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休亭今天的心情很好。

因為他作為一個寒門士子,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官居三品,參與早朝。

早朝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午夜時分便要離開家中,寅時便要在殿門前等候,卯時才能正式開始早朝。

賀休亭恭敬地在殿門外等候,一旁是與他“相熟”的一個老臣。

賀休亭能夠官居三品,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來自他妻族的支持。他的妻族是有名的大商賈,家財萬貫,否則就算是賀休亭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達到現在的這個位置。

至於那兩朝老臣為什麽和他相熟呢,自然也是因為些許“阿堵物”的原因了。

賀休亭眼光四處梭巡,尋找著一些與他有過利益關係的大臣。

他是第一次上朝,雖說在進京之時就已經把能送禮的大臣都給送了一份厚禮,但對於朝堂中的各種圈子,他還隻停留在書麵文字的印象上,此時文武百官的位置排列,就尤為重要了。因為這樣可以看出百官的圈子分布。

正當他目光梭巡之時,忽然一個奇怪的身影映入了賀休亭的眼簾。

那人滿頭銀發,沒有著朝服,也沒有象牙朝笏,反而穿著一身道袍,從背影依稀可看到手拿拂塵。

那人似乎是察覺到了賀休亭的眼光,回頭朝他那邊望去。

不是想象中的古稀道人,除開那滿頭華發,那道人看上去竟然十分的年輕,麵色紅潤,肌肉充裕,倒是做足了鶴發童顏的派頭,隻可惜麵相略顯陰柔,眼瞳中也不像一些有道之士那樣清澈通透,反而有一種城府極深、難以捉摸之感。

那白發道人看了賀休亭一眼,露出一個笑容,顯得十分和煦,可賀休亭卻打了個寒蟬。索性那道人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回過了頭去。

“張大人,那道人是……”賀休亭心中驚疑不定,猶豫再三,他還是向身邊的張大人問道。

原因無他,一個道士,能和諸多朝廷重臣一起上朝就十分的詭異了,更何況,這道士所站的位置十分靠前,照常理來說,這個位置應該是一品要員才能站的。

而且,在賀休亭提前搜集的資料裏,並沒有這個道人的描述。

張大人看都不敢看那邊的白發道人一眼,隻是低聲說道:“那是真虛觀眾的李清道長,他懂得返老還童之術,深得陛下信任。”

返老還童?賀休亭也算是明白了這白發道人所居之位十分靠前的原因。自古帝王皆追求長生不老之術,渴求榮華富貴,而這白發道人賣相極好,也難怪老邁的皇帝會如此的寵信他,以至於讓他上朝。

在賀休亭心裏波瀾起伏之時,忽然吱呀一聲傳來,殿門洞開,原來卯時已到,早朝正式開始。

開頭按照例常來辦,諸位大臣有事上奏便上奏,各地前倆述職的大臣便述職,賀休亭官居三品,隻能再殿前陪侍,但這也不妨礙他了解朝堂內的動向。

正當百官上奏完成之後,賀休亭以為要結束早朝之時,那白發道人李清此時卻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將矛頭指向了宋崇景:

“陛下,貧道有事起奏。”李清一晃拂塵,左手微微捋著胡須說道。

皇上看著李清,自從李清進京城之後,供奉了不少丹藥,而那些丹藥確實是大補之物,也讓皇上本身的身體好了不少,所以皇上對李清十分的信任,不僅大興土木重建真虛觀,各種金銀珠玉也是不值錢似地往外麵灑,可謂是對李清倚重到了極點。

“李道長請說。”皇上說道,語氣也沒有多麽威勢逼人,反而有些尊敬的意味,這讓底下的一些老臣心裏唏噓。

“此事與靖王爺有關,貧道恐怕說出後會幹擾陛下與靖王爺的感情。”李清做出猶豫遲疑的樣子說道,若是來了個旁人,還真指不定會認為他是個好人。

皇上心裏一凜,此事與宋崇景有關?

但最後,對長生的渴望還是大過了血脈親情,皇上開口,道:“但說無妨。”

殿門外的賀休亭心中震驚,他對於那腿部有殘疾但卻聲名遠揚的靖王爺宋崇景可是印象

深刻,為人臣子,他還是十分敬佩宋崇景的,但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和小命考慮,他可不敢趟這趟渾水。

一旁的宋崇景麵色如常,他倒要看看,這李清還能耍什麽花招。

李清捋了捋胡子,說道:“陛下,貧道先前曾說,貧道遇到了一個刺客,此人名叫威遠,是那純陰之女的哥哥,貧道遇刺之後,便開始調查此人身份,發現此人原是三皇子門下侍衛,後來又入靖王府。”

“貧道以為,靖王府與威遠關係匪淺,還希望靖王殿下能給出此人下落,畢竟此人之妹妹關係到皇上的長生大計。”

“說實話,威遠隻是一個侍衛,他的妹妹卻關係到皇上的長生大計,貧道以為,靖王爺深明大義,定會做出取舍。”李清給宋崇景戴了頂大帽子,然後再加以壓力,李清就不信,這宋崇景還會不服軟。

宋崇景麵色淡然,掃了一眼李清,說道:“敢問陛下,李道長真的是陸地仙人一流,懂得仙法神術?”

“那是自然,”皇上雖然有點不明白為什麽宋崇景此時岔開了話題,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李道長神通廣大,所煉丹藥生死人肉白骨,呼風喚雨,叱火控水,這不是陸地仙人,那當朝誰還敢自稱仙人?”

宋崇景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笑容,道:“既然李道長如此神通廣大,又怎麽會被一個凡人行刺,而且還沒有抓到這個凡人,陛下,此事,可能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其實皇上也覺得此事有點不對,隻不過他被長生不老給衝昏了頭腦,一時之間沒有發現這個漏洞,現在才算明白了過來,便問道:“李道長,這又該怎麽解釋啊?”

李清臉色青紅不定,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陛下,我被刺殺之時前不久,正為陛下煉製了一爐丹藥,消耗過大,無力再施展法術製敵。”

皇上聽到這樣的說法,心生感動,便也沒有繼續追問。

這次的朝會,也就這樣結束了。

李清這次被宋崇景搞得當眾下不來台,這讓李清十分的生氣,以他的狹隘性格,對宋崇景隻有憤恨,心中想的是以後有機會定要扳回一局。