這幾兩銀子......為這幾兩銀子動心思是很可能的......他說的完全有可能......”
珍珠張大嘴巴再次看了看大家，用目光詢問大家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沒有可能是哈族長誇張，她看到的是大家都無聲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可羅楠頭人說的。
“羅頭人，你說你們除了蠶繭沒有額外的收入，這怎麽肯能，原來你們讓我收蠶繭的時候這麽說，我不好意思揭穿你們，現在既然你還揪著這句話不放，連別人出生入死的銀子都不想給，那我就不得不多說兩句了。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們守著大山，這大山裏到處都是寶藏，怎麽會就沒有額外的收入，怎麽就窮成這樣了，要是我住在這大山裏，山路暢通的情況下，我早就成大富翁了。”珍珠瞥了在場的人一樣。
“珍珠娘子，你為了讓大家出銀子，也不用這麽諷刺我，這山裏如果處處都是銀子，我們......我們還用受窮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娘子說的輕鬆，我們山裏有什麽呀，我們山裏最多的是石頭，娘子說的不會是讓我們去啃石頭，賣石頭吧......”一個頭人情緒激動的站起來道，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人使勁兒拉著坐下了。
“啃石頭，賣石頭？那得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這個你們還做不了。我經常看到寨子裏的孩子背著背簍去山裏采野菜。野山菌，你們恐怕也知道吧，這些山菌買到山外，那可是幾兩銀子一斤的，擺到酒樓裏，可是十兩銀子一盤兒的，你說你們沒銀子這可能嗎？”珍珠鄙視的看了一眼穿著掉了色的青布褲褂的羅楠，惡趣味的道：“要說你們沒銀子，我看就是你的名字起的不好，羅楠——落難。你說這能發達嗎？”
“這.....這是怎麽說的，娘子說我的名字不好，給重新起一個就得了。你說山裏孩子都去采蘑菇，這個是不假，可那都是為了糊口充饑的，窮人家沒什麽糧食，也沒銀子。這也應了娘子那句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就全跑去山裏找吃的，這蘑菇不是用來賣的，是吃的。”羅楠和其他的頭人就如同看稀有動物般的看著珍珠，怎麽能說出這麽傷人心的話，怎麽能如此大言不慚。這人窮的都去吃野菜啃樹皮了，她居然說那是山珍海味，這真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富貴人家的話。
珍珠這次真的驚訝的下巴都能砸著腳麵。站起來瞪著大家道：“采蘑菇是為了自己吃，采蘑菇吃是因為沒有糧食吃，隻能吃這些山菌？”
在場的所有人都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在他們看來，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沒吃的就去山裏找吃的，挖蟲捉鳥吃蘑菇。什麽能填飽肚子就吃什麽了。
珍珠無比羞愧的坐回座上，她想明白了，她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她是犯了貴族病，對底層社會完全不了解，別說商路不通，就是原來暢通，讓這些孩子去百裏地以外的金陵渡江去賣東西這也太扯了，絕對不可能。這就和現代網上傳的帖子一樣，在解放前的上海，上海窮人家的孩子靠吃大閘蟹過日子，這在現代人眼裏簡直就是奢侈中的奢侈，太浪費了，可是這對於當時貧困交加，天天餓肚子的貧困之家來說，這是多麽的無奈和心酸。
珍珠站起來對著諸位頭人深深一禮，道：“對不起各位頭人，珍珠愚鈍，沒有問清情況就妄下論斷，還請各位頭人原諒！”
屋裏的頭人們都站起來，趕緊誠惶誠恐的還禮，連道：“不敢，不敢！”
“既然山裏民眾多貧困，如果出現傷亡，寨子裏能出多少銀子就出多少吧，剩下的就讓我來補齊吧。”珍珠真誠的道。
“得了，珍珠娘子為我們大山勞心勞力的，那裏還能總讓她掏銀子，收蠶繭還欠著我們一般兒的銀子呢，現在還說掏銀子，那不是欠的時間更長了，還是讓我來出吧。我們苗寨還有這幾兩銀子，到時候我來出！”吳朗笑嗬嗬的站起來道。
“你們苗寨富裕，我們蠻族也不差錢，這些蠻族的撫恤銀子，就讓我們蠻寨出吧。”哈族長這次也當仁不讓的站出來，跟吳朗唱起對台戲來。
“你們兩個是大寨子，我們小寨子也不白給，照樣出的起！”一個頭人無所謂的道。
“這......這，大家這都是什麽意思，難道就我一個寨子出不起嗎？我的寨子是窮，我給不起銀子可以不給，我跟你們說，我們寨子裏的錢少，可是人不怕死，我們寨子裏的人死了不要錢，這個我說了算了。”羅楠看著大家比著出銀子，一時心裏很不是滋味，拍案而起，說他們寨子死了人不要銀子。
“這個大家也不要掙了，就有錢的多出，沒錢的少出不出就得了，不夠的地方我來補足，現在說說每個寨子能出多少吧。”珍珠看眼前的形式對所有人道。
下麵的人也不商量，吳朗直接說給五百，哈族長也不甘示弱，也說給五百，其餘各個寨子有多有少的都捐了，珍珠用筆一一記錄下來，然後回去讓大家把中意之人帶來，然後交給自己統一考核，選中的就是斥候，沒選中的還讓各自的頭人給領回去。大家都表示沒有異議，然後就這麽定下來，大家都擇日回山寨，挑選作為斥候的人選。珍珠看著每個頭人眼裏都帶著隱隱的興奮，和莫名的光輝。
哈家大廳的屋頂上一抹輕煙似的的青影激射而起，幾個起落之後，出了哈家，在高高的樹冠上閃了一下不見了。在一片密林裏，幾個人在青綠如毛毯一樣鬆軟的草地上席地而坐，這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神廟的四大巫師，武巫穿著一身淡青色的箭袖，正站在一旁跟其他幾個人說著什麽。
“嗬嗬，這很好呀，有個人帶領大家衝鋒陷陣，免除大山百姓傾覆的危險，連後事都安排的很好，讓每個打打殺殺的人都沒有後顧之憂，好，真是太好了。”藥巫撫掌而笑，連道了幾個好。
“哼，她這麽做也如同走鋼絲，所有的前提都是在恒王答應和大山合作的前提下，那恒王是什麽人，那可是皇上的弟弟，大魏一等一的權貴，未必看的上我們山裏這些反民。不過如果成了，她這麽做，不但免除了大山的各種危險，還能和朝廷邀功，說不定以後就真沒有蠻人謀逆這項罪名了，這個珍珠娘子當真好算計，真是把方方麵麵都算進去了，大家都能從中得利，沒有吃虧之人，嘖嘖嘖，這個珍珠娘子真真的水晶心肝兒玻璃人。我們就祈禱她成功吧，恒王爺千萬要答應。”蠱巫搖頭歎息道。
“我們幾個也被人說了十幾年的聰明人，如今才知道聰明人是什麽樣的，這件事我們要抓緊，不然的話，恐怕人家都不需要了。”坐在地上的財巫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武巫靠在一旁的大樹上一時沒有說話，最後站直了身子道：“我們在這裏瞎合計沒什麽用，還是回去說明情況，讓長老們商量吧。”其餘幾個人也沒什麽意見，轉眼之間，幾個人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珍珠和頭人們說了一整天，說的口幹舌燥，嗓子都啞了，期間把石頭介紹給大家認識，其實這裏的人都對石頭有所耳聞，那一出智劫戈多老王妃，被演繹了眾多的版本，對於崇尚武勇的大山裏的原著民來說，石頭現在也是骨灰級的人物了，因此大家見了都客氣的很。
珍珠和各位頭人都談好之後，所有人都急匆匆的走了，表情嚴肅認真，讓珍珠放心了一大半兒，看這些頭人的表情，就不用擔心這件事的執行力。大山的百姓是如此的淳樸，為了感謝哈家，感謝大山在她們王家莊落難之時的收留之恩，有生之年希望能報答大山的百姓，她華珍珠一定要去掉，扣在他們頭上的叛逆之名。
數天之後，各個山寨挑選的充當斥候之人，被陸陸續續的帶過來，這些人從十幾歲的少年，到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那個年齡階段的都有，隻是珍珠看他們全部麵黃肌瘦的，普遍營養不良的樣子，就有些不高興的看向帶隊的頭人，這是無聲的反抗嗎？全是找的這些歪瓜裂棗的，太不像話了。
“娘子不要誤會，族人們聽說是給漢人做斥候，要不是還有銀子什麽的，根本就沒人來，大家都快把山外的漢人恨死了，稍微過得下去的就......就不來，我們也沒什麽辦法。”幾個頭人一臉為難的看著不高興的珍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