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前幾天去找威遠跟他商量入朝的時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一開始居然沒同意。”宋崇景有些唏噓,“我原本還以為他是跟我擺架子呢,沒想到他居然是因為席夢鴿才拒絕我的,嘖嘖……”
“這有什麽想不到的。”席夢瑤一聽到席夢鴿的名字,下意識的便挺直了脊背,察覺到自己瞬間的不自然後,她不懂聲色的調整了一下自己,“他一心戀慕席夢鴿,已經算是人盡皆知了。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當初他也不會輕易地放走我。”
席夢瑤聳了聳肩:“要知道,那時候他可還在三皇子手裏辦事兒呢,我也是答應了以後一定給他個在席夢鴿身邊伺候的機會,他才鬆口的。”
“也算他有遠見。”席夢瑤狡黠得意的衝著宋崇景一笑,呲出兩顆整齊潔白的小虎牙,“當初可還是三皇子得利,咱們式微,他卻選擇了站在咱們這一邊,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宋崇景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你與其說他是有遠見,倒不如說他是真的對席夢鴿動了真感情,當時席夢鴿在三皇子府上的處境可算不上是有多好,我如果是威遠,就算不能以丈夫的身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共度一生,眼見著她受那麽大的委屈,怕是要連殺了三皇子的心都有了,別說是放了你,讓我直接跟你一起加入起義,手刃了三皇子我都能答應。”
“是是是,知道你英明神武,最有膽氣了。”席夢瑤敷衍的答到,眸子裏的笑意卻是藏都藏不住,“那後來呢,他怎麽就又答應你了?”
“我就是因為他答應我了才覺得有趣呢。他說,是席夢鴿讓他同意的,你說,你那個好妹妹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其他的心思了吧?”
“應該不會。”沉吟了片刻,席夢瑤如此分析道,“威遠這個人,雖然我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對他的為人還是很相信的,他當初之所以背叛三皇子,也不全是因為席夢鴿,再說,席夢鴿不是沒指使過威遠做對咱們不利的事情,他不也沒有盲目的聽從她的命令嗎。”
“威遠雖然喜歡席夢鴿,但他們不是一樣的人。”席夢瑤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至少威遠有腦子,不是嗎?”
“嗯,我相信你,你看人一向還是很準的。”宋崇景如此說道,“本王的王妃,這點兒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你少跟我貧啊。”席夢瑤笑著推了宋崇景一把,低聲不知道是在跟他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會沒事的,一個威遠,不會有事的……”
席夢瑤又做了那個夢。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因為眼前的場景。飛沙走石的戈壁灘,空氣中一股金屬的鏽腥味和濃重的血氣交織在一起,即使是在夢中,也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渾濁的天空似乎和滿天的黃沙連接在了一起,叫人一眼望不到盡頭,席夢瑤急促的喘息著,她一直覺得這個夢中的場景很熟悉,似乎是在哪裏見過,現在她想起來了,這分明,就是在戰場上。
隨著她心念一動,眼前的夢境又變了模樣,果然是在戰場上,戰士們的屍體雜亂無章的堆疊在一起,他們身上的戰甲破敗不堪,每個人的身上都不隻有一處傷口。腥氣撲鼻的膿血從傷口中滲出,滑過插在他們身上的箭矢,一點一點的低落到地上,滲透進席夢瑤腳下的土地裏。
而在這些戰士們的屍體中,有一張臉,是那樣的熟悉。
席夢瑤邁開了步子,朝著那個讓她覺得無比熟悉的人走了過去,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在夢中的腳步是那樣虛浮,原來也有血液從她的身體裏不斷的流失。
她終於走到了那個人的身旁,那張臉上的五官是讓她無比絕望的熟識。
那是宋崇景,死不瞑目的,滿身傷痕的,毫無生氣的,宋崇景。
“嘩啦”一聲,席夢瑤猛的從**坐了起來。
她終於從那個沾染著絕望氣息的夢中清醒了過來,渾身冷汗,動作幅度之大將睡在身側的宋崇景都驚醒了過來。
“怎麽了?”宋崇景揉了揉眼睛,快速的精神了起來,關切的扶住了席夢瑤的肩膀,等著她用幾個深呼吸平複了情緒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做噩夢了嗎?”
“嗯。”席夢瑤悶著聲音回答道。
“夢見什麽了,跟我說說?”宋崇景溫柔的把席夢瑤攬進了懷裏盡量不刺激她的情緒,放緩了聲音問道。
“沒什麽。”席夢瑤下意識的選擇了隱瞞,.“沒什麽,我,夢到你不要我了。”
“呦,王妃娘娘,這可是真是冤枉,你就是給我八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不要你啊。”宋崇景摟著席夢瑤躺回了**,“你最近這幾天好像睡覺都不是很安穩,總是做噩夢,明天我去宮裏請幾個太醫來給你看看,應該不是什麽大毛病,咱們好好調理著,嗷。”
席夢瑤點了點頭,滿是冷汗的額頭貼在宋崇景的胸口上。
不,這就是一種病。宋崇景可能不是很清楚,但席夢瑤清楚這一點。前世身為一個現代的偵探,席夢瑤非常清楚這種疾病。
創傷後應激障礙,簡稱PTSD,一種,會嚴重影響人正常生活的精神障礙性疾病。
她終究,還是沒能從那場戰爭中走出來。
席夢瑤咬了咬牙,想都別想,她好不容易擊退了所有想要傷害她的人,她絕對不會放任自己被疾病拖回去。
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