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說著,有看席夢瑤,隻看她還是不解。
便也歎息了一句:“這時節最容易生病,我們在一起,若是生病了,隻怕就不止一個。他們就這樣,有時候白日也來,就是不想讓我們安生,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裏!”
這小丫頭說著,也忍不住咬著牙。
她一路跟著人逃難過來,已經將這裏的人認了個完全。說話的時候,也總是姐姐長姨娘短的,一點也不怕生。
看起來似乎沒心沒肺,可也隻有在這時候,會無比沉默,更會露出與她年齡,完全不匹配的成熟。
席夢瑤是明白的,這種人心事藏得極深。有時候它會令人飛快成長堅強起來,可有的時候,卻也會令人向惡……
她不知道,那件事情對她影響多少。
到底是天地不仁。想著,她隻能歎息,強迫自己別想著了,隻對盼兒道:“若是如此的話,那麽就更不應該縱容。”
說著,她看了看外麵天色,雨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停了,看著天色再有兩三個時辰天就亮了。
她想著,又回頭看屋內的人。
都是老弱病殘,若是要趕路,怕會慢上不少。
“那邊的人不知找到路了沒有,若是他們正常過去了的話,白日裏恐怕會有些麻煩。這裏不宜久留,我麽你最好,天一亮就趕路。”
就算如此,恐怕要走上半日才能到玉珠村。
“你們腿腳不好,可是多走走到底也有益於健康,”說著,她又轉頭看向盼兒,“今夜咱們不要休息了,如今剛下過雨,白日裏恐怕也會冒出一些菌子來。”
兩人說這話,也有人伸長脖子過來聽,席夢瑤也不防,隻是看著他們問:“你們這裏有什麽可以煮東西的?”
旁邊一個婦人聽了,立刻點了點頭指了指一側土地廟的高台下,用來供奉香火的香爐。
如今裏麵倒全都是被清洗幹淨,是被人用來當鍋了。
“好,那明日我便帶人去采些菌來煮湯,大家稍稍果腹後,立刻趕路去那邊村子。”
“嗯。”盼兒知道這事情是跟她說的,也忙點頭應下。
席夢瑤讓小丫頭去休息養精神,自己則是出門去,又是吹響了那鴿哨。
天寒地凍的夜間,這鴿哨到底也不能叫來什麽東西。
她也不放棄,隻是一次一次的吹響這哨子。
也不知等了多久,天邊才隱隱傳來了一陣翅膀煽動的聲音。
她照舊寫了一封書信,綁在鴿子腳下,任它飛去。望著鴿子隱沒在寒夜中,席夢瑤眉間的憂愁,到底還是散不開。
她本不想遇見這樣的事情,可如今就算是逃避,也沒有辦法。
席夢瑤隻能強迫自己吹著冷風,將事情梳理一遍。
這事情看起來合理,其實其中也大有奇怪之處。她不明白,為何地方官員不向朝廷報災。
京城凍雨來得突然,其他地方雖說未必如此,可也能一次為借口。
按照那些人的心性,解釋起來不困難。
但是,如今他們這樣做,基本上可以說是不顧自己前途。別說是難民進城這樣大的事情根本就攔不住,就說他們能夠攔住。
再過兩月,過年時節,皇上必定要去天壇祈福。那可是正正當當要出城門的,這麽多難民堆在外麵,到時候若來個夾道歡迎,那可真是一個大驚喜了,恐怕沒有人能承受住罷。
她一邊想著,一邊卻又覺得事情複雜。
若是他們真的如此,恐怕在背後早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別看這些當官的一個個腦滿腸肥,看起來是廢物一樣,可是每當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卻是比人精還人精的。
到底是什麽,能讓他們冒這麽大風險?
席夢瑤對官場事情涉及不多,隻認為這件事情背後沒有這麽簡單。
謹慎的思考之後,她又回去,仔細詢問了他們來自什麽地方。她發現,這些人大抵都是來自南方的。
南方冬季多是濕冷,一旦受凍災,很少能夠有人能熬得過來。所以,大部分受災最嚴重的也是南方的人。
他們從幾月前就已經開始有受凍災的人,趕了過來尋親。
這麽長的時間裏,京城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
細細推算看來,似乎自那一次林國戰敗,要求和親之後的三個月後,就已經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那時候皇上不喜歡聽見傷心事,瞞報倒是有那麽些許道理。
“姐姐,你在想什麽?”盼兒睡了又醒,看席夢瑤在沉思,忍不住問了一句。
席夢瑤回頭隻是搖了搖腦袋:“你睡吧。”
她說著,自己也找了個角落貓著。
如今朝局中,最弱勢的是宋崇景,而喜歡惹事的,是宋乾。
那位三皇子,分明已經被禁足,卻還是不改性子。現在雖然似乎是被放出來了,可是皇上到底也沒有讓他立即參政,他恐怕也在害怕。
席夢瑤直覺這件事情和他脫不了幹係,隻是如今,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關聯,她想的頭痛,少不得也開始休息。
席夢瑤顯然是鮮少熬夜的,到了後半夜已經是有些疲倦,隻是這地方不必王府,她又有心事,到底沒睡著。
而且,她雖然穿著大氅出來,可這更深露重,到底也讓她有些難以忍受,一陣寒風卷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盼兒卻是悄然行了,在這時走了過來,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姐姐,你還是快些休息吧,如今已經有點燒了,若明日在趕路怕會變得更厲害的。”
席夢瑤搖了搖頭,她是沒有想過休息。如今她也能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些病弱,若是這時候休息,明日恐怕起不來,到時更連累他人。
看著盼兒擔心的模樣,她伸手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啞著嗓子說道:“你也不用這麽說,你看這地方,就算讓我去休息,我哪裏睡得著?”
一聽這話,那小丫頭四處一看,便也是歎氣一聲,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如今這世道,你是貴家小姐,怎麽可能休息得好,睡覺恐怕也隻能做噩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