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靈犀眉角一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她忽然覺得女尼的臉色越發白了幾分。
“別怕，來。”
女尼的聲音越發柔了幾分。
紅靈犀挪到女尼身邊，握住她的手，入手冰涼，她心驚抬眼，看見女尼虛弱的笑容：“我不成了。”
“怎麽會?”紅靈犀不敢相信，剛才還那麽生龍活虎擊退敵人的女尼，竟然會不成!
“那三個喇嘛，不是一般人。他們三位一體，修的是波若神功，為首一人可用三人功力……”
女尼說著劇烈咳嗽起來，紅靈犀急忙幫她順氣，她卻一口鮮血噴在了墨綠的苔蘚上。
這一口血噴出，她倒像好了許多，笑著再度靠回了石壁上，安慰的拍了拍紅靈犀的手背：“人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也沒什麽區別。”
紅靈犀不知為何，心頭酸楚，想到她母女竟都是這樣慘遭毒手，忍不住落下淚來。
女尼深深吸了口氣，振作了幾分精神：“這東西你替我收著，如今我拿著也沒什麽用了，總不能叫閻羅王給我個差事當當。”
她說著笑話，紅靈犀卻越發難受，她低頭冰冷的令牌落在她雪白的掌心，黑白得那麽刺眼。
“紅.袖，我還沒告訴你吧?我本命叫李素問，是那個組織的護法。十幾年前，因為得罪了那三個喇嘛，所以才避到了唐家堡。”
女尼說著，不由得又是一笑，她笑容淺淺，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微光，似回憶起往昔，目光有些遼遠。
“說起來，我也和你一樣，當年應征嬤嬤才入了唐家堡，一晃眼，竟十餘載了。”她說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歎道：“歲月不饒人啊。”
想起傳說人死之前會有回光返照，紅靈犀急忙打斷女尼驚呼夢囈般的喃喃：“師傅，你不會有事的，你那麽厲害，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微微一怔，緩緩轉過臉來。
剛才臉上浮動的微光一霎消失不見，仿佛剛才那一瞬間，隻是紅靈犀的錯覺。
紅靈犀的心，頓時涼了幾分，卻見她看著唐潛和紅靈犀，忽然伸出手將他倆人的手合在一起：“都是好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說著，又再度咳起來，鮮血不斷湧出，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像是每一次咳血都將她的生命帶走。
紅靈犀心頭越發慌了，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
“別哭。”女尼撫了撫她的額角，目光抓向一側：“那裏有一條密道，你們快從那裏走。不用擔心，那密道很牢便是他們想要打開也得費些力氣。”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紅靈犀撲到女尼懷中，渾身立刻被一股涼意籠罩。
她抬頭，卻隻見女尼唇角含笑，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消失，最終變成一抹灰白。
紅靈犀一怔，手肘已經被唐潛握住，他表情木訥的臉上沒有半點兒痛楚，沉聲道：“師父已經圓寂了，我們快走。”
紅靈犀泣不成聲，雙腿無力。
唐潛眉角一挑幹脆將她打橫抱起，迅速點開機關，躍進了一條細長的甬道。
“這密道是師父親手開鑿，穿山而過，十分安全。”他一邊走一邊解釋，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半點兒情緒。
紅靈犀聽著他平板的聲音，忽然怒從心底起。
她揮拳的拚命捶打唐潛的胸膛，不住口的罵：“你怎麽能這般無情?那是你的師父，是陪你十數載的師父，教你武功的師父，她是因為我們的拖累，是因為救你才死的!你怎麽能?你怎麽能……”
紅靈犀罵著罵著就哭了起來，她撲在唐潛的懷中，想到自己的無能、想到有可能是自己引來的仇家，心底滿是歉疚，越哭越覺得傷心。
……
與此同時，三道人影滑進山洞。
當先那個高個兒的紅衣喇嘛看了一眼洞內，冷冷將靠在牆上的女尼踢倒，操著生硬的中文道：“老不休，總算也是死了。”
“大哥，可是那小子似乎是這老不休的傳人。我們要不要……”中等個頭的紅衣喇嘛朝自己脖子上劃了劃。
“也好。”高個兒喇嘛想了想道：“那小子武功不弱，假以時日必定是個心腹大患。”
“哼。”老三冷哼一聲：“還是先找到人再說吧。”
他說著舉起火把掃了一圈兒，回頭看著兩個兄弟。
老大想了想：“慢慢找，我就不信他們倆還能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
甬道內漆黑幽冷，紅靈犀哭得累了，蜷在唐潛懷中沉沉眯了眼。
她巴掌大的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痕，目光直愣愣的盯著唐潛胸前一枚盤扣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一滴水珠低落在她額間，她猛的一跳回過神來：“還得走多久?”
紅靈犀開口，聲音沙啞得嚇了她自己一跳。
“應該快了。”唐潛的眉頭在黑暗中皺了皺：“要不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聽著他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紅靈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路是被他抱過來的，急忙撐開唐潛的懷抱站到了他身側：“你歇歇吧，我，我站一會兒。”
唐潛也不謙虛，席地而坐。
黑暗中，視覺受限，聽覺和觸覺似乎就敏銳起來。
身邊唐潛的氣息似驟然被放大了幾十倍，淡淡的苦若香氣鑽入鼻端，紅靈犀忍不住朝一旁挪了挪。
甬道狹小，她這麽一挪就撞在了山壁上，一個踉蹌就撲倒在唐潛的身上。
耳朵貼著唐潛的胸膛，他的心跳似漏了一拍。
紅靈犀心頭一跳，推開唐潛：“你沒事吧?”
唐潛收回懸在半空，兀自還保持著擁抱姿勢的雙手：“沒事，你可有事?”
“沒事。”紅靈犀岔開話題：“你說這是通往哪裏?”
“師父並未曾說過，隻說這甬道開鑿不易，其中還垮了幾處山中裂縫，若不注意，很有可能落入山隙。”
紅靈犀聞言打個寒顫。
唐潛道：“不用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紅靈犀感激的笑了，想起自己到唐家堡的一切，當真是恍若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