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然的心立刻噗通噗通跳起來,似乎在隨著她的步子,一起一落。他一向覺得自己很淡定,但是遇見她,他的淡定就立刻消散到九霄雲外了。

她婷婷嫋嫋地走過來,卻沒和他說話,她先是冷冷地掃了一眼雲知非和江瑞陽,而後對江瑞陽挑了挑下頜:“你就是江瑞陽?”

江瑞陽點頭“嗯”了一聲,暗自奇怪,不知何時,木頭溫子然居然認識了這樣一位仙女,姿容比戚冰瓏還要勝上三分!

阿俏挑了挑好看的眉梢:“若論輩分,你父親要管我父親叫一聲叔叔,所以你該叫我姑姑才是。”

江瑞陽的臉都變色了。哪,哪兒來的姑姑這是!但是,他一向憐香惜玉,麵對如此美貌的姑娘,他也無法翻臉生氣,何況這還是溫子然的朋友。

所以,他忍氣吞聲:“姑娘,你別胡說。”

“哼,你爹名中是個全字,我爹的名中卻是一個容字,你說,是不是比你高上一輩?”著,阿俏回眸對他一笑,他的心又是噗通一下。

江瑞陽哽了一下,江家的族譜裏,最近幾輩的確是按“容、全、瑞、守”幾個字排的。

阿俏指指他:“他麽,以後就是你的姑丈,不得無禮!”

三個人的麵色齊齊變了,雲知非一臉驚詫,江瑞陽一頭黑線,溫子然滿臉紅雲。

江瑞陽叫道:“溫子然,你什麽時候訂了親?臭小子,竟敢瞞著我們!”其實,他心裏懊惱得要死,呸,臭小子,姑丈,想得美!

“我,我沒定親。”溫子然磕巴著,紅著臉望了一眼阿俏,馬上移開了目光。他使勁忍著憋著,嘴角還是翹起來,他覺得很不好意思,恨不得用手抹平了。

她這樣說是什麽意思,是喜歡自己,打算嫁給自己麽?他覺得腳下仿佛踩的不是地麵,而是一團一團的雲朵,虛飄飄的,很快活卻又很不踏實,如果不是當著這幾個人的麵,他很想伸手扶著身邊的一棵胖竹子。

阿俏神色自如,看著他的窘樣,似笑非笑。

他紅著臉磕磕巴巴道:“阿,阿俏,你別亂說啊,女孩子名聲要緊。”

阿俏一揚眉梢:“我什麽也沒說啊。”說著,一拉石景的胳膊,就往竹林裏去。

雲知非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走了幾步之後,阿俏才撲哧笑出聲來:“江瑞陽好笨喏,我爹雖然名字裏有個容字,可他不姓江啊。”

溫子然也笑出聲來。唉,她一站在麵前就讓人晃了眼,亂了心神,哪還有餘力去想七想八。反正他在她麵前,就知道癡癡地望著她,心是忽然跳得亂七八糟,忽然又猛一停頓,折騰得他是越來越笨了。

“阿俏,你怎麽來的?我都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我爹想來看看你舅舅,我想你一定會在,就跟著他來了。”

“你爹也來了?他是那個門派的?”

阿俏抿了抿櫻唇,遲疑了片刻低聲道:“嗯,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先別問了。”

他“喔”了一聲,其實,他很想鼓起勇氣去拜見阿俏的父親,可是,可是阿俏居然沒有讓他去見一見的意思,他莫名有點失望。

阿俏偏著頭笑道:“剛才我幫出你出氣,你怎麽謝我?”

他心裏軟綿綿、甜滋滋的,她用這樣的方式給他出氣,也,也太讓人高興了。

他傻乎乎地笑:“你想讓我怎麽謝?”

他覺得她就是此刻讓他跳崖,他也會的。

阿俏睨他

一眼,調皮地笑道:“那你,以身相許吧。”

他的臉騰的一下又紅透了,險些腿一軟撞到樹上。她,她也太豪放了,這樣剽悍的話,她一個小姑娘家怎麽能這樣直白地說出口呢?雖然,雖然他聽了激動歡喜得不知所措。

她一定不知道什麽叫以身相許,所以才這麽大言不慚。他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委婉地提點提點她什麽叫以身相許。可是,他一看阿俏的麵容,便覺得心尖酥酥軟軟的,恨不能沉溺在她的眼波裏,笑靨裏。

阿俏瞪了他一眼,似是有點不高興:“一個大男人怎麽動不動就臉紅,究竟願意不願意?痛快點!”

她是當真的?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使勁瞪著眼睛,生怕是在做夢。

“阿俏,你,你是逗我的吧?婚姻大事,要慎重。”

“你不願意?” 阿俏臉色一沉,扔下他就往山下走。

他忙追上去,急道:“不是啊,不是啊!”

“你到底願意不願意?”

他緋紅著臉,磕磕巴巴道:“我當然願意,阿俏,我,我……”

阿俏撅著嘴:“我最討厭結巴了,哼,你願意我也不願意了!”

他心裏一緊,臉色都變了:“阿俏,你真的是逗我的麽?”

她俏皮地笑了笑:“嗯,逗你的。”幹幹脆脆,一點猶豫都沒有。

他的心要碎了。身子一下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軟得都沒力氣走路了。

阿俏見他怔在那裏不動,又折回來兩步站在他麵前。

他怔怔的望著她,覺得心正在一片片地碎,就跟初春河麵上的大冰塊化凍似的,慢慢地化出一道道的裂紋,還發出咯咯巴巴的響聲。

阿俏一隻手叉在腰上,另一隻手伸到他的胸前,用纖細白皙的手指戳戳他的胸膛。他像是被一把小匕首又捅了以下,心越發的痛了。

“傻子。我爹要我十八歲出嫁,所以,我讓你寫那張保證。明年,我就十八歲了。”

什麽?!

他的心又飛快地拚湊到一起,興奮得快要昏過去:“你是說,明,明年你,你就嫁給我?”

阿俏轉過頭,小小的紅唇嘟了起來,不滿道:“我不要嫁給結巴。”

“阿俏,我,不結巴,你看我,一點都不結巴。”

阿俏笑出聲來:“我怎麽會喜歡你這個傻子呢?”

他急道:“唉,唉,我不傻啊! 我師父還打算將掌門之位傳給我呢!”

她不屑地哼了以聲:“誰稀罕。”

“那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我不告訴你。”阿俏看他一眼,俏麗的臉蛋粉粉的,突然低了頭。

他看得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道:“我,我讓我舅舅去提親吧。”

他緊張地看著她的櫻桃小口,很怕她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她總是精靈古怪難以捉摸,他總是被她作弄折磨。

“不好。我爹爹不喜歡這樣。他沒有兒子,要自己挑女婿。他為人很,很古怪,喜歡主動,不喜歡被動。”

“那他,會挑我麽?”

他突然沒信心,他覺得要是自己有阿俏這樣的女兒,恐怕也要天上的神仙才能配得上的。像他這樣的傻小子,她爹一準兒看不上。

阿俏卻道:“別的事我都聽他的,這件事,他要聽我的。”

他歡喜得嘴都合不上了。

和阿俏在竹林裏的這半個時辰,過得眨眼般的快。他偷空掐了自己好幾下,以

確定不是在做夢。如果隨身帶了紙筆,他恨不能讓阿俏立個字據。可是,他又不敢。他覺得自己走了狗屎運,不,是仙女運。

阿俏看了看日頭,要走了。他依依不舍地送走阿俏,回到山蔭別院,覺得步子一直都是輕飄飄的。

舅舅一見他就直接問道:“溫子然,你可認識慕容籌?”

“慕容籌?舅舅說的是金波宮的慕容籌?”

“就是他。”

他搖頭:“我不認識他。”

金波宮的做派被江湖人所不齒,正派人士誰也不屑於結交金波宮的人,若是與他們稍有牽連,立刻也會被人鄙視,當即將其劃為邪教幫凶。是以石景對舅舅的這番詢問十分奇怪。逍遙門一向遊離於江湖之外,是名副其實的逍遙門派,自然更不會與金波宮有什麽關聯。

遠照大師捋著胡須道:“這就奇怪了,今日慕容籌突然托了人來找我,要與我結親,說想把女兒嫁給你!我當時就一口回絕。過後想想,又怕你真的與他的女兒相識,特叫你來問一問。”

他也嚇了一大跳,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舅舅,我不認識他。”

遠照大師笑道:“正邪不兩立,我身為武林盟主,若是和他結親,豈不成了江湖一大笑話!我怕就怕你和他女兒真有什麽糾纏,所以特意叫你來問一問。”

他臉色一紅,忙道:“舅舅,沒有的事。”

“那就好,你也不小了,我看,也是該給你定個親事了。峨嵋派的秋掌門給你說了個媒,就是她門下的邵姑娘,我也見過,相貌清秀,家世清白。”

他紅著臉,哼哼唧唧道:“舅舅,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遠照大師一怔:“喔?是誰家姑娘?”

“這……”他答不上來了,阿俏可連什麽都沒告訴他呢。

被困在石牢裏的雲知非垂頭喪氣地拍著他的肩頭,澀巴巴地道:“兄弟,我連累你了。“

他忙寬慰他,“知非你別這樣說,是我願意跟著來的。”

雲知非揉揉腦門:“幸好瑞陽沒來,不然,戚冰瓏會恨死我的。”

他腦子裏想起戚冰瓏新婚第二天就擰著江瑞陽耳朵的事,心有餘悸道:“就是,要是瑞陽也被困在這裏,萬一有個什麽好歹,她一定會把你生著吃了!”

雲知非點頭:“唉,你將來可別找那樣的婆娘,長的再好看也不能要,不然像你這樣老實的人,就等著被收拾吧。”

他心裏想起了阿俏,她不會的,她雖然欺負他,可是卻很尊重他,那種欺負,很可愛,很俏皮,讓人心尖癢癢。他本來覺得被困在這裏無所謂,可是一想到她,頓時覺得很有所謂,立刻站起身來四處摸索牆壁,想找到機關。

他和雲知非武功在逍遙門算是頂尖,可是對機關卻是一竅不通,被困在這裏已經兩天了。

突然,石室的門開了一道縫隙,一點熒光透了進來,陰冷的石室刹那間有了一點溫熱的味道。

一個身影隨著光亮走了進來,是一個蒙麵的女子。

“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出去。”

他愣了一下,這人的聲音清亮又稍有點低沉,和阿俏的說話語調有點相似,但聲音卻又不太像。

雲知非立刻站起身問道:“姑娘是?”

“別羅嗦,想出去就跟我走。”

說罷,她一轉身就望石門外走,身子輕盈矯捷。

雲知非忙拉著他 跟上。那女子默然不語,快步走在前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