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如何處理京城那些貪汙的源頭是關鍵不錯。”席夢瑤和宋崇景默契的相視一笑,複又低下頭,沉吟了片刻,“但眼下更重要的,還是如何平複江南這邊的災情。”
宋崇景點了點頭:“這是自然。”江南的水患一日不平,他的心裏也一日不會好受。他是天生將才,年幼就開始隨軍打仗,多年來護佑邊關祥和,軍營生活雖然苦,但久戰少敗的戰績卻足以讓他證明自己的才能。故而這些年來,即便他沒少被皇上針對,心中卻是一直有著幾分傲氣的。唯獨這一次,他被打擊了個厲害。
隻要一想起那些還在受苦的老百姓,即使給宋崇景離開的機會,他都不會走的。
席夢瑤心裏當然清楚這些,或者說,她對於宋崇景的心理是無比熟悉的,因為這種心理恰恰也是她一直以來所擁有的。正因如此,很多時候席夢瑤都覺得宋崇景和自己實在是太像了。外人公認的,出眾的能力和自己本身擁有的,旺盛的責任心,導致他們都很容易走進思維的死角,固執的將很多不幸的事攬到自己的身上,覺得一切都是自己做的還不夠,責問自己為什麽不能更努力一點,或許再努力一點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在穿越之前,席夢瑤就一直受困於這種思想而無法自拔,某種程度上來講,如果不是過於糾結這種事情,她也不會在調查事情的時候分神遇險,最後穿越到這裏來了。
但宋崇景比她可幸運多了。席夢瑤理所當然的這麽認為,畢竟當初她的身邊誰也沒有,而現在,他的身邊有她。
“江南的水患不除,必然會引起民間動亂。”席夢瑤繼續分析道,“前些日子的那個土匪軍師給咱們敲響了警鍾,咱們絕對不能讓這次水患成為這些心懷不軌的人的機會。如果不盡快安撫老百姓,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教唆挑撥,動亂的後果不堪設想,到時候局麵可就不是你我或是皇上能控製的的了。”
“不錯,就算調動軍隊來鎮壓暴亂,但這些人大多是受苦受難的老百姓,我,實在是沒辦法把劍指向他們。”宋崇景無奈的歎了口氣,“朝廷貪汙腐敗,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治老百姓的生死於不顧,原本,是我們對不起他們。”
“你又忘了。”席夢瑤佯裝不滿的輕踹了宋崇景一腳,“不是我們對不起他們,真正對不起他們的,是那些為人臣子卻沒有盡到責任的貪官,是那個身居帝位卻沒有盡到責任的的昏君,而不是我們。”
“如果說我們有做錯的事情,那麽也隻能是咱們明白這一點明白的太晚了,動手的,也太晚了。”
“如今咱們既然要反,不若,就把江南定位咱們的大本營。”
席夢瑤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當初那個昏君派你來這裏賑災,就是為了尋個治理不當,屍位素餐的由頭向你發難,那咱們就偏要教教他什麽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就從這裏,瓦解他的王朝!”
宋崇景看著眼前的女子,她說著這些可以被斥責是大逆不道的話,渾身肅殺的氣息甚至模糊了她精致的麵龐,隻留下睥睨一切的淩然霸氣。很多時候他都會忍不住的偷偷看向她,確定她還在自己的身邊,因為她是如此的特殊,如此的卓絕,仿佛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的造物,讓他懷疑她會在他察覺不到的時候被人收走一樣。
但他隻是懷疑,卻又對此從不過分擔心。
畢竟他們,如此相配,他足夠優秀,足夠成為站在她身前的那個人,不是嗎?
“如此甚好,將江南視作咱們的起點,這樣不管是以後咱們在這囤養私兵還是儲藏軍糧,都可以借著賑災的名義為咱們遮掩。”宋崇景對此予以了肯定,“而且,如果能順利解決江南的災患,想來咱們也會收獲不少追隨者,這樣日後真有起兵的那一天,咱們也不至於是孤軍奮戰。”
“不錯,隻是若要成功賑災,像你原先那種從自己腰包裏掏錢給朝廷填窟窿的傻事是萬萬不能再做了。”席夢瑤翻了個白眼,“話說那麽多真金白銀一股腦的往外掏你都不心疼的嗎?我來這之後一翻王府的賬目,我腦仁都疼。”
“而且是氣疼得。”她氣鼓鼓的補充道。
“是是是,我這大手大腳的,和我冰雪聰明又精明能幹的夫人自然是比不了的。”宋崇景被她鼓起來的臉頰逗的忍俊不禁,把她撈進懷裏用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摩擦著,聲音也有點含糊不清,“本王的王妃如此節省開支,能娶到她真是本王近些年來做的最劃算的一筆買賣了。”
“別鬧,我跟你說正事呐。”席夢瑤毫不客氣的向後給了他一個肘擊,“一年,最多一年,咱們必須在一年之內恢複江南當地的民生水平。”
“至於需要的錢財物資,就必須把這些東西從那些蛀蟲的兜裏掏出來。”
“這不難。”宋崇景一臉嚴肅認真,攬著席夢瑤的手臂卻是半分都沒有鬆動,“原本我還忌憚著這群滾蛋裏有皇上的人,不敢輕易動手,但現在,嗬,是時候讓他們見識見識本王的手段了。”
“這樣最好。”席夢瑤也放棄了掙紮,老實說,她覺得就這麽靠著還……挺舒服的,“我會吩咐陸明去調查調查老百姓之間的民風動向,讓他適時的安撫安撫他們,剩下的,就交給咱們了。”
席夢瑤直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她實在是太累了,奔波勞累了這麽多天,倦意襲來,她放縱自己靠在宋崇景的懷裏,安心的闔上了雙眼。
宋崇景看著在自己懷裏打起了瞌睡的女孩,不自覺的露出了這幾日來的,第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