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望著她，轉身過半，想了想卻又回過頭：“大小姐雖說心氣高遠，可這天下總有的不盡美之事，您還是該學著識時務。”
“順從他人安排可不是什麽識時務，那不過是蠢。”席夢瑤聽著在旁冷冷來了一句，“你們勸人識時務，不過是因為這對你們好罷了。”
陸明聽著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吃驚地看著席夢瑤。
隻看她不拘形容，一隻腳踩在旁側繡凳上，這時候竟是不知從哪兒抱出了一壇米酒，倒在茶碗中，仰頭喝了起來。
看起來頗有晉人之風。
如今民風開放，往來商貿也帶了許多大氣之風，京中有小姐也會學著胡人自由奔放，卻沒有這般渾然天成的。
而席丞相的為人迂腐懦弱，在朝中素來是保守之首，且更是好麵子。
也不知，究竟是如何養出了這樣一個女兒。
“看什麽？”
席夢瑤看他不走，也不說話，隻當這個人心裏定然在想什麽壞主意。
之前她遇見這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人眼神毒辣，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這時候他們之間還有衝突，她也不能不小心一點……
說起來，這席夢瑤原本是個懦弱小姐……她想用這種與旁人不同的彪悍風格，嚇嚇他，會不會適得其反了？
席夢瑤想著，心中也是一驚，動作微一頓，眼珠轉了幾轉，卻也不說，隻等著見招拆招。
“在下不過是好奇，小姐的脾氣秉性，似乎與老大人很不相同。”陸明說著，隻是上下看了看席夢瑤。
“是麽，你既非我，又怎麽知道我的脾氣秉性到底如何？”
席夢瑤說著，隻是將酒壇一放，接著便抬頭看著他：“公子未免太過自信了。”
“許是如此罷，今夜之言，在下定當轉呈王爺，隻是容在下多嘴一句，小姐也莫要太過自信了。”
說罷，他也不在多留，笑著便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席夢瑤疑惑的望了半晌之後，才打了個哈欠，過去關門之後，卻是深深皺起了眉頭，心中開始盤算，那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靖王府，書房也是燭火通明。
宋崇景舊傷未愈，加之天氣轉寒，寒氣入骨，即便是他，夜間也難有好夢。
加之陸明夜探丞相府，至今未歸，也不知遇見了什麽。
宋崇景更是擔心，隻在書房將兵法又看了一遍。醜時一刻，陸明這才回來，見書房的燭火還亮著，他便知道宋崇景沒睡，也就直接過去，將席夢瑤所說的，複述了一遍。
“那位大小姐果然奇特，思維迥異且個性要強，她說不願成為誰的棋子，故而不肯成婚，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陸明說罷，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宋崇景聽後，無奈搖頭：“胡鬧。”
陸明想到席夢瑤的模樣，卻也覺得有趣，隻是按照宋崇景的性子，若是打定主意，輕易是不會改變的。
他有些不忍，她被欺壓，竟多說了一句。
“臣看這位小姐似乎並不是能用言語勸說的，王爺是否要親自與她談談，臣見此人聰慧，見解亦獨到特別，若能與她好好……”
“不必。”宋崇景卻是皺眉，不聽他說完，就搖了搖頭。
他望著陸明，隻看他依舊垂首站在一側，並無其他辯解，這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了，他也不知為何，並不希望聽見陸明多說。
想來，是思慮過多了罷……
如此想定，他低頭又看見書卷上一句“當斷立段”，便清了清嗓子。
“她想做一個性情中人，也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能力，她是臣民，她爹是臣子，如何能抗旨不遵，她胡鬧無非是認為時間還多，不願束手。”
想著，他抬頭看著陸明：“你去告訴禮部和媒官，既是皇上賜婚，那便是天賜姻緣，也不必合八字了，擇最近的吉日定下就是。”
“是。”
陸明頷首，隻是有些奇怪，不知宋崇景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隻因先前之故，不敢多言，隻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已經在想著，這話若是傳到那位大小姐耳中，卻不知究竟會是個怎樣場景。
“隻怕又是一場天翻地覆了罷……”
媒妁本就是專職做這個的，每日最大愛好，就是各家坐著去牽線搭橋。
如今這婚事是板上釘釘，婚期倒也不是大事。
隻是丞相極看中這些，他們免不得要多費口舌說和，免得兩方不悅，最後將這比糊塗賬，算到她們做媒的頭上。
“這王爺的意思呢，是下月初八，這可是好日子，雖則比不上先前所定是天合之數，可丞相您也知道，這大小姐……夜長夢多啊。”
媒婆壓低了聲音，專挑人的痛處才說。
丞相現在是被席夢瑤折騰得都要短壽了，哪兒還有工夫計較這個，隻是擺手：“定就定了，越早越好。”
“還是丞相明事理！”
那媒人本來還準備了一籮筐的說辭，現在竟然是一句也用不上了，一時竟然找不出話，隻能幹巴巴的災讚歎了一句。
丞相不想再聽，將人送走了。這是畢竟是大事，也少不得和雲夫人隻會一步。
不料雲夫人聽見這話，被驚了一身冷汗。
“這，這個……”
“這什麽！”丞相見她支支吾吾，心中不悅。
“相爺，這下月初八，是三皇子定下的婚期啊。而且，前次我與您說的話，您可沒忘罷……”
雲夫人壓低了聲音，又左右看了看。丞相竟然一時還記不起來，見她做了個倒藥的姿勢，也才想起來，他皺著眉頭：“怎麽，你還沒辦好？”
“相爺，這才過了一日，哪裏這麽快啊。”
“那你自己看著辦，又不是什麽奇藥，十日還不夠你買藥的？”
丞相疑惑地看著她，雲夫人心中一驚，險些將自己原本目的說出來了，她也是臉色一，忙笑著說：“……夠了，自然是夠了。”
“夠了就行！以後別用這事煩我了。”
“是。”雲夫人這時候，哪兒還能再說，隻能咬著牙把人送走了。
席夢瑤那邊，自然也被告知了這個消息。
聽見之後，險些被氣死！
不過，縱然是她到底也無法反抗，隻能咬牙切齒的盯著傳話的丫頭。
那丫鬟出去之後，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這可又是把府中下人嚇了一跳。這些話被人傳了出去，免不得又壞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