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歸雲山莊,她對薄言道:“我想去見見夫人。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陪你去。”
“我有私事想問問夫人,你,你先回去吧。”
小七拿著衣服走進戚夫人的臥房。
戚夫人正在喝茶,見到她進來,怔了一下:“小七,這麽快就回來了?”
小七長吸一口氣,開門見山道:“夫人,你,知道我的身世吧?”
戚夫人的微笑淡淡消失在唇邊:“小七,你怎麽認為我會知道你的身世?”
小七將手裏的衣服放在桌上,指著領口道:“從我有記憶起,每年的生日,我都收到四件衣服。用料做工都是上乘。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衣不舍,也拿了三件衣裙。我向來粗心,若不是小荷包無意提醒,我並未發現這些衣服都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在領口處,都繡了一朵祥雲。想必是代表歸雲山莊的意思。如果我沒猜錯,以往那些年的衣服,是從歸雲山莊送到逍遙門的,我想知道,是你讓人送的,還是另有其人送的?”
戚夫人神色一怔,沉默片刻低聲道:“小七,是我送的。”
“你,怎麽知道我的生辰?”
“因為,我認識你的母親。”
小七的心瞬間提緊,惴惴的問道:“我母親是誰?”
再沒有一絲懷疑,慕容俏,她的確就是我的母親。她長長吸了一口氣,稍稍平緩一下自己,問道:“聽說,她已經在江湖上消失數年,你可知道她現在何處?”
“我不知道。”
“那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世?”
“我與她之間,有一件陳年往事,事關薄言的父親。日後,我自會告訴你。她自從見過我之後,已經在江湖上絕跡了,誰都沒有見過她。生死不明。”
“敢問夫人,薄言的父親,名諱可是瑞陽?”
“是,你怎麽知道?”
“方才,溫大人說的。”
她怔怔的看著小七,神色複雜。
小七從戚夫人房中出來,發現薄言並未離去,他站在廊下等著她,一臉的凝重。
夜晚的空氣很清幽,帶著絲絲讓人舒爽的涼意。她心裏有個念頭如一勾新月破雲而去。
“薄言,你能將那個玉簪子還給我麽?”
他蹙了蹙眉,問道:“你並不是小氣的人,為何送我的這一個,三番兩次的要討回去,你對我,真的這麽摳門麽?”
她在心裏無奈苦笑。那一回討要是因為不想讓大家誤會她送他的是定情信物,而這一回,她想要回這個信物,去一趟金波宮。
以她的功夫,硬闖金波宮自然是個笑話。小七想,她拿著金鎖前去,慕容俏若在那裏,必定會來見我。
“薄言,我用一用,將來還你,成不成?”
他捂著領口,怨聲怨氣:“小七,我對你掏心掏肺,什麽都舍得,你怎麽就這樣小氣,生平第一回送我的東西,意義重大,你竟然三番兩次的討要,太讓人傷心了。”
他那模樣真是讓人好氣又好笑,她無奈隻好說道:“我想拿著它去見一個人,回頭定會還你。”
“見誰?”
“你知道。”
他正色道:“那我更不能還你了。”說完,轉身就往蘭澤園走去,生怕她硬搶似的。
小七無奈的歎了口氣,跟在他的身後。進了蘭澤園,他徑直走到自己臥房前,正欲推門進去,我忙道:“薄言,我今日心情不好,你陪我,喝杯酒好麽?”
他停住步子,回頭奇怪的看著我:“小七,你不是不能聞酒氣麽?”
“是啊,可是,今日心情實在很亂,想,想借酒澆愁,一醉方休。”
“你連酒氣都不能聞,如何飲酒?”
“啊,我想,你喝酒,我在一邊,聞聞酒氣,啊,說不定,大抵就能醉了。”
她居然能提出這樣無理取鬧的無理要求,她暗自佩服自己,羞愧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其實,好吧,她想讓他喝醉了,她去把他身上的玉簪子偷了來。唉,明明是她的東西,如今要去偷。
“好啊。”他爽快的一口答應了,倒讓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
很快,酒攤支在小七的房裏,上好的桂花濃。
薄言自斟自飲,和她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往日在逍遙門的舊事。他刻意揀些有趣的事來講,刻意跳過溫子然。她心裏淒苦無奈已到麻木,通常這人,心裏糾結於某個人、某件事,大抵是因為還有種種可能,或多或少的希望。
小七破天荒的也端了酒杯淺嚐了一口,頓時被嗆出了眼淚,於是,那眼淚便如開閘之水,滔滔而下。
薄言慌了神,忙用手掌來擦,一邊抹淚一邊歎道:“怪不得長的水靈靈的,原來都是水做的。以後我絕不會讓你再沾一滴酒,這嚐了一口酒便掉出來半斤水,實是虧大了。”
他的話讓她想笑,唇角一翹,眼淚便順勢滑到口中,苦苦的味道。
兩次落淚,他不問,不提,裝作不知緣由。透過霧霧的雙眸,她知道他心如明鏡。這份情意,她不是不感動。
薄言溫暖的手指,溫柔的擦拭去她下頜處的眼淚,感動之餘她略生愧疚,於是走到窗前抬頭看天,低聲道:“今夜怎麽沒有月亮?”
這句話的用途大抵和“今天的太陽真刺眼”異曲同工,仰著頭看著夜空,眼淚就會倒流進心裏了。
薄言輕聲道:“此刻月隱於雲,咱們不妨以酒邀月。”
他拿起酒杯酒壺,牽起小七的手走到庭院裏。秋千前有石桌石凳,涼悠悠的晚風吹拂著樹葉,簌簌輕響。
小七坐在石凳上,看著薄言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他姿容閑雅,喝酒如同喝茶,一飲而盡的時候眉頭都不曾皺上一分,她不知道原來他的酒量竟如此之好。
而薄言深藏不露的酒量實是讓人驚歎!其實,今日她心情不好,他又何嚐不是?她這裏水漫金山,他那裏估計也是翻江倒海,她借酒澆愁是假,他借酒澆愁倒像是真。
酒壺傾盡最後一滴,薄言對她笑了笑:“小七你醉了麽?你再不醉,我可要醉了。”
可是,他的眼神亮的堪比夜幕上的星辰,那裏有一絲絲的醉意?
小七弱弱的問:“你真的醉了麽?你,要不要去睡?”
“小七你難道不知道,每個人醉了的樣子都大不相同。”
"那,那你呢?”
他笑嗬嗬道:“我麽,喜歡和酒友秉燭夜談,然後抵足而眠。”
眼下,貌似她正是他的酒友,一聽“抵足而眠”幾個字,她頓時心虛氣短,慌忙起身道:“我,我先去睡了。”
“別呀。”他虛虛一撈,將她的手腕握住了。
小七尚未來得及考慮要不要小擒拿手反抗反抗,他將她攔腰一抱,躍上了秋千。情不自禁“啊”了一聲,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用力一**,秋千飛了起來。此刻新月初升,在雲朵間悠悠穿行,忽明忽暗如同人生的時圓時缺、半悲半喜。
“你看月亮出來了,飛的再高些,就離的更近。”
秋千越發**的高,越發的緊張。他果然和別人不一樣,喝了酒還**秋千的人,頭一回見,緊緊抓著他,生怕他一個不穩掉下去。他卻反手攬著她的腰身,力道穩健,實不像是醉了。
風聲隱隱,他在她耳邊輕聲道:“人都喜歡那些可望而不可及
的東西,就像月裏的嫦娥,偷了靈藥想要長生,卻不知,寂寞的長生,是一種沒有盡頭的折磨。”
“我小時候聽說烏蘇裏江有一種魚,味道鮮美之極,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書嚐。母親寵我,派人千裏迢迢用冰凍著運到歸雲山莊,又專請了禦廚的弟子來烹飪。味道的確鮮美之極,不料,我吃了之後卻腹瀉,原來,那魚油脂極大,不可多吃。”
“許多東西,都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真真正正到了近前,並非是心裏想的那般。”
秋千高高低低,起起落落,他攬著的腰身,說了這幾番話。
秋千緩緩平落,他在她耳畔低語了一句:“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而後,她耳垂上溫溫熱熱的一軟,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個輕吻。
他輕輕一躍落在地上,回頭對她笑了笑:“我先去睡了。”
“好。”她暗自鬆了口氣,巴不得他趕緊睡著了,她好下手。
他朝臥房走去,步子略有點輕飄,看來他的確是有些醉了。
小七在房中坐了小半個時辰,料到薄言此刻必定已經酣然入睡,便輕手輕腳的推開他的房門。
屋子裏隻點了一盞小小的地燈,放在書桌腳邊,像是月光投射到了地上,暈染開溫潤的一片淺淡微光。
她輕輕走過去,梨木床頭小銀勾半卷紗簾,青紗帳如水波輕漾,薄言躺在**,初夏時分,衣衫單薄,他的領口微微開著,春光若隱若現。
小七凝神聽著他的呼吸,平緩綿長,應是睡熟了。
她緩緩伸手,輕輕撩開他的衣領。此刻月黑風高,悄然無人,此刻的行徑怎麽有點像采花賊?雖然他睡著了,仍不免有點緊張羞赧,手指似輕微在抖。
突然,她腰上一緊,被一雙胳膊環住,然後翻雲覆雨一個翻身,被薄言壓在了身下。
他是沒睡著,還是被驚醒?顧不上細想,連忙推他,手指一挨上他的胸膛,頓時心跳的七上八下,臉開始發燙。
“你解我衣服做什麽?”許是夜色深了,許是他喝了酒,聲音和平時大不一樣,低啞中有一絲危險的氣息,讓人莫名的心慌意亂。
“我,我怕你喝了酒發熱,想將你外衫脫了。”
他啞著聲音道:“的確是熱,我脫了就是。”他微微直起身子,作勢要寬衣解帶。
忙不迭的抓住他的手,急惶惶道:“等等,我走了你再脫也不遲。”
他笑著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遲。”
急的出了汗,緊緊抓著他的手。
他笑嘻嘻道:“那,你先撩我的衣服,現在又捏著我的手,算不算非禮?”
真不是故意要非禮他,此刻緊緊握著他的手,主要是怕一放開,他就去拉那腰間的衣帶,那帶子一拉,定會嘩啦一下,春光湧現,剛剛好現在眼前……光想一想那**的情形,她都羞赧的想要撞牆,於是,她更緊的抓著他的手,非禮就非禮,想開點,非禮他,比他非禮強。
他俯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聲道:“上回,我和你同床,好心好意柳下惠了一晚上,結果,你懷疑我斷袖。今夜,你說,我要不要洗淨冤屈?”他染了酒色的麵頰,格外的俊美,一笑起來,真是滿園春色管不住,一隻紅杏出牆來。
我慌慌張張道:“不,不要。”
他頓了頓,淺淺笑著:“嗯,還是,要吧。”
“不,要。”我明知道他在逗,卻還是忍不住又羞又急。
“小七,什麽時候,你才能對我坦誠相待呢?唉,你說個謊也說不囫圇,依你的性子,隻怕熱死我,你也不會好心來給我脫衣服的。”
不敢看他,臉上一直升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