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華……幸華…..”是祖父在喊她的名字。景幸華握著景權的右手,跪坐在床邊,用頭貼近祖父的臉,耳朵對著祖父的嘴唇,試圖聽清他的字句。

“祖父,幸華在呢,幸華在呢。”景幸華連忙回應著,想著祖父肯定聽得到他們的聲音。

可是景權的聲音已經十分虛弱了:“幸華,不要責怪他們,是我瞞著,不讓他們告訴你的。”

景幸華又貼緊了一些,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掉:“祖父,您不要有事,幸華還很小,景國需要您。”怎麽不需要呢,她才十五歲啊,景國大小事務之外,還有與列國的商貿往來,軍權製衡,聯邦合盟。

上一世,她已經體驗過一次了,十五歲的少年國君,真的太難做了。

左青鸞和原繡雲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看到床榻上的景權王君,也連忙跪在景幸華的身後。

這時,醫官遞過來一碗溫熱的參湯,左青鸞趕緊接過來起身上前,景幸華扶起景權王君的身子,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好讓青鸞給景權王君喂下參湯。

喝完了參湯之後,景權閉目養神了一會,精氣神看起來好了很多,睜開眼睛看了看殿內眾人,又看了看景幸華,溫和說道:“太傅呢,到了嗎?”

於是景幸華連忙讓人去請太傅,就在這時,太傅的聲音陡然傳來:“屈淩翊在此,王君有何吩咐?”太傅到了,左青鸞和原繡雲挪開位置,讓太傅進來跟王君說話。

景權看著屈太傅,去拉他的手,太傅便將雙手都交到王君的手中:“王君,屈淩翊隨時都在,願聽王君教誨。”

景權眼含笑意,拍了拍屈太傅的手背:“淩翊,孤,一直知道你在。隻是,孤,就要走了,想將華兒托付給你,不知你是否願意像輔助孤一樣,輔助華兒?”

景幸華也好,左青鸞和原繡雲也好,從未見到滿麵淚痕的屈太傅,他雙手握緊王君的手,不停的點頭:“臣願意,臣願意~王君,您放心,臣就算萬死,也會護好小殿下的。”

景權的眼角也流出了一長串的淚珠:“好~你說的話,孤都信。”然後景權又把景幸華的小手放到太傅的手掌心:“華兒,祖父不在了,太傅就是半個父親,你以後要好好聽太傅的話,要勤政愛民,做一個好王君。”

景幸華哭的雙眼朦朧,已看不清祖父的臉龐,青鸞連忙給她擦掉淚珠,景幸華才看清了祖父眼底的期許,猛地點頭:“祖父,我會的,我會聽太傅的話,也會聽祖父的話,做一個好王君。”

景權聽了景幸華的保證之後,歇了一會兒,重新看向屈太傅:“淩翊,當年,暮兒的死,我已經釋懷了,你也放下吧,暮兒……是個好孩子,但是我們跟她緣分太淺了。如今,我終於要再見到她了,我們父女分割十二年,終於可以再見麵了…..淩翊,你也放下吧!”是朝暮王姬,王君說的是朝暮王姬當年早逝的事情,這是景權和太傅一生的最痛。

屈淩翊心中悲痛難掩,已顧不得端正的形象,大聲哭了出來,青鸞和繡雲一下子被驚到,從未想到太傅會有一日如此失聲痛哭。王君很想安慰他,但是他卻越哭越厲害,這一份悲切,別人不知道,唯有屈淩翊自己藏在心底十三年。

多年前,景權也曾將自己唯一的愛女,朝暮王姬交到他的手上,囑咐他盡心教導。他那是也曾對景權立誓:“隻要有臣在,即便萬死也會護好小殿下。”可最終,景朝暮死在了年輕的二十四歲。他沒有護好他的小殿下。當年他欲以死謝罪,是景權將年幼的景幸華抱到他懷裏,讓他活下去。

大安曆四百三十九年十月十八日,景國第十三任王君景權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七歲。景國全國哀悼三月。

景幸華在太傅的推動下,於靈柩前繼承了王君之位,而後景國新王君下令少府監操辦先王的國喪事宜,一切從重。

這些日子以來,景幸華除了處理軍政大事之外,便都是在靈堂跪著,也不願進食,隻是灌一些參湯續命。左青鸞和原繡雲她們都沒有辦法,就是屈慕璿也來勸過,景幸華依舊無動於衷。

一直到了第六日,大安帝君的使臣到了,繼而各國諸侯派遣的使臣依次到達景國王宮,前來吊唁先王。屈慕璿勸說:“君上再這樣下去,恐將體力不支,如何接待各國使臣?”景幸華才開始進一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