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怎麽如此雜亂,平日裏都沒人收拾的嘛!”

不知道是屋子裏的煙霧太重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席夢鴿隻覺得自己眼睛一陣酸澀難受,險些落下淚來,她吸了吸鼻子,強撐著自己拿出點兒當家的威嚴來,訓斥著下人:

“你們平時都是怎麽辦事的!這屋子就算沒人住也不能由著它就這麽窩囊下去啊,是不是不怕讓別人看了笑話去,還不趕緊收拾!”

那小丫鬟也覺得委屈,又因為席夢鴿在府中原本也並沒有那麽大的威信,不免開始頂了幾句嘴:

“這如何能怪罪到奴婢的身上呢,如今府中的下人遣散的遣散,逃跑的逃跑,本來就不剩幾個了,奴婢平時又要收拾主屋,又要照顧您的飲食起居,本來就分身乏術,娘娘要是連這點體麵都要顧忌,那全指著奴婢恐怕是不成的,不如娘娘自己挪動挪動身子,親自灑掃才好。”

“你.你竟然敢這麽跟我說話!反了你了不成,竟然反過來教訓起我來了!”

席夢鴿一時氣結,她這小半輩子在席夢瑤身上吃了不少啞巴虧,進了皇子府之後又因為不是正妃而處處受製於人,現在連身邊的小丫鬟都敢跟自己對付。席夢鴿本來就不是什麽溫婉賢淑的性子。她奪過小丫鬟手中的笤掃,衝著小丫鬟就抽了過去:

“我叫你頂嘴,我叫你頂嘴,你再跟我頂嘴一句試試……”

“你,你竟然敢推我!”

“我有什麽不敢的!”

小丫鬟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有幾分扭曲,她不再自稱“奴婢”了,反而像是終於爆發了一般將自己內心的想法一股腦兒的傾吐了出來:

“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麽貴人嗎!哼,你想太多了吧!如今的皇子府早就不是當初的皇子府了,就算是,你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本來你嫁進皇子府就是做妾,是個填房,你本質上和我們這些奴婢有什麽區別!行啊,你不是嫌棄我沒給你收拾好屋子嗎?那你就自己收拾吧,希望您自己能守住你自己的臉麵,奴婢身份微賤,配不上伺候您,還望您以後,事事順遂。”

席夢鴿癱在地上,眼看著小丫鬟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她知道,小丫鬟不會再回來了。自從三皇子死後,府上的下人哪個不是想走就走,當初簽訂的賣身契早就不能成為留住他們的工具了。如今連這麽一個小丫鬟都被席夢鴿氣走了,府上也真的是沒有什麽可用之人了。

席夢鴿抱著自己的膝蓋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忽然忍不住就大聲的哭了出來。

“這,這是怎麽了?”

席夢鴿這麽哭了一會兒,找了席夢鴿半天的威遠也找了過來,他驚愕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席夢鴿,連忙蹲下身來柔聲的問道,“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

“不用你管!”

席夢鴿一把打開了威遠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委屈而無措,絲毫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麽才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而現在,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已經因為這樣的習慣養成了這樣的性格,這樣的性格也決定了她的一生注定在對他人的指責與抱怨中度過,正如她曾經所做的那樣。

所以她麵對威遠的示好才會顯得那樣的糾結,因為她已經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憑借著這樣的性格再去開始新的生活了,她,總不能連累太多的人,不是嗎?

“你都看到了吧。”席夢鴿依舊把腦袋埋在雙膝之間,悶著聲音不知道是在和威遠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什麽?”威遠耐心的問道,“出了什麽事情了,跟我說說,別坐在地上哭了,好嗎,地上涼,咱們先起來好不好?”

“別裝的這麽關心我了!你不都看到了嗎!”

席夢鴿一把推開了威遠,積攢已久的情緒在此刻盡數爆發了出來,“你都看到了吧,我趕走了府裏的丫鬟,我衝著下人發脾氣,這才是我的真麵!你腦子裏的那個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不過是你自己的幻想,你現在還要留在我身邊嗎?留在我身邊,當什麽可笑的侍衛?”

“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神色是讓威遠有些心驚的癲狂:“還是說,你根本不是什麽單純的侍衛,你是那個女人派來監視我的,對不對?那你現在可是完成任務了,你現在大可以回去告訴她,我過得不好,很不好,看到我這麽狼狽,她一定很高興吧!”

“你怎麽了,是出了什麽事了?”明明席夢鴿說的是那麽傷人的話,威遠卻像是沒有聽懂一樣,依然關切的看著她,擔心她精神上出了什麽問題,威遠大著膽子牽起了席夢鴿的手,把她拽回了主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