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嬌娘得到靖王妃一定會詳細調查的承諾,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感激之意,柔聲道:“女兒謝過母親。。しw0。”

她微微低了頭,輕聲細語地說:“也是女兒多事,若不是女兒忽然想著要看看自己的嫁妝,就不會鬧出這樣的事了。”

“這是三丫頭你的運氣,”靖王妃忍著膩味,還要來安慰林嬌娘,說,“若不是三丫頭你想著要看看嫁妝,也不會發現有人膽子這樣大,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林嬌娘立刻抬起頭,臉上滿是崇敬之意。就算知道這表情是裝出來的,靖王妃見了,心裏麵也有淡淡的得意。

“那,女兒是不是可以繼續將剩下的嫁妝都查一遍了?”

靖王妃聽到這句,一口氣差點沒吐出來,憋在胸口讓她差一點翻起了白眼。

果然,她就知道!

原來,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將嫁妝都查一遍。莫非她還以為自己會貪墨她的嫁妝不成?靖王妃狠狠地想,對著林嬌娘裝出來的怯生生模樣,恨不得直接掀開了這人的臉皮,讓人看看,這個裝得一臉無辜的丫頭到底有多厚的臉皮!

靖王妃兀自氣憤不休,林嬌娘就聽得有人在一旁怒吼:“查!必須查!”

靖王爺不知何時也到了這裏,在邊上忙不迭地說:“居然有人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簡直就是不將我靖王府看在眼裏,必須查!查出來了,我要入宮去告狀!讓皇兄狠狠地懲治那做這等事的小人!”

他顯然以為這件事是外人做的,林嬌娘和靖王妃卻不約而同地在心中翻白眼。不過是一個閑散王爺的庶出三女兒,哪裏有那麽沒眼光的外人,要做這樣的事。

誰都不肯當著靖王爺的麵說出來下了他的麵子,於是,在靖王爺的一力主張之下,事情就熱熱鬧鬧地查了起來。

林萱院子裏的茶杯不知道又碎了多少,屋子裏的小丫鬟紛紛躲了出去,夏至站在門外猶豫半餉,咬唇走進去,身上已經開始覺得疼。

屋子裏燃著香,清幽的香氣卻並不讓人覺得心情愉快。雕花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屋子裏黑洞洞,林萱的臉在其中格外猙獰。

“她怎麽敢……”她坐在榻上,圓潤的手指捏得發白,嘴唇發幹起皮,恐懼湧上心頭。

她原本以為,林嬌娘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冒得罪王妃的風險去說查嫁妝的事,結果她居然就幹了。

捂著胸口,林萱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疼。

這樣查下去,她在裏麵做的手腳,很快就會被查出來的!

夏至輕手輕腳地走到她邊上去,蹲下去撿桌上的碎瓷。低頭的時候,脖頸露出來,修長潔白,姿態優雅。

林萱一低頭就看到這一幕,怒火湧上來,一腳踢了出去。夏至被踢得一頭栽倒在地上,碎瓷紮在額頭上,差一點就紮進眼睛裏。

鮮紅的血液留下來,那張臉越發地顯得白。

夏至從滿是碎瓷的地麵上爬起來,也不顧那些碎瓷,撲通一下跪下去,膝蓋上隱隱地疼。“姑娘。”她低聲地叫,隱隱地有些絕望。

林萱嫌惡地看她,又是一腳踢出去:“笨手笨腳的,杵在這裏討人嫌幹什麽。”

夏至一個踉蹌,差一點就又倒下去,身體擺動了一下,停下來了。

她低著頭,不敢說話,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她不知道,自己一旦有什麽動作,林萱會做什麽。自己的這個姑娘,外人覺得端莊大方,她卻知道,那並不是真的。她是個小心眼,喜歡動手打人,心思也惡毒的女人。

可是,這一切卻隻有自己這個大丫鬟知道。不,上一個死掉的大丫鬟也知道,但是,她已經死了。

現在知道的,就隻有她了。

夏至跪在那裏,任由鮮血模糊了眼睛,也不敢動彈分毫。

林萱生氣了好一陣,看著夏至還跪在那裏,地麵上已經有落下的血滴,惡狠狠地衝著她說:“滾出去,留在這裏丟人現眼幹什麽。還有,出去之後怎麽說,知道吧?”

夏至低聲應是,地上的碎瓷也不掃,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守在門外的小丫鬟被她滿臉的血嚇了一跳,連忙上前那來扶:“夏至姐姐,你這是……”夏至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說:“我笨手笨腳,給姑娘端茶的時候摔了一跤,姑娘體恤我,讓我去休息休息。”

小丫鬟半信半疑地點頭,扶著她往邊上去了。

那手腳輕快的小丫鬟幫著她將皮肉裏麵的碎瓷挑了出來,敷上藥包裹住,輕聲細語地說了到時候再給她送吃的過來,就退了出去。夏至躺在**看著窗外隨風搖擺的樹枝,心中情緒翻滾,悲哀與絕望翻湧上來。

在這樣的姑娘身邊,這樣的日子,到底還有什麽意思呢?

她不知道林萱做了什麽,但知道一定與三姑娘有關,否則三姑娘院子裏的事不會讓林萱這樣惱怒心虛。但是,這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林嬌娘坐在存放嫁妝的院子裏,走廊上的片瓦遮住了太陽,邊上放了一個小幾,擺上了茶水點心,春淺在邊上替她打著扇子,她坐在那裏,手裏麵捏著一本書隨意地翻看著。

銀紅站在邊上,捏著嫁妝單子,緊緊地盯著婆子們清點嫁妝。那些粗苯的家什已經都清理過,並無什麽不妥當,銀紅漸漸地也覺得,自家姑娘是不是多心了些。

回頭卻見姑娘悠哉悠哉地喝

茶看書的模樣,心中又湧現出無限勇氣,繼續盯著婆子們查下去。

“南洋珍珠一盒,紅寶石一盒,貓眼石一盒……”管事的婆子飛快地將清點到的東西報了一遍,銀紅對著嫁妝單子細細看過,又在婆子指點出來的東西上掃一眼,想要點頭,卻覺得哪裏不對。

做個暫停的手勢,她將單子送到林嬌娘邊上去,蹙眉問道:“姑娘,奴婢總覺得這幾盒子寶石,有些不對,姑娘您看看?”

林嬌娘笑了一聲,伸手接過來,略一掃,就讓人去叫當初接聘禮的人過來。

銀紅頓時睜大眼,興奮地問:“姑娘,有什麽不妥當?”林嬌娘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你覺得呢?”銀紅誠實地搖一搖頭,被林嬌娘在頭上敲了敲,將嫁妝單子丟回給她:“這南洋珍珠和南洋珍珠之間,也是有區別的;紅寶石和紅寶石之間,也是有區別的。你呀,學這點吧。”

銀紅迷惑地等到了人過來,細細分說之下,方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嬌娘嫁妝裏的南洋珍珠,有黃豆大小,顆顆圓潤且個頭均勻,一盒子的價值,能在京城裏換一家鋪子;但是現在嫁妝裏麵的南洋珍珠,隻有綠豆大小,還大小不一,更有那等奇形的。

這話一說出來,不光是銀紅,所有清點的婆子都聽得分明,不少人的臉都白了,什麽樣的人居然大膽做下這樣的事情,這王府裏,隻怕是太平不了,一段時間內,所有人都要夾著尾巴做事了。

她們不由自主地就怨恨起那做下這件事的人來,如果不是她們,怎麽會讓自己的日子過得也不安穩。

銀紅卻是氣憤異常,緊緊地盯著那幾個被挑出來的盒子,如果做了這件事的人就在眼前,她就能撲上去將那人暴揍一頓。

林嬌娘輕笑一聲,對著那些婆子道:“繼續清點,有什麽不妥當的,都先擱在邊上。”婆子們知道這些日子三姑娘很是受寵,此時聽得三姑娘一聲吩咐,轟然應諾,繼續忙碌不休。

林嬌娘低頭去喝茶,遮住了唇角的笑意。她以為林萱會更聰明一點的,結果看起來,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愚蠢一點。

或者說,更貪心一點。

一直清點到暮色四合,所有的嫁妝才清過了一遍。靖王妃接到單子,也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從那動手腳的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原本給林嬌娘陪嫁那麽多的嫁妝,就已經是在她心頭挖肉,如今這嫁妝還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換了,這是在把她當傻子耍!

事情傳出去,誰都會覺得這會是掌家的人做的,讓她平白擔了苛刻庶女的名聲。若是她真的做了,實惠吞到肚子裏,靖王妃也不會那麽生氣,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她做的。

她重重地拍桌,怒道:“查!將那守嫁妝的婆子都查一遍!查不出來,那就將人都趕出去,賣到西北去挖礦。”

一句話出口,靖王府立刻血雨腥風。

守夜的守院子的丫鬟下人跪了一大排,個個自危,生怕自己在其中做了無辜炮灰。

唯有林嬌娘若無其事,聽過了大姑娘院子裏的大丫鬟夏至臥病的消息之後,輕聲細語地派了玉屏去探視她。

玉屏低了頭聽著林嬌娘吩咐自己,眼中閃過詫異的光,卻識趣地不問,快步去了。

目視著她走遠,林嬌娘端起茶喝一口,唇邊笑意越發明顯起來。

不知道,自己親愛的大姐姐在做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收尾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